第33章 远行（二）
一只冰冷且僵硬的手碰触到麦疯的脖子，似乎要掐住他一般。
一瞬间！
麦疯甚至听到了自己背脊发出像是静电一般的劈里啪啦声，一股凉意直直贯穿下来。
液体随着自己身体的颤抖，疯狂淋洒在裤子之上。
“啊！”
麦疯的尖叫划过夜空……
“麦疯，你看那边是什么！”
与麦疯的叫喊一同响起的，还有女孩惊慌失措的询问。
“臭女人！你给老子等着！”
麦疯一边提着裤子，一边骂了起来！心里不知有多少的怒火！
他将已经熄灭的烟头狠狠摔在沙地之上，决定无论多冷，无论多少天没洗澡了，他一会一定要把愤怒全部倾泻到这人身上！
裤裆处有些冰凉和潮湿，让他很不舒服，连腰带都没系，直接翻上车子，愤怒粗暴的就要去撕扯女孩的衣服。
可看到女孩那惊恐莫名的表情后，他也顺势朝着一个方向望去。
呆立当场。
只见远方的景色都为之一变，前方不远处，有升起的深黄色沙雾滚滚而来，沙雾似与天空连成一片，遮天蔽日！
其中隐隐还有“轰隆隆”的雷电巨响之声发出。
之所以还能看到这些沙子是深黄色，也是因为除了沉闷的声音外，漫天黄沙之中，还伴随着一道道耀眼刺目的闪电发出，将那个方向映的黑白交织。
恐怖的沙雾把数里之广的地方全都笼罩在内，正在向他们而来。
一股炙热的大风迎面呼啸而至，把他的刘海全部掀飞。
而更加不可思议的是，这片波涛汹涌的沙雾下方，光影交错之间，还有一个黑乎乎的粗胖影子正快速向他们而来，那速度之快，甚至不下于自己汽车的全开。
麦疯的眼珠子差点没瞪出眼眶！
一瞬间，什么独立、自主、冒险、热血统统被抛诸脑后……
………………
张仁抱着艾尔芙疯狂的在沙漠中向前奔跑，心里暗骂了无数遍贼老天！
速度之快甚至超过了后方遮天蔽日的沙暴。
抬眼看到前方居然停着一辆车子，他心头一喜，准备躲到车子底下看看，虽然感觉这沙暴很大可能也会把车子掀飞，不过死马当活马医吧！
他也没什么更多的选择了，不是么？
至于渺无人烟的沙漠里为什么有一辆车，现在才懒得去想这些！
快速的奔跑已经让他体力严重透支，现在凭着一口气强努！
等等！
那车子居然启动了，在一点点远离自己的视线！
“喂！”
“等等啊！喂！”
“特么的！”
张仁大喊几句后，吐出了一嘴沙子……
“轰隆隆”的雷鸣之声淹没了张仁的大喊大叫。
哪怕是被抱在怀里的艾尔芙都没听清张仁在说什么。
一咬牙，张仁发起狠来，都走了好几天了，不能前功尽弃啊，别说，这一下，张仁的速度更快，气喘吁吁地没多久就追上了那辆汽车。
离得越近，张仁越发看清楚车子的状况，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心说这是要有多傻、要有多脑残的人才能造出这种没有顶盖的车！
不过没顶盖也有没顶盖的好处！就是自己免了跟里面人大喊大叫开车门的流程。
张仁奔跑的同时，一用力，纵身直接窜上了车子不大的后排座位。
而车子在疯狂高速运转，不停的颠簸起伏，张仁这一波操作，竟然把正颠起来的车子强行压到了地面之上。
车子瞬间发出了不满的“哐当、哐当”声音！
不知道这个情况会不会对悬挂、底盘、轮胎等等配件造成不可逆的损伤，但实际情况就是这么的坎坷，所有人包括车子也都没什么好办法。
车子上的几个人好像都开始大喊大叫起来，然而说什么谁也听不清楚。
耳边皆是那“轰隆隆”的滚滚雷音！
疯狂飞驰，所有人都不知道沙暴还要吹多远多久！
麦疯虽然气恼跳上来的张仁和艾尔芙，此刻却也只能拼命的踩死油门，与时间和空间赛跑！
穿着暴露的女孩早已系上安全带，正扭着头，即好奇的观察着张仁与艾尔芙，也惊恐的瞭望着正在追逐他们的漫天黄沙。
就在这样你追我赶、紧张刺激的环境中，车子终于在一次颠簸之时，甩翻出去，于空中翻滚了数圈后，车头斜斜的扎进了沙地之中……
而后几个人被无尽的沙子淹没，好在这沙暴此时也如张仁一般，是强弩之末的状态。
铺天盖地的黄沙没多久后就慢慢散去。
裹挟在沙尘中的闷响和闪电，也是雷声大雨点小，沙子甚至过滤掉了酸雨的毒性。
当几人再次能睁开眼时，只见放眼望去的整个沙漠，都是黄濛濛一片，每个人的大半边身子，都被沙子掩盖的死死的，轻易动弹不得。
