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音庙遇险
翌日清晨,东方刚刚现出一抹红,柳依依便伫在了院中,素衣淡妆,急急地催促丫鬟小萌,责她动作迟缓:“你这个懒妮子!真没眼力价儿,再迟一半刻耽误了朝庙佳期,烧不得头柱香,祸事不小!”
丫鬟小萌手下不停,戏道:“小姐要得这头柱香的彩头,原也无可厚非!只是这鸳鸯要作对,情偶要配双,秦公子若今日心有灵犀,亦去庙堂朝拜,有情人不约而同,不期而遇,那才见金风玉露,佳期如梦呢!嘻嘻嘻!”
“你道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些醉词儿?用的还一套一套呢!”
柳依依满面羞地通红,急忙侧过脸去,怕被小萌看到,又来取笑她,轻轻责道。只见她宝石一般的眼眸中流淌着五彩十光,痴痴地望着东方红日一点点懒洋洋地爬上遥远的山头,情不自禁地喃喃自语道:“与君一别不过半月,却如隔三秋,咫尺距仿似万里遥,思如绵夜夜纠如索,情似蜜折磨人煎熬苦!”
“小姐,你在说什么?”
柳依依美瞳侧向一边,笑而不答。
“小姐!小姐!。。。”
丫鬟小萌跪在柳依依身旁,双手合十,忽闻身后没来由一阵细碎声响,好奇侧目顾望,突见自己和小姐身后,不知什么时候,竟然被四个相貌丑恶,吐舌怪眼的地痞流氓渐渐围住,个个虎视眈眈,山中虫兽一般,跃跃蠢蠢欲动,随时就要扑上前来!立时心惊冷汗直冒,急急唤叫小姐随时应对不测。
柳依依此时却宛如踏入了仙境,玉手依然虔诚地佛佛,秀目微合半含笑,任凭丫鬟小萌如何五脏皆焚,火急火燎唤她,她却始终充耳不闻。
小萌眼见着乌云铺天盖地狂风骤雨般就要一触即发,形势愈来愈紧张,身后这几个地痞瞅准了自己和小姐女流身弱,门外轿夫皆有老态,更加肆无忌惮地将跪地草垫向前一点点挪动,不断地迫近自己和小姐身边,让人作呕的脏话烂语如同毒刺渐渐扎地人耳膜生疼,心跳一下子便顶到了嗓子眼,一时大汗淋漓后悔今日失算匆匆未带家仆,这年头虽说世道不平,恶人竟也敢在佛门横行!此庙虽有一后门,却通往山中幽处,人迹罕至,自己若与小姐贸然闯入,若被身后贼人追至,那更是叫天不应,抚地不灵!一面又灼似热锅蚂蚁急急复看身后,一次次万念俱灰确定无疑身后逃路已被堵死,正自苦水倒灌,满口生疮,堂后突走来一位身材高大,面发苍苍的老和尚来,和尚面瘦颧骨微凸,双目深深地凹进了眼眶,却炯炯有神,左右臂膀皆挂了满满两壶灯油,步向佛前,先是深深向佛祖虔诚行了礼拜,复欲为佛前明灯一一添油。
小萌见状,心中猛然灵机一动,忙起身道:“师傅辛苦!让我来帮您一下!”
那和尚微微一愣,见是女流,自觉不妥,刚要拒词,小萌却快两步已然到了老和尚身边,双手紧紧抱住了一个油壶,死死不放,一下便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情绪再难控制,低语哭求一般道:“师傅行行好!救救我和我们家小姐吧!”
小萌满面惊恐突侧目看向地下贼眉鼠眼,装作磕头许愿的四个香客。
老和尚眉心微微一蹙,侧目一扫,瞬间感知。悠悠放下两个油壶佛前,眼中瞬间放出怒光来:“佛前神灯面前!焉有小鬼胆敢行恶!姑娘且与你家小姐坦然而去!有老衲在此!我看谁敢大胆放肆!”
柳依依此时正在瑶池和梦郎秦公子赏花观鱼戏虾,言那莲花清洁世间少有,说那南天门五彩缤纷谁在作喜,突闻耳旁擂鼓大躁,睁眼来看,却见面前多了一个怒目和尚,火光喷向自己周遭几位香客,不知何故,也不愿参和打听别人是非,来此本心只为佛前许愿,于是拉了拉丫鬟小萌的手,示意快快离开此地!
“哪里去呀!姑娘天姿国色!今番我们在这菩萨庙相遇!也算有缘!不如同去大哥我府上,说些情话,饮些美酒,也不负今朝春色!”
