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决战之前(四)
决战将近, 汴京城中的氛围也变得古怪起来。有人浑然不知,期待不已,亦有人掌控全局, 暗中谋划。
赵桓居于两者之间,半知半解, 来回奔波。
他从玉天宝那儿听说白玉堂曾来寻过他,虽然知道对方是为云槐姑娘一事而来, 赵桓翌日出门时依旧寻了个空档去见白玉堂。
白玉堂在河边一家酒楼上看河, 河面碧波荡漾, 画舫华丽风流, 赵桓被人指引着上了二楼, 在他对面坐下。
“你这几日过得很恣意。”白玉堂对他挑挑眉,“佳人在侧,应当是件十分美妙的事。”
赵桓顺着他的话题回答:“阿槐确实是个很好看的姑娘。”
白玉堂:“……”
两人闲谈几句, 巡街的展昭从桥上经过, 一袭红衣耀眼璀璨,赵桓抓着栏杆朝对方挥手,展昭瞧见他们两人, 颔首回应,便与捕快们一同离去了。
白玉堂不见展昭的人影后便收回视线, 却发现赵决明依旧探着脑袋目送巡街的捕快一袭人离去,微微挑眉;而赵决明直到彻底看不见他们的身影后才收回脑袋,神色如常,连白玉堂也看不懂他想了些什么。
“我听说你去了赌坊,可是在查什么事情?”
白玉堂今晨出门用了早点,便听见过路的江湖人谈赵决明入赌坊下注一事。此事一从赌坊传出,便飘向了汴京城各处。
赵桓谨慎答曰:“是有在查事情。”
白玉堂问:“不可说?”
赵桓颔首:“不可说。”
白玉堂挥挥手, 道:“你且去查你的案子,若是需人相助,大可以来寻我。”
赵桓由衷道谢,随后便起身离去。
*
赵桓原先并未意识到自己的名气很大,纵然系统说声望值像装了马达一样疯涨,街畔也有人在谈论和赵决明有关的事情,他却只觉得自己离天下第一人的名号依旧十分遥远。
声望值涨涨跌跌,到底是个数字,并不准确。
直到他在同白玉堂告别之后,遇见了叶孤城。
河风清爽,绛衣少年缓步走过长桥,偶尔驻足垂首向下望,恰逢他
垂首之时,河风猛然增大,少年压着被吹乱的头发轻笑着走远了。
在他身后,白玉堂望着他的背影,暗中亦有人观察着他的去向,并一个接一个,如接力赛一般,不引人注意,悄悄地跟上了他的步伐。
赵桓昨日筋疲力竭,一觉醒来已比平常晚了近一个时辰,便先在城中观察了一番,此刻见了白玉堂,他便准备去城外练剑。
城外与城内距离不近,赵桓特意选在城外并非只为它僻静无人烟,还是因为来回路途上可以借此锻炼轻功。
秋风萧瑟,落叶簌簌。
赵桓正待拔剑,眼角余光闪过一道白影,他转头去看,一袭白衣的叶孤城正站在树下。
穿白衣的人很多,白玉堂着白衣,是洒脱恣意;狄飞惊着白衣,是逸然出尘;而叶孤城,则是孤傲不群,寡月孤星。
也许出名的人都有一种奇特的能力,任何人见了他,便能知道他是谁;或许说,这能力是他成名的原因之一。
叶孤城站在那里,赵桓便知道他是叶孤城。
这自然不是因为叶孤城的奇特能力,而是因为赵桓曾在宫廷年宴上见过白云城主。
彼时叶孤城神色淡漠,一如天仙,只可远观不可接近;赵桓同他只是礼节性地打了招呼,随后再抬眼,席间便不见叶孤城的踪迹。
而此刻,叶孤城主动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赵桓十分谨慎,即便他正在心中想着叶孤城也是个靓仔,面上却一本正经。
叶孤城绝不会平白无故地现身,赵桓想到南王府,心中微凛。
“叶孤城。”
白云城主报上姓名,赵桓一呆,道:“赵决明。”
叶孤城沉默片刻,缓缓道:“你用剑。”
赵桓没有回答,他看向了自己手中的秋霜剑,对叶孤城问出这个问题有些不解。
“是。”
“你既然用剑,又为何在赌坊下注?”叶孤城道,“诚于剑者,怎能轻易将他人决战当作赌局?”
