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化作恶魔(二)
深山之内。
暴雨忽的骤然停歇。
天空依然耀目，而后在山顶之处，一轮绯红的大轮圆月静立于山顶背后。
那月亮实在是太大了，整整占据了天空的四分之一有余，刚好又是在山顶的背部，散发的强烈光晕，彷如佛陀脑后的无相宝轮。
月光倾城。
播洒下的月光，也如一道道彩虹，红、橙、黄、绿、青、蓝、紫七色俱在，散发着迷人的光彩，就像从月亮中流淌出的盈盈山泉一般，正好注入到山顶之中。
（这几张开篇都会水这几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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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秃子拿着一把机枪，骇然失色的看着远方深山。
暴雨来的快，去的也快，一同消失的还有白茫茫的磅礴雾气。
可随后……
数不清的大型动物嘶吼起来，正在从山上狂奔而下。
密林深处，黑影攒动，遮天蔽日。
各种低沉而怪异的嚎叫声在山谷回荡起来，仿若到处都有发了疯的动物在与之回应。
声音四面八方，吵的亚秃子脑袋瓜子嗡嗡乱响。
顷刻间，数不尽的毒虫也从附近泥土里钻出来，汇入到大片动物之中。
天空中，飞翔的乌鸦、麻雀、蝙蝠混合在一起。
整个山林黑压压的一大片，竟让人有种山崩海啸的错觉！
“兽潮”瞬间在中嘶吼中成形。
亚秃子一枪崩死了一头准备抓自己天灵盖的不知名怪鸟，子弹完美精准的从鸟头中飚射而出，带起一蓬血雾。
他轻啐了一口浓痰，表情便的逐渐凶厉起来，战斗意识完全张开，警觉的注意着周遭动静。
“各小队注意，我们所在区域是那些野兽必经之地，大家一起向西面山坡掩体转移，成防御阵型。”
“1至3队做好战斗射击准备，4队随时补进，伤员负责传递弹药和物资，速度！”
“只要我们打出一个豁口，就能让这群野兽分开！”
“大家迅速向西，集中！”
“那边几个城外队伍，不要慌，保持队形！躲到‘铁卫’后面援助攻击！”
命令一条条传出，亚秃子有些佩服的看向站在高处的队长吕樵，心说这人真不是盖的！
没什么迟疑，他按照命令快速向西面不远处的天然山坡转移。
‘铁卫’的小队帅先到达了山坡，但城外的队伍却行动略微缓慢。
这时便看出了各自的差距，尤其是当遇到这种紧急情况之时，之前的几次遭遇战，铁卫的人已经和这些城外队伍混杂在一起，从铁卫小队中抽出了人员，带领他们组织战斗。
而现在，情况危急之时，‘铁卫’的小队又自发集中起来。
因为所有人都明白，这是生死之战。
亚秃子眼见自己队伍一群人，不知道是不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个个行动缓慢不说，脚下步子也虚浮不堪，迈着犹如丧尸的步伐，七扭八歪的往西面跑着，甚至好几个人在奔跑过程中，都摔倒在满是水渍的泥地里。
看了一眼已经近在咫尺的凶兽和即将全部到达山坡的铁卫，亚秃子直接迈开大步，快步跑了过去，他可耗不起了。
他不知道，这些乡民们是被吓破了胆。
铁卫们快速到达山坡后，井然有序，一小队立刻架设好机枪，二小队纷纷将手雷放于地面准备好，三小队开始擦拭起火箭筒的机身，小队快速做好了防御阵型，就等野兽进入到射击范围。
‘兽潮’眨眼间冲到了队伍前方。
视线所及之处，有深山里的各种巨型生物，张开大嘴满是獠牙的野猪，赤红双眸的兔子，黑色的、黄色的有坚硬甲壳的蜈蚣，长满花花绿绿绒毛的蜘蛛，数米长、花纹怪异的大蛇，比黑猩猩还高大强壮的猴子等等。
这里面有同是天敌的巨狼和山羊、野鸡与蜈蚣、蜘蛛与昆虫，他们居然在一起并没有争斗，均在惊恐的向山下奔跑着，好像山顶附近有什么大恐怖在追赶他们一般。
亚秃子不知道山上有什么惊恐，他的惊恐就来自眼前这些野兽。
刚刚到达铁卫的队伍旁边，密集的炮火便遮天蔽日般的轰鸣响起。
声音犹如鞭炮一般，接连激荡在山野之中！
夹杂在其中的还有数不清的呼喊和救命！
“不！”
“不要！”
“救命！”
“我还不想死啊！”
数不清的城外人还在凶兽的前面，他们被铁卫和凶兽夹住了，他们大声嘶吼起来，然而，无论铁卫和凶兽都没有在意他们。
“轰”“轰”“轰”的几声闷响，榴弹从一名名铁卫的肩头喷射而出！
亚秃子在铁卫的后方惊恐的看着眼前的惨状，他躲过了一劫，可眼前的情景，还是让他有些不忍，虽然他也知道，如果不无情的攻击，让兽潮撕裂开一个口子，所有人都会被这些野兽裹挟而死。
然而，那终究是和他一起并肩战斗过的人，这让亚秃子有些本能的不舒服，不过也仅仅是不舒服而已，他可没时间矫情这些许的小事。