四个地痞中突有一人炸起,走了过来,脸上刀疤横竖,嘻嘻哈哈,双臂伸开,阻住了柳依依和小萌去路。
柳依依瞬间花容惊地失色,紧紧地拉住小萌的手不放,全身皆在颤抖,急忙怯怯退后到了原来位置。下一秒,“天作孽不可为!自作孽不可活!”
大殿上突爆雷鸣一声震吼,平地横来卷风,裹着噼啪脆响,掌影扑朔如电,接着“砰!”
地又是一声巨响,刚才那叫嚣的刀疤男瞬间如弹丸一般竟被砸飞了出去,闷闷地趴在庙门外,‘哼哼’了几声,再没了响动。
庙中余下三名贼众突见这般阵仗,时不时怯怯顾望门口同伴跌死惨状,个个立时慌得手足发颤,背靠背聚在一处,惊恐地看着怒目圆睁的老和尚,边退边骂骂咧咧恨道:“老秃驴!你等着!等着身上多七八个血窟窿吧!看你怎么好死!竟敢惹我们何家四侠!你当真是瞎了狗眼么?!”
“哈哈哈!”
老和尚紧眉微展,单掌竖佛,威立八方:“原来是何家四兽到了!平日里你们臭名昭著,欺男霸女,今日命该完尽,竟敢佛前撒野!老衲一人也是超度!四人也是超度!怎由你们这般玷污圣殿!来去自由!”
老和尚话落眼中火发,双臂猛地一交,霎时间空中掌影浮闪快如刀斧凌厉,霹雳急到。
三贼逃不数步,忽见老和尚要开佛门杀戒,发狂似癫,立时吓得欲尿欲屎,喘着粗气,连爬带滚急奔,可没待举步,头上巨压急到,竟无半分还手之力,立刻就要殒命当场。生死存亡之际,突记起了救命法宝,危中急急互示眼色,三人齐声向空大呼道:“我本太无中,拔领无边际,庆云开生门,详烟寒死户!”
说时迟那时快,如雨婆祷符降雨,似雷公念下雷诀,天地共振,立时奏效。庙门前凭空立时闪出一人影,晃晃悠悠,鬼魅漂浮,再一眨眼竟到了老和尚眼前。
老和尚心中猛然一惊,大斥一声:“何处浊物!竟敢来佛门圣地胡为!”
双臂应声突然暴涨,一瞬间加了四五成功力,掌力翻天覆地直迫妖媚而来。
只闻“砰!”
地一声巨响,老和尚满面惊恐煞白,不可思议,身体不由得猛然一晃,急退数步始才稳住气浪冲击,体内气血翻滚不息,双臂麻木不仁显已失去知觉,嘴角微微渗出血来。定睛失神一观,对方真身才现,竟是一位花衣蓝绿的少年,正笑妍妍得意至极地看着自己的狼狈落魄。老和尚心中立时猛一阵发怵:刚才自己那一掌,乃是佛门绝学金刚掌!其力之坚,摧枯拉朽,当世高手遇之恐也要避其锋芒!眼前这小子幼稚年岁,乳臭未干,竟在谈笑间化解了自己的攻势不说,竟然还能轻描淡写地复出一掌,逼迫地自己如此窘迫!真是奇哉怪哉!
老和尚大跌眼镜,自知来者非同凡响,莫敢懈怠,上前一步急忙探道:“老衲本寺方丈智远!敢问少年何人?眼下数贼恶贯满盈,竟得庇护?!”
“哈哈哈!老贼智远!你何德何能享有方丈尊荣?!想你不过溜须拍马之流!舔痔阿谀之辈!武不如吾师,文辞浅薄尽难达意!阴险毒辣第一!当年伙同俗辈欺负吾师背井离寺,让他老人家好不落魄难堪!老贼你可知!吾师授吾技艺伊始,首戒便是天南海北一朝但凡遇见你,先要撤下你这身装模作样的人皮!今番果然道貌岸然,衣冠楚楚,你还是你!老东西!老不要脸!一点儿没变!”