赵桓微愣,他忽然明白了叶孤城来找他的原因。
关注叶孤城与西门吹雪决战赌局的剑客不少,下注的人却没有,赵桓是唯一一个。
以叶孤城对剑道的信仰,对方会来寻他……似乎也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赵桓不了解叶孤城,因而仅仅是从叶孤城的问题中窥得一二;赵桓用剑,自然明白有些剑客对所用的剑非同一般的重视。
他反问道:“你们的决战莫非会因一场赌局而受影响么?赌局是赌局,决战是决战,我是我,我想如何做都是我自己的事情。”
这些话似乎有些不近人情,傲慢而又冷酷,言下之意像是在说“与你无关”,轻易地便挑动人的怒火。
叶孤城亦是为之动怒,神色微变,下一刻,他伸手拔剑。
白云蔽日,林间陷入昏暗,只见白衣与绛红交织在一起,剑气交错,震开片片落叶。
秋风猎猎,行云随风而动,白衣人顺着风从树林中走出,腰间白衣被血浸透,发丝微乱,只是隐在袖中的手微微颤抖。
不愧是赵决明,剑术高绝如斯。
他想。
树林中赵桓捂着腰间的伤口,神情肃穆。
他一直不说话,这让系统有些慌。
【很疼么?】
它紧张的追问。
赵桓松开手,腰间衣裳被划破,伤口只有一指长,慢慢地渗着血。
他淡定道:【只是划开了一个口子,无碍。】
系统:【……那你沉默干什么!?搞的我以为你不行了!】
赵桓道:【我在想,刚才那位叶孤城,到底是谁。】
对方并未使出天外飞仙,剑法不差,可却令人无法将持剑者同白云城主叶孤城联系起来。
在经历了玉罗刹假扮王怜花的事情之后,赵桓便对这种事情十分上心,发现违和感时便立刻想到了易容假扮。
赵桓本可以避开对方的剑,却因十分在意而特意顶着被刺伤的危险迎上前,他被划伤,“叶孤城”亦被赵桓刺伤。
【又是个赝品?】系统讶然,它不怀疑赵桓的判断,却对一个接一个的赝品感到困惑。【是南王指使的么?】
赵桓面色如常,他往腰间的伤口上抹了把药,拍拍灰尘,将剑插回剑鞘,抬腿就走。
【大概。】
叶孤
城在汴京时常居南王府,更是南王世子的剑术师父,此事若是与南王无关才显得奇怪。
系统十分奇怪,问道:【你怎么一点都不急?不跟上去看看他和什么人有联系么?】
【不能立刻就跟,他们会很警惕。】赵桓道,【王前辈给过我一种特殊的药粉,我刺伤他时一并将药粉扬在了他身上。】
系统“哦”了一声,沉默一会儿,忽然道:【你是个木头也很有好处,最起码会让别人觉得你深藏不露,城府深沉。】
赵桓又一次抓错重点:【你这么说,是因为你是那个别人吗?】
系统无语片刻,承认了:【是我。】
*
叶孤城因不悦赵决明于赌坊下注的行为而特意去见赵决明,却被绛衣剑客刺伤一事在不知不觉间,传遍了汴京。
下午发生的事情,傍晚便成了人们的谈资。
时间如此之短,像是有人早在城中准备着,只待立刻将事情传扬开来。
赵桓极为隐蔽地回李宅换了身崭新的黑衣裳,又戴上帷帽出了李宅,没叫李宅中的下人们看到他的身影。
本意是为掩盖自己受伤一事,孰料不过片刻的功夫,他和叶孤城对上,两者都受了伤的消息便传遍了汴京。
说是传遍,是夸张的说法,但与现状十分符合。
决战的主人翁之一受伤是天大的事情,更别提导致主人翁受伤的人是近来风头正盛的决明少侠,这怎能不叫人兴奋惊讶?