足足过了很久之后。
大风才将沙尘清除干净，荒漠世间再次恢复清明。
张仁抬头所看见的，是一片宁静的绯红月空。
圆月如珍盘，嵌在天地中，几缕如烟薄云，似纱似雾，微微萦绕在天边。
红霞漫卷，夜色茫茫。
………………………………
“所以你们迷路了？”
张仁捏着下巴，有些玩味的看着眼前这个鼻青脸肿的傻子。
“是、是的。”
几轮拳头教育让之前还专横跋扈的麦疯彻底认清了现实，不把他人当回事就得接受‘爱的教训’。
处在如此境地，他麦疯能怎么办？
“给我讲讲你们那个城堡，我有些好奇……”
张仁站在车头已经死死插在沙子里，车屁股高高翘起的敞篷车前，双手死死扣住底盘，猛地使出浑身气力，狂暴的力量在手臂和手掌间游走，径直接将车子给举了起来，举重若轻的把车子放到旁边。
发出一声“哐当”的响声。
而他一边做着这些，还不忘扭头与麦疯冷冷的说了一句。
麦疯眼珠子差点没蹦出来，心说：“这特么还是人么……”
他赶紧可怜兮兮的说：“您要听哪方面的事？”
“哦，随便说说吧，就比如城堡里的女人都不怕冷吗？”
张仁拉着艾尔芙高高兴兴的研究起这辆汽车来，他之前一直都是看到过汽车，还真没做过，好奇的东摸摸，西碰碰，明显把这辆车当成自己东西的样子。
“额……”
不过张仁的问题，却难住了麦疯，该怎么跟他解释呢。
“当然怕冷，不过我们也没办法，这个世界是你们男人说了算。”
“无论是工作、生活、婚姻，我们都是弱势群体，只能依附你们这些男人，所以适当的展示自己的优势，让更多的人喜欢，才能在城堡里更好的生活。”
面相有些清冷的女孩接过了话题，她的声音有些低落，说这些话时候，似乎有一种淡淡的哀愁缠绕，而后女孩对着正在‘捣鼓’汽车中控按钮的张仁展颜一笑，把低落的情绪一收。
用很是温柔和善的声音说：
“你好，我叫小晓，今年21岁。”
“在城堡里，我们按数字编号划分区域，城里总共有50个区，1至4区是特区，5至10区是核心区，之后的40个区环绕在它们四周，每个区域的居民都有身份证件，我和麦疯是43区的居民，我是普通居民，所以不能去其他区域，麦疯是有商业通行证的，可以去通行证批准的区域甚至出城。”
“这次我两跟着商队出城，不过中途遇到些变故，脱离了商队，后来迷路就到这里了。”
说完后，看张仁还在研究车子，又很开心的给张仁说道：
“你现在按的是汽车里的中控，是控制汽车空调和音乐的地方，但由于车子还没启动，所以现在还不管用。”
女孩很巧妙的没有说她与麦疯的关系，把城堡里最普通的事说给了张仁，并把话题转到车子之上，她对这些是有经验的。
与麦疯不同，‘小晓’是在43区的夜总会工作，形形色色的人见过很多，这次被麦疯拉出城，一路也见过不少城外人，对这些人，她有了解他们想知道什么。
张仁听完点了点头，看了看正冲他露出微笑的女孩，眼光疑惑的在女孩胸口位置走了一圈，又看了看艾尔芙的胸口……
心想：“小小？哪小了……”
女孩注意到张仁的目光，瞳孔微缩，却毫不在意。
旁边一直吃瘪的麦疯心里则郁闷不已，暗骂“花言巧语！勾搭男人！”
张仁转过身，对‘小小’笑眯眯地询问道：
“听说你们城堡里治安很好，而且食物充足，每天都有面包吃，就是大小便都在屋子里，这样不臭吗？还有那种叫‘电’的东西，能让晚上变成白天，这些是真的吗？”
不等‘小小’说话，麦疯赶紧急吼吼的接过话来。
“是真的！城里有很多食物，只要有钱什么都能吃到，屋子里有马桶，所以不臭，电是一种能量，叫电力，通过电力可以让灯泡发光，就会像白天一样了，除了灯泡外，电还能收看电视、收音机，手机也需要用电。”
张仁挠了挠头，他不是很懂麦疯说的这些，听起来云山雾罩的，不明白马桶为什么可以让屋子不臭，难道是每家都养马，让马来消耗大小便？马吃这些吗？……不应该养狗才对吗？
至于电，那个灯泡他是知道的，手电筒他这次出来就买了一支。
“什么是电视？”
一时间麦疯就像同原始人在谈计算机的工作原理和操作系统一般。
最后讲的麦疯口干舌燥，直接点燃了一支香烟，一边和张仁说着，一边吞云吐雾起来。
你能想像黑猩猩会修理宇宙飞船吗？所以结果就是张仁依然一知半解，对此不太理解。
