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城堡里的队伍
深山邃谷，枝叶横生。
荒草高杂，荆棘难行。
在离张仁很远的深山另一处，林木连纵之地，火光盈盈。
这里有大约不下上千人的队伍于此处安营扎寨，引燃篝火。
亚秃子坐在队伍的边缘，一簇小些的篝火旁，这里围绕着一圈与他一样的人。
他烤着有些粗糙的手掌，脸上说不出是兴奋还是惆怅，毕竟他的脸被毁容的厉害，已经分不太清晰具体的表情。
在他的脚边有一把染满血色的斧子，斧子的刀刃已经有些卷曲。
一个略微沙哑，有些低沉的声音，在亚秃子旁响起。
“我说，亚恩，考虑的怎么样？”
这是坐在旁边，胡子有些花白的老汉发出的声音，他望着亚秃子，皱起满脸的褶子。
亚秃子摇了摇头，眼中带着一些嘲讽，看着火堆。
“不回去。”
那老汉淡淡一笑。
“年轻人，不给自己留条后路吗？这山里的危险你也不是没看到，大伙都是一个镇子的，要同气连枝才好嘛。”
亚秃子坐在那里“呵呵”一笑，开口道：“才出来一天，就想回去，就不怕事后有人找麻烦吗？再说……”
他顿了顿，将手掌在篝火前翻转了一下。
“富贵险中求，我到这……是来搞钱的……搞钱，你懂不懂？”
那老汉叹了口气，他双眼微眯，脸上的皱纹显露的更深。
“这谁都知道，可没法子呀，这才一天，咱们镇子一半的好手都伤的伤，死的死了，你也看见这深山里面的都是什么了？这能是正常人对付的吗？”
“那甲壳虫，连枪都打不死，那松鼠居然能扔大石头，还有那些比人都高的老鼠，眼睛红红的，见到人就啃，这山里果然是被诅咒过的，现在回去还有机会……”
“不然，肯定和传闻一样，都得死在山里……”
亚秃子在老汉说的时候，四下里看看远处，打了个哈气，显然对谈话的兴致不是很高，他应付一句。
“晓得了，你们要回就回，我就不一起了。”
说完就拍了拍屁股，捡起斧子，准备去外围巡视一下。
老汉见他要走，急忙说道。
“亚恩，等等，你不肯回去一定会死在山里的！你死了，你那妹子怎么办？”老汉说完这话，看着已经起身的亚秃子，同时看着亚秃子的，还有一同烤火的数名猎人。
这些人都是镇子上的，他们当然知道亚秃子的家里情况，知道他有个长相不错的妹妹。
所以这些人听到老头的话，有的冷笑着看着亚秃子，有的则露出了贪婪的目光，更多的则浮现戏谑的表情，本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想法。
“嗯？”已经起身的亚恩猛的看向老汉。
随后发出了一声轻哼，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先看了看老汉，又打量了一圈众人。
点了点头，用手在斧子上擦了擦血，表情到没有什么凶狠和狰狞。
只是若无其事的说道，“老东西，你也不照照镜子，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和我这么说话……”
“我能不能活着回去，还真说不清楚，但我敢说，你要是再敢对我说一句我妹妹的事，你肯定是不能回去了，你信不？”
说完才稍微抬起眼皮，把手中斧子移到自己面前，双眼直勾勾的看着斧子。
老汉也是“呵呵”一笑，不理亚秃子的威胁，摇了摇头，脸上微笑着继续说：
“年轻人不要太气盛嘛，听我把话说完如何……”
他说着，居然从衣服内掏出了一把黑幽幽的手枪，对准了亚秃子，脸上的微笑仿若一朵绽开的菊花，只是双眼有些不如脸上的微笑和煦，竟显得有些冰冷。
亚秃子见到手枪，瞳孔微缩，却也没什么害怕的，他点了点头。
“说吧，老家伙……”
“呵呵，我都多大岁数了，还能图你妹子什么啊，我想着我家老二这次没出来，你要真不回去了，我让老二照顾……啊！”
老头的话刚说道一半，就被亚秃子一脚直直踹在他的身上，耳边还传来一声不大的言语。
“我都说了别在提我妹的事……”
老汉本来坐在篝火前，离亚秃子近的很，而亚秃子站起身后就有些“居高临下”之意。
他手里有枪，是今天在战场上捡到的，是以他根本想不到亚秃子还敢动手，更想不到对方说打就打，事前没半点征兆。
