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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决战之前(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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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十二, 天气阴凉,秋风扫落叶,乌云蔽日。决战将至, 汴京城内的氛围亦渐渐弥漫出与之相衬的凝重,宛如覆上一层阴霾。

    金风细雨楼中, 苏梦枕摩挲着手中精致美观的请柬,神色莫测。

    微风从窗缝中灌进屋中, 青年耳畔发丝微动, 他却恍然未觉, 只是伸手展开请柬, 盯着那瘦挺爽利的字迹深思。

    这张请柬不止出现在了苏梦枕的手中, 也出现在了六分半堂大堂主的书桌上。

    金风飒飒,院中树叶哗哗作响,狄飞惊垂首瞧着桌上掀开的请柬, 邀请词彬彬有礼, 字迹锋芒毕露,傲气凛然,令人难以想象写下这字之人是当今天子。

    这请柬本不该递到狄飞惊面前——毕竟他只是六分半堂的大堂主, 上面还有总堂主雷损——可请柬上指名道姓,写了狄飞惊的名字。

    雷损与苏梦枕并不对付, 此事众人皆知,官家特意邀请狄飞惊约莫也有这层考量,可某种程度上却也得罪了雷损。

    狄飞惊默默看了半晌,将请柬合起,放入抽屉之中。

    叶孤城和西门吹雪的决战无人不想看,然而他二人的决战之地是紫禁之巅。

    皇城重地,自然不能说去就去。是以随着决战将近, 该如何观战,成了汴京城中一个十分重要的话题。

    离决战还有三日时,这个话题有了定论。

    由官家亲自决定,并亲自写请柬邀请。

    若是作出决定之人是旁的人,只怕有些人还是要忿忿不平一下,可作出决定的是当今天子,只能无话可说。

    观战的方式有了定论,可何人能前往皇宫观战,却又成了个谜。

    众人抓耳挠腮,但收到请柬的几人却稳的一批。

    ……准确来说,只有赵桓一人稳的一批。

    且说八月十一那日,赵佶在宫中兴致勃勃地写请柬,一连写了一个时辰。期间他有写得不满意的便扔了重写,看得诸葛太傅眉毛直抽,但只是写字,总比硬要搜罗奇花异石那些劳财费力的爱好好

    上许多。

    邀请的对象赵佶早已同赵桓商量过,同诸葛正我说起此事时,却也听从了对方的建议。

    狄飞惊和苏梦枕必不可少,两者是汴京城内有头有脸的江湖人物,加之武艺不低,万一出事,也不怕他们应付不了。

    赵桓和赵佶挑人遵循的原则十分简单——不惹事,武艺强,有自保之力,与两位绝世剑客有着或远或近的关系。

    诸葛正我当着赵佶的面一个个的看了请柬,看到后两张,神色一顿,略带困惑地看向赵佶,目露问询。

    赵佶丝毫不虚:“赵决明名声不小,又与太子年龄相仿,更是名剑客,叫他入宫见见太子也是极好的。”

    诸葛正我:“……官家邀请云槐姑娘,又是为何?”

    说是云槐姑娘,事实上是千面公子王怜花,可官家应当不知晓此事——当初诸葛正我并未向赵佶说明云槐即千面公子王怜花的事情。

    赵佶干咳一声,道:“朕听闻云姑娘也在汴京,据传她赵决明情投意合,总不好拆散他二人。”

    其实主要是他想见一见那位云槐姑娘。

    赵佶心想。

    面对太子替身他不好问阿桓的私事,按理说阿桓也不会将这些事告知一位手下——是以赵佶从未问出口过,而赵桓并不知晓赵佶决定邀请云槐的打算。

    诸葛正我没有多想,只当赵佶玩心忽起;可若是云槐姑娘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姑娘,赵佶写下这邀请便没有什么大问题,然而云槐是王怜花。

    他便向赵佶解释起来。

    这迟来的解释让赵佶呆若木鸡,比第一次从诸葛正我口中听到“太子中了一种名为醉梦浮生的毒”还要呆愣。

    赵决明仅仅是一江湖剑客,诸葛太傅自然不会将其身侧的事□□无巨细地向赵佶禀报;提起王怜花时便只说此人与赵决明同行,全然不曾想过将云槐的身份一同告知赵佶。

    赵佶懵然间忆起第一回从诸葛太傅口中听到“千面公子王怜花”时,他还愣了一愣,心中想过与阿桓同行的

    是云槐,疑惑于王怜花的身份……

    然而那时他并未多想,并很快抛之脑后。

    ……

    赵佶有种被欺骗感情的愤怒,额角直跳,诸葛正我见他神色奇怪,正欲开口,便听得赵佶道:“是男人也无妨,千面公子是个能人,邀他入宫也不亏。”

    诸葛正我:“请柬上的名字……?”

    赵佶袖子一甩,干脆道:“朕手累,就这罢。”

    诸葛正我:“……”

    八月十二,冷血将两张请柬送至李宅,请柬邀请之人是云槐和赵决明。

    赵桓早有预料,稳定如山,揣着自己的请柬,看云槐姑娘的请柬。

    “为何官家会邀请王前辈……?”

    赵桓困惑不已,他以傀儡的模样和赵佶商量时,从未提起过云槐。

    被他注视着的冷血想了想,回答道:“官家不想拆开你和云槐。”

    赵桓困惑不已。

    冷血接着解释:“官家是写了请柬之后才知晓云槐是王怜花,世叔说官家知道此事后不知为何不大高兴,不过还是让世叔将请柬给王怜花。”

    “……”

    赵桓恍然大悟,他原先以为赵佶早已从别人口中知晓了这个消息,自己便没有主动提起——可为何爹爹不来问他?