“决明少侠先是使出一招拨云见日,叶城主立刻使出一招揽月摘星对应,两人打得天昏地暗地动山摇却也只是堪堪打了个平手——终于!叶城主使出绝学,天外飞仙!重伤决明少侠!”
“可不是说叶孤城也受伤了?”
“赵决明初出江湖,再怎么天赋异禀,也比不过叶城主!”
……
赵桓扶好帷帽,默默地低头走远了。
那些人越扯越远,真真假假,说到最后已与真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假扮叶孤城的人成了那副模样,必定是躲着人回城,若是有人身上有药粉的痕迹,必定和那人关系匪浅。
赵桓埋头轻嗅,肩侧被人轻轻一撞,他撩起帷幕偏头去看,杏衣姑娘带着白色帷帽,对他清浅一笑。
“王前辈。”
“你似乎十分忙碌。”
王怜花语气轻快,却透露出几分笃定。
任谁看了赵决明这番模样,都会觉得他忙。
“是。”赵桓十分耿直地承认,“所以前辈,我先不与你谈了,有事待回去了再聊。”
杏衣姑娘眨了眨眼,问道:“可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
赵桓摇头摇了一半,王怜花悠悠补充:“毕竟你被叶孤城重伤,生命垂危呢。我自认医术精湛,能为你治伤。”
赵桓僵住。
若非王怜花主动提起这事,他自己都忘了这些说法。
“我很好,没有生命垂危。”赵桓朝他展示一番,“前辈不要听那些瞎话。”
“你换了身衣裳。”王怜花这样说了一句,紧接着又问,“到底发生了何事?”
赵桓将前因后果隐去不太能说的部分,简短地概括一遍告诉王怜花,后者若有所思,问:“叶孤城为何那般轻易地离去?”
赵桓摇摇头,“叶孤城”那时似乎看见了什么,收了剑便走;但系统说树林周围并无人影,所以赵桓猜对方是在做戏,需要一个离开的借口。
但这话他并不能说出口。
王怜花瞥他一眼,扶了扶帷帽,道:“你接着忙,我有事要做。”
两人道别,赵桓继续找药粉的痕迹。
假叶孤城和南王府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也许此刻便在南王府之中,赵桓早有此猜想,当他循着气味在一个小巷中望见南王府的屋脊,他意识到自己的猜想是正确的。
如今赵桓一袭黑衣,加之帷帽遮挡了面容,剑穗也被收了起来,他此刻看起来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看不见脸的剑客。
他出了小巷,穿过两条街,继续找那味道,只不过稍稍在街边立了片刻,药粉独有的气味便被风吹来,钻进了他的鼻腔。
赵桓不动声色地侧首,只见一辆华贵高大的马车自街道另一头缓缓驶来,执辔者有三,掀帘人有二,正是神通侯方应看的马车。
眉清目秀的方小侯爷伸手撑着窗帘,唇畔含笑。
那药粉的气味不是从外面的任何人身上传来,而是从这位笑意天真的小侯爷身上传来的。
马车在赵桓面前停下,方应看的面容正巧对着赵桓,两人一高一低,对上视线。
方应看微笑着问好,道:“决明少侠。”
他显然是特意为赵桓而来。
赵桓很清楚自己周围到底有没有人跟着,因而十分好奇,他问道:“你是如何认出我的?”