“哈哈哈!我知道你是谁了!魏老贼门下只有一个得意门生!他纵然收徒千儿八百,却只调教出你一人来!其他皆是废物!渣渣!原因他的招式过于阴毒亢晦!一个不小心便要让人练功走火入魔而死!多少武林同道钦羡他的神功,却鲜为人知他习功之法,乃同魔鬼嗜血并无一二!他功力有多深,罪孽便有多大!当年,祖师爷之所以逐他出师门,这便是最大因由!老贼自取灭亡,竟敢辱没佛门!心术不正,竟敢胡言乱语,造谣颠倒是非,混淆黑白!十八层地狱之门已向他敞开!你姓何吧?你爹个狗汉奸!私通倭寇,扰乱朝纲!天下人皆欲食其肉,饮其血而不解恨也!三岁小孩儿亦知何家人人皆应五雷轰顶!你别以为得了魏老贼真传便可肆无忌惮!老衲我可不惧你!今日就算是搭上了这条老命!你也休得出了这堂堂佛门!”
“哈哈哈!好一个口尖嘴利的老秃驴!我们还是手底下见真功夫吧!”
“叭叭叭!”
“吱吱吱!”
何坤身上霎时一阵脆响,空中即时荡起阵阵黑雾,身如蛇体娇软,指如尖刀锋利,无声随风直迫而来。
智远眼神中瞬间显出恐慌之色,惊讶此贼如今修为竟然远胜其师当年!面色立时大变,本欲巨石撼金刚,铁头砰铁头,刚要出招,一股阴冷之风立时席卷迎面狂扑而来,智远魂飞心惊,那料对方出招竟然这样迅疾,急猛尽荡周身元气,强出十成功力,发狠对准何坤面门袭来,与此同时侧身急躲何坤两只铁爪。“哧!”
地一声刺耳怪异巨响,智远双掌竟然击空,何坤双爪亦误插大殿木柱中,何坤抽臂而出,木柱立时多了十个窟窿,任由木屑空中飞扬,嬉笑着一步步向智远逼迫而来。
智远大骇!双臂猛地一震!立时滔天巨力从丹田处源源不断奔涌而出,面对强魔,身后万千佛祖,虽生忆死,喃喃念叨,半睡半醒,半真半假,半阴半阳,立时入静:“我不入地狱,谁来度化万千罪业!我不焚身与魔同灭,哪得世间清明祥和!”
何坤突见智远周身渐渐有鸿光闪发,并不以为然,大喝道:“老东西!装什么神,弄什么鬼!老子先送你上西天见你佛祖爷爷!然后再捣毁这座庙宇!让你来世寻不得此地!焦急彷徨!哈哈哈!去死吧!”
何坤突如魔临人间,发飞衣舞,面色忽白忽红忽绿,好不惊悚,双指一瞬间猛然暴涨数寸,快如风驰,狠狠刺向智远心窝,他这是要生生扯出智远的心肝才愿罢手呀!
“砰!”
又是一声巨响,庙堂内一阵剧烈晃动,到处弥漫着灰尘四扬,如同刚才大地震动一般。何坤狂退数步,心头微微觉得不妙!抬首忽见四围佛像刚才还灰尘蛛网密布,此刻却蜡新油彩重抹一般。再来看自己全身彩衣尽皆被碎,胡乱挂在身上,虽未受伤,却已狼狈至极!如同乞丐一般!而对面的智远却似乎情况也不是很乐观!连吐数次血,强撑几次,已然不能站立起来!
何坤见状凝眉猛然似乎想起了什么,接着哈哈大笑一阵,向这边幽幽走来,调笑道:“智远!你个老贼!当真是不要命了?!竟然使出这种两败俱伤的损招来!以佛法压我?!可惜你悟性太差!愚笨才登门径,不得至高境界!否则若换做历代高僧任何一位,使出这招,我何坤今日不死亦残!如今你要亡了,爷爷我也不怕告诉你事情的真相!”
何坤往惊恐万状的柳依依和丫鬟这边努了努嘴,不屑一顾道:“这两个女人我盯了不是一日两日了!总不见大鱼上钩!今番看来要耍些无赖手段或才奏效!可恶你爱管闲事!世上那么多欺男霸女的事你不管,偏要同你何大爷我过不去!本来我打算让你多活个半月才为尊师报仇雪恨呢!毕竟僧道本同源嘛!嘻嘻!是你急着赶着要去投胎的!这可怪不得我呀!”
“我弥陀佛!何施主还请放下屠刀,慈悲为怀!放过这两位女施主,老衲往日虽无过,却愿为解何施主心中怨恨,舍命重归我佛座下!”
智远面无神色,目光暗淡,神元消耗似乎已剩不多。
“老东西!你又来和我胡扯!我要你命!”
何坤面色忽然狰狞扭曲一团,虎狼残性,双掌猛出,一抓天灵盖,一攻心肺穴,立时便要智远殒命当场,魂归极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