亚秃子身高体壮，又是居高临下，尤其是他一直都有一股不小的爆发力，听到老汉对他妹妹有所企图，本就是盛怒之下，可以说是体内肾上腺素飙升。
这让他的一脚踹出，动作快得甚至让老汉都没有思索余地。一下身体如同被火车头撞击一般，只来的急惨叫一声，便被巨力甩飞身体，摔出不下七八米远，狠狠翻滚了数圈后，才躺在了地上。
这一脚，亚秃子可一点都没留情，正踹在了老汉的胸口之上，老汉躺在地上，脑袋一阵眩晕，胸口如同被利剑洞穿一般，疼痛之感难以附加，他连抬手举枪射击亚秃子的力气都用不出来。
眼看着一个高大的身影，到了眼前，只见一双满是血色和泥土的鞋底越来越大，遮天蔽日，，离自己的眼睛越来越近，他甚至看到了那鞋底之上黏住的一些碎肉渣滓。
而后。
只听咔的一声脆响，老汉的嘴唇从中破裂，仰后便倒，后脑直接陷入泥泞的土地中，脑袋里嗡嗡嗡直响，只觉有一股腥臭血腥的味道在鼻腔荡漾，嘴巴上也湿乎乎的。
几秒后，老汉才感觉到撕心裂肺的疼痛，发出了如同白天，很多人一样的恐怖嚎叫。
而这个时候，其余围在火堆的十来个人，脸上依稀还留着嘲讽的笑容没来得及散去。
亚秃子捡起了手枪，摆弄了一下，到不太会使，揣进了兜里。
他敢于快速出手，也正是因为他知道，这老家伙肯定也不会用手枪，集镇里的人，几乎都是只看过，没接触过的，毕竟枪械的管理还是很严格的。
“我的妹妹在张仁那，有胆的都可以去找那家伙要……”
亚秃子无所谓的说了一句，随后拿着斧子向密林里面走去，他要巡查一下四周。
一时间，满篝火旁鸦雀无声，众人纷纷低头，落针可闻。
只有那柴火被焚烧的“噼啪”之声。
亚秃子不知道，从发生冲突开始，就有一双眼睛一直若有若无的在盯着他，而这人的脖子处有一个精美的纹身一直延伸到侧脑。
这双眼睛的主人见亚秃子废了那老汉，露出了似有似无的笑容，笑容甚是诡异。
而如亚秃子这样的篝火，在这个营地里还有很多，最外圈几乎都是各个区域的镇子里招募来的人手，他们此刻也在叽叽喳喳的商量着什么，表情均都有些胆怯的样子。
似亚秃子与老汉这种普通争斗，在这个混杂的营地内，多的是。
那些城堡里的士兵，对这些征调而来的帮手，几乎是懒得管理，他们此刻都在营地的最中心，那是一个宽大的营帐。
五十多名士兵坐在其中，穿着迷彩的军装，现代化的军械设备，每个人都配备着冲锋枪和手枪。
在营帐旁的角落处，居然还有数箱“手雷”和rpg便携式火箭筒及炮弹。
营帐顶部有明亮的电灯与蓄电池相连接，洁白柔和的光芒充斥在营帐之内，可这光芒并不能带给士兵们多少温暖。
周丁刚满二十二岁，是营利年纪最轻的士兵，他擦着枪，有些谨慎，又有些疑惑的对小队长问道：“头儿，我们今夜不继续前进了么？感觉晚上比白天更安全啊，另外，外面那些招募来的人，已经开始想要返回镇子了，我们要不要管管？”
队长吕樵，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看着很是干练，他此刻也在检查自己的装备，听到周丁的问话，没有说话，继续做着手上的事。
这让也在准备偷偷听信的士兵们显得有些失望，而营帐内的气氛就显的更加压抑了，没一会时间，帐帘被打开，一名副官拿着小本子走到吕樵面前，开始汇报。
“队长，今天我们一共步行10小时，大约已经进入深山60多公里，离目标区域预估还有80多公里左右，预计还需要一天一夜的时间。”
“我们今天共遇到18次野兽袭击，不能继续前进的伤员有253人，其中138人死亡，剩余伤员失去行动能力，这些人被安置在了单独的营帐中。”
“由于车辆无法入山，我们的补给均是轻装背负上山，食物可以满足往返需求，但水源有些少，预估只能再维持一天。”
“根据向导描述，深山的夜晚与白天不同，猛兽会减少活动，但昆虫类以及喜夜的爬行类生物会活动频繁，其中以蛇、蜈蚣、蝎子、螳螂、甲虫、蝈蝈、蜘蛛等为主。夜晚虽然毒虫比较多，但深山中的所有动物同样都会减少袭击欲望。”
“导游建议，如需快速到达目标区域，最好夜间继续行进。”
吕队长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见这名士兵还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便抬头对其道：“想说什么就说。”