方应看轻笑道:“决明少侠芝兰玉树,无论穿什么样的衣裳,做什么打扮,都掩盖不了你这一身气度。”
神通侯夸人很有一手,天真热切,似乎一切都是发自内心的真话,任何人听了心中都会熨贴不已。
赵佶便时常对赵桓感叹方应看的奇妙魔力。
明知对方可能是拍马屁,可听了仍旧高兴不已。
然而,赵桓他是个木头。
此刻面对着方应看的夸赞,木头赵桓由衷地赞叹道:“小侯爷似乎很会看人,想必也能轻易看出别人的易容罢?”
方应看心中微妙,面上不动声色,笑着道:“若是如千面公子这般人物的易容,应当轻易不了。”
神通侯要邀赵桓上车,赵桓看了看周围的人,想知道方小侯爷的打算,从善如流地上了马车。
他不知方应看为何会与南王扯上关系,但对方显然有着不为人知的小秘密。
马车内桌案上摆着香炉,轻烟袅袅,在宽阔的车厢中弥散。
而方应看身上那薄弱的药粉味几乎快要消失,若是对方晚来一刻见他,赵桓想必发现不了方应看身上有着药粉味。
绛衣少年垂眼深思,睫羽微垂,车外天色渐暗,车厢中烛火未燃,少年神色模糊,看不分明。
方应看点燃烛火,又抬眼去看身侧的绛衣剑客。
少年眼角微微上扬,眸光明亮,在明灭烛火的照耀下显露几分说不清的漠然。
方应看出声,打破了车厢中的寂静,道:“少侠莫要嫌我莽撞……汴京传言,少侠与叶城主过了招,你二人都受了重伤。”
赵桓抬眼,作出倾听状。
方应看接着道:“少侠可曾处理伤口?”
赵桓颔首:“处理了。”
他不说自己伤势如何,但方应看似乎还想继续往下问,他问,赵桓便答,十分配合。
其配合之程度让方应看觉得有些古怪。
“少侠若是不介意,我这里有上好的伤药。”
方小侯爷拉开桌下的抽屉,诚恳地向他展示一屉的伤药,“我听闻少侠受伤,便特意寻来的。”
赵桓讶然:“你知道的,我伤势不重。”
“少侠留着吧,也许日后会发挥用处。”
赵桓真心实意地感动了,却没忘了对方也许和南王有关。方应看似乎达成了目的,赵桓便提着药,主动告辞。
方小侯爷还想请他吃饭,但赵桓摇头拒绝了。
“有人在等着我。”
赵桓如是说。
方应看状似遗憾,便提出要送他回去,赵桓这回没拒绝。
*
李宅。
玉天宝从院中经过时,被树影下忽然冒出的人影下了一跳,蹦远后站定,他才看清那人影是顾惜朝。
自搬入李宅以来,他同顾惜朝的交流便多了起来,但却从未单独待在一起。
顾惜朝走出树影,俊朗的面容在月下显现,玉天宝呼气又吐气,面色发白,顺了气后委婉道:“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黑不溜秋的地方?”
“在想事情。”顾惜朝回答,随后上前一步,问道,“对赵决明,你了解多少?”
玉天宝一愣,道:“你为何不如问决明本人?若论了解,他应当最了解自己。”
顾惜朝答:“我和他曾有一个约定,但他一直未对我说起过此事。他既然记得找我道歉,应当也未忘了那个约定。现在这般,显然是不想谈。他不说,我却想知道他的来历。”
他一直记着这个约定,见赵桓不提,本想等他主动提起;然而最近赵桓明显在查一些事情,顾惜朝却因此发觉自己帮不上丝毫忙。
玉天宝:“也许是忘了?”
顾惜朝冷冰冰地盯着他。
玉天宝干咳一声:“我对决明了解得也不太多,只知道他家境不错,这无需
我说,你应当也能看出来。”
顾惜朝用眼神表示“你在说什么废话”。
玉天宝挠了挠头,道:“你不必如此纠结,决明有自己的想法……”
说曹操曹操到,赵桓一脚踏进院中便听见玉天宝的话,奇怪道:“什么想法?”