    冷血不知他心中疑问,他将请柬送至赵桓手中,便要继续去送请柬。

    这是公事,赵桓不好多问——尽管他几乎全部都知道——目送冷血离开,便揣着给云槐姑娘的请柬离开了李宅。

    合芳斋。

    秋风瑟瑟,落叶纷飞。

    西门吹雪坐在在树下的石桌,擦拭着他的剑。

    前几日院中十分吵闹,总有一个声音在他耳畔叽叽喳喳,今日吵闹的人离开,久违的清静让这座院子里的空气也清新了许多。

    被亲儿子嫌弃叽叽喳喳的玉罗刹,正同王怜花扯皮。

    他扮作王怜花被赵决明认出,便有了被本尊找上门的准备。王怜花出海多年,汴京城内几乎已成了六分半堂和金风细雨楼的天下。

    玉罗刹起先还抱了几分看热闹的

    心思,但王怜花不愧是王怜花,轻而易举地找到了他。

    玉罗刹不想暴露西门吹雪的身份,主动出面,被王怜花堵在酒楼中喝茶。

    “你儿子整日同我的外甥待在一起,你就没想着逮他回去么?”

    王怜花似乎是随意地这么一问。

    “为何要逮他回去?”玉罗刹反问,“年轻人,总是爱玩的。你又何时多了个外甥?我可未听过你有姊妹。”

    王怜花不答他后面的疑问,悠悠道:“那你何苦要扮成我来接近赵决明?既然不逮玉天宝回去,不如坦荡荡的对他说清,也省得他整日怕你拉他回家。”

    他瞧着面前的玉罗刹,决定不将玉天宝曾说过梦话的事告诉这人。

    玉天宝睡得死,梦话多,声音大,即使第一次未听见,总能听见一次。

    王怜花听的不比赵决明少。

    “赵决明在沙漠中见过我,我猜他对我观感不大好。”

    玉罗刹不关心赵决明对他观感如何,然而这并不妨碍他通过瞎扯来回应王怜花。

    王怜花微妙地一笑:“他对你观感不好……?你怕是想多了。”

    以赵决明的木头脑袋,只会想玉罗刹闲得慌——赵决明亲口对王怜花说过他对玉罗刹的看法,是以王怜花听玉罗刹的瞎扯,只觉得好笑。

    两位大佬打机锋,做了交易,一前一后地出了酒楼,分道扬镳。

    王怜花穿过一条街,绛红身影从天而降,少年剑客转身,露出白皙俊朗的面容。

    他忽然发现,赵决明又白了回来。

    官家亲自写请柬的消息已经在汴京城中传开,王怜花有所耳闻,却没想到自己竟然“有幸”收到观战的请柬。

    “这决战分明是叶孤城和西门吹雪的决战,为何请柬是由官家来写?莫非受邀之人也是由官家决定的?”

    王怜花懒洋洋地翻着请柬,说出了疑问。

    赵桓想了想,解释道:“叶城主和西门庄主都未露面,汴京城中又为此事争讨不休,官家这般行事,应当是为了稳妥。”

    王怜花将请柬

    随手扔进赵桓怀中,道:“你先替我收着,待那日我再同你一起进宫观战。”

    赵桓不多问,默默收好两封请柬,再去找王怜花时,发现后者已然不见踪影。

    *

    陆小凤与冷血重逢,还未来得及高兴,冷血便递上请柬。

    请柬只有陆小凤一人的请柬,赵桓想花满楼性情温和,不愿见血腥气,便没有让他爹写花满楼的请柬。

    花满楼在陆小凤看请柬的期间同冷血交谈,冷血便对他提起了此事,说法是对花满楼的为人有所耳闻,前者虽有些惊讶,却欣然受之。

    恰逢此刻,陆小凤心情平复下来,可仍然有些复杂:“官家竟然听过我的名字?”

    冷血:“世叔说官家写你的请柬时,差点写成四条眉毛。”

    花满楼失笑,陆小凤也乐了,道:“还好给我的请柬上写的是「陆小凤」。”

    陆小凤从冷血口中得知赵决明和云槐也收到了请柬,至于其他的,自然是不能说。

    云槐即王怜花一事两人并不知晓,赵桓不会特意解释,而云槐自他们入京后更是从未出场;是以陆小凤听到云槐的名字,便忍不住感叹:“也不知云槐姑娘是何等人物,竟能令决明倾心。”

    他原先同赵决明相处的时日不多,但入京后随着相处的时间增加,陆小凤渐渐摸清了少年剑客的行为方式,耿直坦率,十分罕见。

    所以赵决明的心上人自然会是个令人好奇的人物。

    冷血闻言一愣,顿了顿,疑惑地问:“你们不知道云槐的身份么?”

    陆小凤&花满楼:“……?”

    冷血见他们是真不知,便解释起来,只是他对云槐姑娘的了解不如白玉堂多,说是解释,也只是简单地陈述了一番。

    但仅仅是这番陈述,便足以叫陆小凤和花满楼感到十分惊愕。

    陆小凤喃喃道:“竟是千面公子?千面公子归隐数载,若说是司空摘星那猴精倒好理解……”

    冷血默默地听着,闻言困惑地想:为何是司空摘星会好理解?

    花满楼原

    先还有几分惊愕,听见陆小凤的感言,忍不住笑了。

    他将司空摘星偷走陆小凤钱袋的事告知冷血,年轻剑客想了想,道:“汴京城有规定,不可随性闹事,司空摘星偷走你的钱袋,你可以去开封府报官。”他话锋一转,又道,“不过你们是朋友,他迟早会还你罢。”

    陆小凤不置可否,他倒希望司空摘星早些还,可这些日子他连司空摘星的一根猴毛也没摸着一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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