一只三米多高的猴子已经冲到了队伍的最前方，仗着身体的优势，如同魔神一般从树上砸落在队伍面前，强健的肌肉和胳膊如同末日的金刚，嘴巴上两颗冲天的獠牙，这猴子冲着队伍大叫一声。
“嗷！”
从其嘴里仿佛有音波回荡，震得猴子附近地面枯枝烂叶漫天飞舞，好不威猛！
随后它便被三颗火箭炮直接炸飞，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亚秃子将鸭舌帽向后反带，安默不作声，右手拿出军刀，左手单手持机枪，对着已经倒地的猴子，没有一丝犹豫，又补了一梭子子弹。
猛烈的火舌从枪口中狂喷，映照出他已经赤红的双眼。
野狼是最友善的动物，它们身高恐怕堪比野牛，黑压压一片，但却只是慌不择路的逃跑，根本不与队伍接触。
野猪则是最没头脑的动物，这些家伙体型壮硕，只会一条直线奔跑，只要没死，就会一直冲击，几乎多一半的炮火都用在了野猪身上。
而让人最惧怕的，却是如同手臂大小的蚂蚁群，这些虫子漆黑如墨，子弹打在其身上，会喷溅出浓黄色的汁水，它们数量太多了，而且所过之处，其他动物都要退避三分。
黑色的虫子覆盖在一个个落难的人身上，那些人扭曲着，身体试图挣扎抵抗，却只能是徒劳，连几秒都没有，人便凭空消失，骨头渣子都剩不下。
凶厉的虫子口器里传出令人麻木的咀嚼声，血液与肉在锋利的钢牙中被绞成肉泥，吞进肚子。
数不清的野兽当面。
亚秃子身体自然本能的进行着攻击，可脑袋里却忽然走神了，他有些沉默……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深山吗？
这就是张仁不让自己来的原因吗？
他也遇到过这些么？
铁卫疯狂的厮杀着，热武器已经用完了，最为惨烈的地方，动物与人交织在一起的尸体已然码成了一道矮墙，副官领着铁卫正在奋力砍杀，他手里的军刀坏损成了一半，至于那个吕樵队长，早就战死了。
便如自己眼前这位，胸膛深陷，肋骨尽碎，五脏移位，挤牙膏似的，嘴里冒出些浓稠血浆，眼看也是就要死干净了，这人好像是周丁吧……
“嘿”
亚秃子一刀削掉了正在啃噬自己胳膊的蚂蚁头颅，连带着的，还有他自己的手臂，青黄色的汁水喷溅了他一脸，腥臭无比！一股子剧痛冲袭来，让他的脸仿若因剧痛而扭曲，显得无比狰狞！
可有什么比自己的心更痛的呢？
他重重地喘着粗气，毫不在意将雨水、血腥、浓汁一起吞入胸腔，只是目光冷冽地警惕着周遭。
铁卫也没几个了……
一只巨猪裹挟着狂风向自己这边冲来，地面不停颤抖，巨猪的脑袋上，满是密密麻麻的腥红光芒，拳头一般大小的眼珠冰冷的凝视着自己。
等等！
这食人野猪是不是和之前遇到的不一样？
没端端的，亚秃子心中忽的升起疑惑，有些忘记了昨天野猪的样子。
摇了摇头，管他呢……
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好吧！这次要死了，可能是今天的运气不太好！
但是……
亚秃子心跳渐平，旋即，又生出了恼怒和不甘！
刚刚到手的美好生活，就被你们这群畜生毁了，他一刀直直插进了野猪的头部，而自己也挂在大猪头之上，野猪嘴上的獠牙贯穿了自己的肚子，从后背脊椎处穿出！
他如同被高速行驶的火车撞击，手却死死抓住野猪巨大的脑袋。
“砰”
一拳打爆了野猪头颅上，近在咫尺的一颗大眼珠子，手伸进野猪的眼睛里，疯狂的搅拌。
那大猪被挨了一下后，身形还在向前进行着“猪车”冲击，遂发出一声嘹亮的悲鸣后，四肢齐齐失去力道，冲倒在前，狠狠的摔翻出去，溅起一大片泥泞的飞扬。
而亚秃子依然死死的挂在野猪的头颅之上。
他冷硬的神色渐渐迷离，一如深陷梦魇，一如大梦初醒。
他想做些什么，却又无法做些什么。
唯有不甘在心里不停徘徊……
“荷荷、荷荷”
不知道自己是喘着粗气发出的声音，还是因厮杀而发出的声音。总之咆哮的嘶吼从自己的嘴里发出，开始传入到自己的耳朵之内。
食人野猪带着亚秃子晃晃悠悠而起。
“尔啊！”
贯彻天地的尖锐吼叫，吹的亚秃子地中海的头发虚空飘荡，吹的亚秃子脸上皮肤错位、扭曲。
四周已经再没一个活人，只有无数继续奔跑的野兽。
亚秃子咧开嘴角，“哈哈”一笑，笑声洪大，似包含了诉不尽的激怒、不甘、豪迈、嘶吼和咆哮！哪怕野猪飞溅的口水灌得他咳个不停。
他鼓足余力一声大喝说道：“来吧！爷爷早就活够了！”
镇子里的亚恩徒利嘴里喘着粗气，发出了不似人类的声音。
“荷荷！荷荷！”
他要让自己化作恶魔！他要杀了眼前所有的动物！
“荷荷！荷荷！”
……
“砰”
直到那如同远古神明所吟唱的勾魂索命之曲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