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黑障
次日正午
北襄基地西城门外
初夏正午的烈阳照在城外毫无荫蔽的大地上。
道旁裸露的土壤因为缺水而发生了结块，地面出现了大片大片龟裂。
远处的景物拖着虚影在路面上摇曳晃动，这种高温天气里才会出现的独特景象让空气看起来像是沸腾了一样。
一支仅由三支小队组成的精锐部队列阵在此，四辆最新型号的磁能战车正被装载到磁浮铁路之中。
曾经和林跃有过交集的雨燕小队赫然在列。
在林跃的要求下，他和莱恩也被安排到了这支小队之中。
除此之外，车队里的其余三辆车分别载着‘黑鸦’和‘朱雀’小队和这支联合部队的辎重。
其中，‘黑鸦’是一支北襄基地派出的精锐，而‘朱雀’则是赵红叶的亲卫部队。
今天清晨，林跃的通讯器已经收到了老师苏醒的消息。
医院说老人状态一般，现阶段还是要以休息为主，不要给病人太多刺激。
所以他在向老师报完平安，表示可能要晚几天回天雄关后便结束了通讯。
林跃对于哪些人给深海教会提供了技术已经有所猜测。
不过，这里面包含了一个老师不愿提及的人。
他担心这个消息会影响到老师的康复，所以没有在和老师的通讯提及这件事。
至于这个老师不愿提及的人，便是林跃曾经的师弟，如今天雄关最大的科技军工企业——天宇智造的老板秦天宇的父亲。
这个人叫秦远山，在林跃初出茅庐时已经是名震都市联盟的大学者。
在那段久远的时光里，他一直是老师在工作上的主要合作伙伴。
纳米星虫和其他生物的结合实验，也有这个人的参与。
之前赵红叶拿出来的格式蠕虫就是秦远山的杰作。
后来，老师的实验室发生了一场爆炸，当时还留在实验室的秦远山在这次事故中失联。
清理人员在爆炸现场清理出了十多具尸体，唯独没有秦远山的。
而且这个人在事故之后，没有在任何一座基地都市里露面。
当时的人都猜测是他引起了这场爆炸，然后借着假死逃到了荒野之上。
除了老师之外，几乎所有人都默认了这个观点。
林跃想起老师那时的据理力争，如今看来真理应该是掌握在多数人手里的。
秦远山的儿子，林跃的二师弟秦天宇也不赞同这个观点。
他一直认为是老师的失职导致父亲的丧生，在事故发生后一气之下弃师门而去。
老师也对自己这个二弟子心怀愧疚，让人偷偷将包括‘流金铄石’在内的多项成熟的技术转交给他。
秦天宇在似乎没有因为老师的举动回心转意，拿着老师给的技术建立了天宇智造，过上了富足的生活。
老师本就因活体实验的伦理问题饱受争议，进行中的实验项目又遭受这样重大打击。
老师在关停实验室后变得灰心丧气，直接带着林跃隐姓埋名在天雄关定居下来。
这段沉痛的经历也给老师的身体留下了病根，这次倒下也和十多年前受过的打击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明明生活在同一座基地都市中，这么多年来，这位曾经的二师弟一直对林跃师徒二人在外城区的生活不闻不问，一心扑在了企业的发展上。
这一次老师病倒，林跃也想过向二师弟求助，因为拉不下脸最后放弃了。
随着一声集合的哨响，男人的思绪从旧事上抽离出来，落在了眼前的任务上。
林跃带着莱恩登上了这辆崭新的磁能战车上，新型号的战车在内部空间上有所升级，更宽敞的空间能容纳更多的成员。
雨燕小队的队员在欢迎两人之后，很快就进入了工作状态。
他们这辆安装了开拓者三型的战车被任命为前锋，众人在接到安排后都感到压力山大。
队长彭海正在确认行军路线，紫絮在检查着众人的装备，而战车驾驶员惊山则在适应磁能战车的特殊行军模式。
在驾驶员按下一个按钮后，战车的变形结构在齿轮和液压杆的推动下运转起来。
原本因为挂载有开拓者而显得凶悍无比的车头现在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流线型的如同列车般的子弹头。
四辆战车通过沉重坚固的合金挂钩首尾相连，在磁轨上宛如一辆小型列车。
这种战车之所以被冠以磁能之名，是因为它们除了能在平地上以四轮着地的方式行驶外，还能以磁悬浮的形式在纵横交错的磁轨路网上快速行军。
按照计划，他们将借用一小段已经修筑完毕的磁浮铁路抵达距地下城二十五公里处，以越野行军的方式在天黑之前抵达地下城外扎营。
