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山冥场试炼(二)
秦明瞬间冷汗如雨,脑海中电闪雷鸣,立时明白过来原来这奇异美味并非随意可取,为此怪物占有。自己刚才偷吃了它贵重价值连城的东西,今番报应立至,定要一命相抵!思到这里,再无犹疑,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突一掌‘石破天惊’应手而出,鼓荡了全身元气,欲要一掌定乾坤。
那巨蟒猛见有贼大胆偷食自己灵药,贪得无厌沉浸不能自拔,这还了得,兽性杀心大起,娓娓阴阴到其身旁,见其贼一味只知行窃,竟全然不知,巨蟒喜哉正欲将此贼一口吞噬腹中,定然大有裨益!如意算盘正打得响,不料天湛蓝,日耀当空,突平底乍出一阵罡风,急猛迅速,犹如四海暴躁掀起滔天大浪,山神发怒要让地裂山崩,四围参天巨木瞬间‘咔嚓’一声脆响,被风裹挟,狂袭而来。
那巨蟒到底常居山林,什么山洪大灾没见过,眼见着天变地陷就要葬身祸乱,突狂吼大叫一声,震得山林好一阵晃动,接着飞身猛地一卷,全身紧紧盘住一巨无霸千年老松,拼命不放,如此这般竟才勉强稳住根基。可它纵然有这些许本领,却又奈何,一目还是被飞来尖木插瞎,全身遍体鳞伤,滴血潺潺染红了地上一片片黄叶。
此巨蟒平日常自居山王,山中虫兽皆为其腹食,傲视天下无一,不日便要冲天化身成龙!今突被平地小人欺辱狂揍,捏扁吹圆,伤体残目,此番恶气滔天巨浪,哪能就此罢了!突向天巨嗷狂吼,撕心裂肺之愤痛犹如饕餮丧了亲母,兽性大发!
秦明刚才使尽全身解数,企图一招灭蟒,竟被此兽避重就轻,卷土重来,心中立时一阵慌乱,惊见巨蟒全身浴血恶狠狠步步逼近,立时心跳如飞,胆裂当下!万分危急之时,突忆起了父亲从前对自己的责骂:“此招名曰‘五岳朝宗’,出招时稳态刚健,不见锋芒,霎时间一触即发,立刻势如五岳齐压,铺天盖地,若遇强阻,无论人物,立时化为齑粉!如你这般拳脚虚浮!三心二意!驴马一般悟性,真真是糟蹋了我秦家宝贝!再不用心,罚你半月面壁!”
秦明也是平时被父亲打怕了,突纵身一跃,大嚎一声:“孩儿遵命!”
双掌猛然幻影叠叠,起势看似幽若翩鸿,太极柔滑,实则丹田处沸如火岩,万江河流尽来汇成大海巨浪,只待箭离绷弦。
那巨蟒刚才险被伤了性命,近得几步,复见小人又一番鬼怪捣鼓,心下慌甚,本欲强扑一口吞了此贼,临至跟前突退后两步改了策略,大尾飓风一闪,横扫一片林木,“卡卡卡!嚓嚓嚓!”
瞬间数十根树干齐齐折断,铺天盖地砸向秦明。
秦明初来试炼,哪见过这般阵仗,突见漫天巨木拖枝带叶从天狂砸袭来,差得一分,便要立时粉身碎骨,葬身林海,腹中神力猛地破了制扣,大吼一声:“去死吧!”
霎时间,天地一声巨响,山野急剧晃动,雷公电母斗杀一般,轰隆隆犹如三山五岳平底跃起,横冲直撞。
秦明这么多年早已将秦家的劈空掌心法烂熟于心,可从不知父亲口中的夸张之词,威力无比,到底有几分可信,今番得了师傅百年功力,又兼造化神体被唤醒,此一掌莽莽而出,拼命打法,竟得翻天倒海之威!他眯着眼,看着眼前满目疮痍,微微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静待许久,始终不见前方一丝丝动静,方才谨慎地举掌向前,左顾右看,防备着巨蟒不经意又猛然乍出突袭自己。如此神情慌慌再行数步,忽觉空气中没来由腥臭冲鼻,细细查看一番,不觉大喜,原来巨蟒早已被刚才自己的‘五岳朝宗’震成了七段八段,肠肚粪便四散胡乱!