那士兵有些讪讪，低声说：“报告队长，刚才收集资料时，发现大部分应招的村民准备明天返回，不再参与行动，没了这些人探路，我们要到达地图上所说的区域，可能会增加不少的时间和咱们小队的伤亡，是否通知那些管理者，阻止这一现象的发生？”
队长摇了摇头，面无表情的说。
“那些村民的素质太差，根本没什么用，炮灰的资格都不够，他们是走是留无需理会，人不在多而在精。”
“而且，外面这些人，无论村民还是管理者，虽然是‘下等人’，可也是人，是人就会害怕这些动物，很正常，原本也没指望外面这些人能怎么样……”
“通知那些管理者队伍，村民可以走，他们必须留下！”
他将手中的枪放竖在地上，目光有些深邃的看向众士兵。
“我相信在座的各位心里也都在害怕，原来外面的世界，外面的集镇，外面的深山，是这样的……与咱们城堡里完全不一样……”
“基于这些，大家都会有本能上的畏惧，这种畏惧，我也有……”
“但作为‘铁卫’，我们必须克服！”
“该怎么克服，我也不知道，你们自己找办法，想想城堡里的人，想想大家吃过的苦，想想我们的使命，就这样，我相信你们可以做到！”
气氛依旧沉重，他静默了一阵后，对账内所有士兵说道：
“至于继续前进的事，我会听取向导的意见，但不是马上就走，先休整2小时，随后出发！所有人都按计划轮休和巡守，就这样！”
“是，长官！”众士兵一阵回应后，纷纷鱼贯而出。
能明显看的出，这些士兵有些压抑和紧张，出了屋后，三三两两的开始各自完成自己的巡查任务或直接回休息营帐睡觉。
也能看到一些交好的士兵，已经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
他们是北方高城里的士兵队伍，是以热武器及特种对战为训练基础，负责城堡里的守卫工作和安全工作。
像他们这种士兵班组中，最为出色的队伍，会被冠以“铁卫”的称呼。
而这只小队便是一支“铁卫”部队了，但这种出城执行的任务，哪怕是他们这种“铁卫”队伍，也是几乎没有的。
他们都是人生中第一次出城。
即使出发前，他们就已经观看了城外的一些资料，然而对城堡外的世界，他们现在还是显得有些惧怕和陌生，这里的动物和城堡里的完全不一样。
城外的世界，太凶险了……
士兵们出发前本还觉得这次任务简单，应该是一次比较不错的“观光出差”，哪怕不依靠热武器，他们也能轻轻松松解决那些动物，更别说还带了热武器。
在附近区域招募人手时，大部分的“铁卫”觉得简直就是小题大做。
可直到他们下车后，进山时，遇到了第一批动物。
一群各个肥硕健壮，堪比健美先生的大老鼠群，才让这群士兵明白，城堡里和城外面的动物，是不同的。
当数颗rpg火箭弹才能击伤一只甲壳虫的时候……
他们想要见识见识城外世界，回去后能和那些一辈子待在城里的人，吹吹牛的想法破灭了。
如何才能安全的回到城里，怎么才能完成任务，成了这些“铁卫”思考的第一问题。
北面的那座城堡太大了，大到人要是想从城堡的南门去北门，即使全力开车也需要六七天时间。
城堡里本身就有各种的山川湖水，区域划分的很是明显和规整，当然每个区域的普通人也是不能去其他区域的，只有那些“上等人”和其家族或是他们的属下，才有通行证件，能过畅行无阻的在整个城堡之中穿行。
甚至是出城……
而城堡里的普通人，一生都不会走出城堡，走出自己所在的区域。
‘铁卫’们像来不是‘上等人’，他们是从普通士兵中选拔出来的精锐，虽然是精锐，可出身也是普通人。
所以大部分的普通人都很好奇城堡外面的世界，这其中就包括了‘铁卫’。
除了好奇，城堡里的大部分人也是有所恐惧的。
这主要是城堡内的一贯宣传，宣传外面世界的凶险和环境的残酷，其实这些宣传也是实情。
就如这座深山一样……
有各种大型动物，时常下起的酸雨，带着污染的水源以及那些毫无规矩和礼法，甚至有些疯狂的村民。
当然，城外的工作向来也不是这些“铁卫”在负责，所以对这次的任务，其实众人除了现在的心情外，还有一些迷茫的情绪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