小小从艾尔芙那找了一件厚些的衣服穿上，四个人围在车前，友好交流起来。
交流的都是一些城堡里最基本的东西，交流的方式也是张仁在问，小小和迈疯在答。
这到也不怪张仁，他生活的‘豪猪领’离城堡太远，所在的镇子又是豪猪领里比较偏的地方，就在山脚之下，生存环境本就极端恶略，城镇的发展自然也轮不到这里。
张仁从小的生活单调乏味，镇子与山脚两点一线，一直做着求生存，勉强够温饱的日子。
虽然小时候跟着老猎人生活，学了一两年字，比镇子里其他小孩懂事些，可还真没接触过城堡里的那些新鲜东西。
所以，对2012避难所城堡，张仁既陌生又向往。
其实好多城外的区域是有工厂的，比如‘毒水河’，‘黑油之地’，‘机械工厂’这种，离城堡不算太远，又有天然的资源优势，城堡里在这些区域就很自然的建立了大型工厂，这些区域的居民，对城堡里的规矩和事物就无比熟悉。
而像张仁所在的‘豪猪领’区域，甚至还不如另一个方向的‘紫花山’发展的好，紫花山还有矿厂存在，豪猪领由于一直动物都比较凶猛，体型变化过大的原因，向来不受城堡重视。
没办法，发展‘豪猪领’远比其他区域耗时、费力、浪费钱财。
是以，豪猪领区域也就显有城堡的商队来，都是‘野猪王’自己在管理。
所以，对2012避难所城堡的印象，张仁就只有宣传的那样，幸福、安康，带领人类走向美好明天。
但具体什么是幸福、安康，他就不知道了，只能想到有饭吃、有水喝。
城堡里的人，其实对外面的生活也不太了解，只能从宣传的内容中，知道城外生存环境极差，只知道城外的人很苦、很脏，基本上认知也就局限在这里。
再加上城堡内以区域划分身份等级，每个身份都对应着相关的规则制度，包括了各种衣食住行、工作、生活和民生福利，阶级划分和意识几乎都嵌入骨髓。
是以，城堡里的人，对城外的这些‘下等人’，自然也是高高在上和漠不关心。
麦疯和小月对张仁不厌其烦的讲解着他们所知的的城堡事宜。
当然，交流之中，也会有不和谐的地方出现……
比如麦疯会越说越傲慢，甚至希望用金钱来诱惑张仁，使其成为资本家的走狗和奴隶，也比如小月会通过身体部位的接触，或恰到好处的吹捧，希望用女色来诱导张仁，使其被糖衣炮弹腐化，丧失应有的智慧，已达到其不可告人的目的。
而这些，都被张仁的无情和铁拳击破，让这两人从高高在上的本质，变得越发诚惶诚恐起来……
交流大约进行了几个小时，随后众人纷纷睡去。
沙漠之中，白天炙热难耐，晚上冰寒刺骨，张仁教大家把自己埋在沙坑内，头露出来，但用衣服遮住面部。
正常来说，这个地方昼夜温差很大，最好是在夜晚上出行，白天则用来睡觉，节约水分，不过几人因为沙暴，身体被折腾不轻，精神上还真特别疲倦了。
没多会几人就呼呼大睡起来。
第二天。
耀眼的银芒从天空倾泻，将沙漠的棱线都晃的有些模糊起来。
大地被惨白的光华衬得有些黯淡，透出一层沉淀的阴霾，晦暗持续了没多久。
沙漠的浪头便似凝固了般，形成了一片金色的海洋。
几人揉了揉被强光刺痛的眼睛，在众人还愣神之际。
张仁又提出了学习开车的‘请求’。
他想到自己既然已经有车了，那以后无论是去哪，开着车总归是最舒服的选择，虽然自己跑的不慢，但胜在不耗费体力，所以张仁就动了学车的心思。
麦疯虽然还有些懵逼，不过想想昨夜的铁拳，便欣然答应。
只是这辆车，由于敞篷的关系，在张仁学习当中，被不停的吐槽低端和丑陋……
事实证明，城里人和城外人从本质上是没什么区别的。
哪怕张仁以前没接触过车子，在不需要遵守什么交通规则和安全驾驶的基础上，费了小半箱油，一个多小时后，张仁就已经能够驾车飞驰了。
只是之前还能听到小小和艾尔芙的欢声笑语。
随着张仁的车子启动，众人都变的战战兢兢起来，不敢说话，几人死死抓住车内可以借力的地方。
张仁则没辜负大家的期待，一路也没什么方向，把车子开的飞快，汽车一颠一颠的，一溜烟行驶在沙漠之中。
这还是他人生第一次开车呢，感觉爽翻了！
坐在驾驶座上，手握方向盘，意气风发的盯着远方！
然而……
福兮祸所倚！
没开多久，张仁忽然脸色大变，一股寒意笼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