玉天宝收声,两人看向赵桓,顾惜朝见赵桓提着伤药,眉头微蹙:“传言是真的?你受伤了?”
赵桓提着伤药的手一僵,点头道:“传言不可信,但我受伤是真的,伤势不重,轻轻地被划了一道。”
顾惜朝见他面色如常,便问:“那你为何买这么多伤药?”
赵桓解释:“路上遇见方小侯爷,同他聊了几句,伤药是他送的。”
“小侯爷真大方。”
玉天宝感叹。
李寻乐和阿飞也往这边来,院中一时变得热闹起来,只有王怜花一直不见踪影。
他们用过饭,甚至又去街上散步,直到洗漱之后,赵桓站在窗户口赏月时,王怜花依旧没有现身。
多事之秋。
赵桓如此想着。
*
夜深人静,汴京城中看似一片宁静,却仍有些地方传来人声。
“王、前、辈——”
偷王之王,司空摘星咬牙切齿地瞪着窗外的王怜花。
王怜花笑意盈盈:“唤我何事?”
“……你非要知道不可么?”
司空摘星郁闷不已,自遇到赵决明,他便屡屡在对方受挫,如今王怜花又不知发了什么疯,非要问他最近有什么好玩的事。
“是,随便说一个。”
王怜花叹着气道,“我在汴京的人手少的可怜,原先六分半堂和金风细雨楼势头没有这么盛时,我打探消息可是十分容易……如今竟然只能来问你。”
他倒是与金风细雨楼的苏楼主有医患的交情,但以苏梦枕为人之谨慎,想必也不会轻易将事情告知无他——王怜花也并不想为这种事用掉苏梦枕欠他的人情。
司空摘星被他那句“竟然”气的直咬牙:“……”
人手不足还不是因为你跑到扶桑待了许多年!
此时此刻,司空摘星无比地怀念陆小凤。
他转念想了想,汴京城中确实有许多事情发生,但各方都将消息捂的十分严实,能在汴京城中传开的不是有心人纵容便是些不大重要的消息。
司空摘星决定祸水东引:“王前辈与其问我,不如去问赵决明,他知道应当比你还多。”
王怜花眉毛一挑,司空摘星心下不妙,只听杏衣姑娘道:“听你这话,你私下还同赵决明见过?为了何事?”
司空摘星:“……”
来个人把这家伙收走吧。
“他有事找我,只是眼神不太好,我在他面前出现了数次,他都未识破我的易容。”
司空摘星隐去了后半段他拉着赵决明谈话的事情。
“是么——?”
“是。”
王怜花又叹了口气:“若是赵决明愿意告诉我,我便不会来找你了。”
司空摘星假笑,他倒宁愿王怜花永远别来找他。
“一件事情也没有么?”王怜花问,“叶孤城的事你知道多少?”
司空摘星心想王怜花总是回回问到点上,他想,真不愧是千面公子。
他这样想着,点头又摇头。
“没有,真没有。王前辈能力出众,为何不自己去找?”
王怜花似笑非笑,意有所指道:“若是我问的人都不想说,我自己找也没个头绪。”
司空摘星:“……”
他死死地盯着那扇破破烂烂的窗户,很想将那扇窗户一把拽下,砸到王怜花那张脸上。
王怜花若有所思,瞧了司空摘星一眼,朝他微微一笑,便从窗户外离开了。
司空摘星心下大定,懒得管对方想到了什么,安详地躺在了床上,闭上了眼睛。
神侯府。
诸葛正我的书房中烛火依然明亮,老人眉头紧锁,似乎十分苦恼。
冷血默默地端上茶盏,诸葛正我回神看向他。
茶水热气腾腾,茶叶在水中起伏,渐渐沉底。
亦如神侯府众人这几日的心情。
追命去南海飞仙岛调查南王的相关事情,却迟迟未有消息传回汴京;冷血外出办事,却在一家驿站收到了追命自白云城传出的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