与忙碌的众人相比，坐在林跃身边的江游就看起来要闲得多。
无所事事的他一直想找林跃闲聊，但是看到车里的气氛后很快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北襄基地中心的那棵‘建木’每天都在快速长高，从城墙边延伸出来的磁浮铁路也随着‘建木’根系的成长而不断加速朝联结点向前铺设。
在天雄关开拓军团的援助下，磁浮铁路的建设速度不可与日而语。
作为飞机替代品的磁浮铁路在速度上虽然有所不及，但是在安全性方面要强上许多，逐渐成为了行军的主要手段。
随着一阵电机启动的嗡鸣响起，战车在磁轨上用极短的时间将速度提高到了每小时六百公里。
窗外的景象骤然变得模糊起来，身后的北襄基地很快就变成了极小的一个点。
坐在战车里的林跃很快就明白了什么是贴地飞行的感觉，在这样高速的行进下车辆意外的平稳。
正如从天雄关出发时一样，越是深入荒野，周遭环节受深潮生态影响越大，景物的扭曲程度便越高。
距离铁道约一百米外的位置，密密麻麻地生长着大片枝干呈现出墨绿色的树木。
道旁的树木像是遭受了风灾般形态发生了严重倾斜，以几近倒伏的姿态向铁路的无序地伸展着枝条，一些枝条甚至延伸到了铁道的上空。
墨绿的‘篱笆’朝着铁轨的方向张牙舞爪着，似乎要把这条处于蛮荒地域中唯一的科技造物吞噬殆尽。
而在铁路和树林中间的大片空地上，别说树木了，连根杂草都没有。
这些扭曲的植被像是畏惧着什么似的，在一根无形的线面前默契地停下了肆意扩张的脚步。
“全体注意，我们的路线有变，新路线已经发送到各位队长的通讯器中了。”
赵红叶不容质疑的声音从车载通讯中传来，使所有人的精神为之一振。
“一号车，松开挂钩，等后面车厢速度降下来再开始制动。”
听到指令后的惊山开始按部就班地操作起来，那双如钢铁般坚毅沉稳的大手在按下了脱钩按钮后，稳稳地落在制动拉杆上。
后面的三辆战车因为失去动力而慢慢减速，而原本作为动力车头的一号车则继续保持着高速前行。
和后车拉开一定距离后，惊山缓缓拉动制动拉杆，战车的速度也逐渐降了下来。
“队长，发生什么事了？”
一路上一直保持沉默的江游此时终于找到了说话的机会。
代替彭海回答的是紫絮，此刻她的脸上换上了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
“d3地区的黑障扩大了，覆盖了一部分的磁能轨道。”
“黑障？”
“这是铁路附近的d3地区独有的一种环境异常。”
“黑障之中的环境就像遮星蔽月的黑夜一样，一般的光源都无法提供照明，穿行在黑障之中风险很大。”
说话的是莱恩，看来这位‘掘墓人’的领袖对荒野的了解还是很深的。
林跃心里为之一颤，在一片完全没有照明的地方维持高速巡航，很容易造成车毁人亡的事故。
彭海眉头紧锁地望着车上的电子地图，一个孤零零的光点出现在光幕中央，而其他三个光点则排队紧挨在一起，在地图的最下方闪烁着光。
他们这台车已经脱离大部队十多公路了，再耽误下去恐怕有意外。
“没时间等了，停下来之后要马上进行弹射。”紫絮一边将车里的东西固定住一边说道。
“坐稳。”
驾驶战车的士兵还是如此言简意赅，他先是拨下了头顶的一个拉杆，束缚装置从座椅后方瞬间弹出，将所有人固定在了座位上。
惊山按下战车变形的按钮，在气流的影响下，失去流线型构造的战车开始剧烈地晃动起来。
战车减速的趋势也随之变大，若是没有身前这件坚固的束缚装置，车里的众人估计会直接飞出去。
林跃也看清了所谓的黑障，一道完全漆黑的无光屏障横在了道路前方，黑色屏障如同山脉般绵延不绝，完全看不到边际。
前方，一节轨道正亮着和北襄基地那棵‘建木’如出一辙的紫光。
那便是战车弹射要用到的轨道，这节轨道显然已经充满了能量。
战车速度最终降到了零，稳稳地停在了那节轨道上。
彭海在指挥终端弹出的光幕上一阵操作，战车被底下的轨道抬起后旋转，最终对准了一个方向。
这是赵红叶发来的集合地点所在的方向。
“十秒后进行弹射，大家坐好。”
十
九
八
…
三
二
一
“发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