此时不知为何,大雾亦隐隐散去,由于刚才秦明耗费劲力太甚,不觉腹中又一阵阵饥馑肠鸣,于是转身欲寻那千年人参充饥果腹,可刚行数步,却见不远处显出一巨大山洞来,那洞口处似镶嵌了两颗宝石一般,灿灿发光。秦明揉揉眼睛,以为看错,定睛一观,果然一处避风躲雨好地方,思道:吾正愁今夜无处安身,此处乃天赐洞府也!于是信步便向前走来,欲先探索一番。
前行约数十米,却忽见林间虫鸟惊恐逃窜,黄叶滚滚翻飞。秦明奇哉,左顾右盼,并不见林深处起风,虎狼出没,正自疑惑惊诧,猛觉一股热风裹携着浓重的血腥急急扑面而来!秦风大骇!本能地飞身纵跃急退数米,刚刚稳住脚步,‘倏忽!’全身不由得又一个冷颤,大惊失色!只见面前不远处本欲今晚当作行宫的山洞口,那两颗大宝石哪里是什么稀罕之物,竟是另一巨蟒虎视眈眈,不断迸射着仇恨,刺向自己的大睛!
秦明死死地盯着巨蟒的一举一动,强咽口唾液,仍觉咽干难耐,犹如火燎,急忙守镇住心神晃晃,细细查看,果见面前此怪体格之大,远超刚才巨蟒数倍,其身阴暗花纹,皮泽透亮,头无角,面额蓉蓉,原似柔态,秦明心中立时一阵彷徨,猜测刚才自己杀死之巨蟒定然和此怪有莫大关系!原来此处是蟒蛇洞府,刚才自己杀死的那一个,不知他在家中是父亲,丈夫,爷爷,还是儿子??正所谓至亲殒命,血债血偿!今番蟒蛇定要死志一心,食了自己的血肉为它亲人祭灵奔丧!这荒郊之林,其怪定然不少!打不准一时半刻蟒蛇兄弟,姐妹,远近亲戚得了暗讯愤愤皆到,到那时东西南北八方皆来攻吾,我秦明纵然三头六臂,命亦立时休矣!思到此处,秦明莫再敢犹疑懈怠,双臂猛地一震,步踏罡风,起掌作刀斧之姿,刀斧之形初如劈柴小物,游于掌间,待得内劲狂力一催,突大似巨轮,锋刀寒光四溢峻冷。
秦明眼中一狠,正欲不待对方发作先行将面前雌怪一斧两段,送归黄泉,却突见雌蟒大腰腹间一努一促,白沫四溢,那白沫中竟慢慢透出两个毛毛濡濡小蛇头来。秦明恍然大悟:原来雌蟒正在产育,故不复向前攻击自己。雌蟒新产,虚弱至极,幼蟒稚稚,自己这一斧下去,连山洞恐也要劈塌了,那还有她三条蛇怪性命!以强掳弱,为之不仁,于是心下渐生怜悯,可掌力已发,好似剑已出鞘,怎能回复,强行收力,必致大伤元气!于是只得应急突向林旁挥掌而去。一刹间,掌到处,百年樟木纷纷齐根断,绵延数十米,掌锋到处竟成一片白地!
雌蟒同夫久在山中百年,游乐自在,胜似仙侣。前日先有莫名晴空霹雳,将洞府前千年不老松劈作数断,已知数理凶甚,百日横灾。今日正在产中临盆,果见丈夫一世雄霸,惨死小贼手中!本欲舍命救助复仇,那奈孩儿出世急切!忍一时,痛一世!忍半刻,心如万刀齐下!复惊见贼人上前大拳一招,犹如仙班降世,巨威横扫寰宇,心下一凉,怜怜愤愤,望着远处爱侣四分五裂尸身,自知不能与之抗衡!半滴泪,满腔恨与爱。怜怜苦苦地抚慰着两个幼子,万般不舍一般,似在说:孩子!莫怕!面前此人不会伤害你们的!否则他刚才一击,你我母子早已魂归地府!你爹不在了,娘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往后你们月长日短,风霜雨雪,多需自顾自怜!复望一眼丈夫尸身葬处,泪如雨下,忆百年温存,夜夜欢情,一朝皆成虚梦,冰冻处再无春色,长夜黑漆永无尽头!突悲戚长鸣一声,撕心裂肺,响彻云霄,冲天而起,猛地急坠,一头撞在山石上,脑浆迸裂而死!
秦明大骇!不知为何,泪水不停地滑落而下,只觉步履愈加沉重,将雄蟒尸身一一拾起,与雌蟒安在一处,覆上尘土,只觉天愈昏沉地愈苍茫,郁郁不欢地走出了这片让人心情沉重的林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