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苍
第几天了?
殷彧看着空荡荡的房间陷入了沉思。
三天?五天?十天?
殷彧沉默着,房间的气压都开始无限降低,殷成岭兄弟俩站在门口静静的对视了一眼,撇了撇嘴,谁也没说话。
没办法,谁让自家大人对小夫人的底线越来越低。
小夫人说要下山玩儿就让她下山玩儿,一开始好歹还是偶尔下山一趟。
后来逐渐变成了隔三差五就下山一躺,现在几乎是天天闹着要下山,但是自家“昏庸”的鬼王大人偏偏就吃这一套,每次都准了。
这不,今天人又走了,徒留鬼王大人一人在“富丽堂皇”的椒房中“面壁思过”。
夜幕降临。
“回来了?”不知过了多久,只知道圆圆的明月高悬,月光洒满了椒房、披满了殷彧的大氅闵怀忱才姗姗来迟。
“啊?哈、哈哈”闵怀忱尴尬一笑,终于在黑暗中找到一道乌黑朦胧的身影,好像就是那鬼王大人。
闵怀忱尴尬的笑了两声,面色稍稍有些尴尬。
最近好像确实玩的比较放肆哈,好像天天都下山,但是那也没办法嘛,谁让咱是乡下人第一次进城,英都这么多好吃的好玩的我都是第一次见嘛,这也可以理解的吧?
“哎对了!你看!”闵怀忱突然眼睛一亮,献宝似的从储物袋里掏出了一块光芒璀璨的东西说道:
“这是我今天在英都的百宝阁淘到的流光石!你看,好看吗?虽然除了照明没什么用,但是比普通的夜明珠好看啊,对吧!”
“”殷彧满心的愠怒在闵怀忱兴高采烈的脸色中消弭殆尽,行吧,你高兴就好。
“才三千上品灵石!”
“什么?!!!”殷彧还没说话,在门口静静看着的殷成岭兄弟齐齐惊呼出声:“三千上品灵石?就这?”
一块上品灵石等于一千块中品灵石,一块中品灵石等于一千块下品灵石。
溟州那穷乡僻壤的地方流通货币一般都是下品灵石,中品灵石很少,这丫头来中州这才几天啊,花钱就这么大手大脚了?
看来真是这段时间大人给她惯得,无法无天了!
早就说不能让她随便拿库里的宝贝的灵石!你看!这败家败的!心痛啊!
闵怀忱看殷成岭的反应顿时也如醍醐灌顶一般反省自己最近好像确实有些放肆,这可是三千上品灵石啊!居然说花就花了,这么铺张浪费,哎呀呀
“嘿嘿”闵怀忱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赶紧将证物收起来:
“内什么,除了这个、没别的了,我平时不这样的,真的那个,太晚了,大家都回去睡吧、睡吧哈哈哈”
掀被、上床、盖上被子、闭眼、装模作样的打两声呼噜可以,送客的意思很明显了。
殷成岭摸了摸自己平静的胸口,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此刻这个停跳了数千年的心脏又开始剧烈跳动,但是最后也只能安静的转身就走。
昏暗处的殷彧也无奈的叹了口气:“记得脱鞋。”然后轻轻的走出椒房。
噔噔——
闵怀忱等了许久,等到周围真的寂静无声后悄悄睁开了一只眼睛。
好的、确认安全,杯子一掀从床上坐了起来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夜色中,月光也逐渐被乌云遮挡,闵怀忱安静的坐在床上抱着被子像一尊安静的雕像。
良久,她才像是忽然被点醒一般伸手覆上自己的脸颊,掌心有些过分的炙热,然后另一只手无意识的滑到自己的鞋上,指腹是粗糙的刺绣线感。
“哎呀呀——烦死了!”闵怀忱手脚并用的将被子一股脑扔到窗下,将床板砸的咚咚作响。
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闵怀忱像是一只斗败的小公鸡一样既挫败又不服气,双手握着拳头在房间里来回转圈:
“算了,出去溜达溜达吧,反正也睡不着。”
说实话,上山也有几个月了,很多地方闵怀忱都溜达过了,更何况今夜是一个没有计划的夜,出来转了半天更是心思不在山上,相当于转了半天白转,啥也没收获。
刚开始闵怀忱还记得看路,可是走着走着,闵怀忱的心思已经不知道飘到哪里了,待她回过神来,四周已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糟了!”
闵怀忱一惊,慌不择路的回头,但是四周漆黑一片,几圈下来早已分不清哪里是来时的路。
慌乱中,闵怀忱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仔细的观察着四周,终于发现远处好像有一个地方隐约有着微弱的光芒。
“好,去看看那是什么!”
那光芒很弱,但是在周身漆黑的映衬下,那一抹莹白的光芒像是月亮的碎片在轻轻指引前进
的道路。
没过多久,闵怀忱便走到了光芒处。
她抬头望去,这是一处破败的废墟,到处都是倒塌的柱子和屋顶,废墟后是大片大片的枯木,此刻那光芒就在废墟深处。
闵怀忱小心的朝废墟里走去,路过一块破碎的牌匾,上面的字已经看不清,闵怀忱辨认了许久也只能勉强认出来中间那个字好像是一个“苍”字。
再往里走,一片勉强称得上是完整的屋檐下,一个半人高的黑色丹炉正有银白的的火焰不时的窜出头来,一柄古朴大气的深灰色长剑斜卧在炉中,被火苗围绕着。
昏暗破败的废墟中,几缕银白色的火苗是唯一的光源,照着周围的残垣断壁更是说不出的诡异,但是闵怀忱就像完全无所觉一样,抬脚就向丹炉走去,直到站在丹炉面前。
原来那丹炉不是黑色,而是暗红色,那剑也不是深灰色,而是灰败的苍绿色,剑身上深深的刻着两个古老的文字:覆苍。
“扶、苍”闵怀忱轻轻呢喃着这两个字,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即将破土而出,鬼使神差的,闵怀忱伸出手握住了苍青色的剑柄。
突然,无风无雨、无光无月的枯魂山骤然刮起了一股微风,风从外面吹来,将火苗吹往闵怀忱。
微弱的火苗随风暴涨,一瞬间便化为熊熊烈火包裹住闵怀忱。
火光中,只能隐约看见一道握着剑的人影。烈火携着汹涌的灵气和记忆蜂拥而来,争先恐后的钻进闵怀忱的身体里,顺着奔流的血液贯彻全身,将烈火的寒意送往身体里每一个角落。
先是冷,后是疼,连灵魂都被冰冻、撕扯的疼,此时闵怀忱已经顾不上其他,熊熊的火焰已经暴涨到将正片废墟包裹。
同一时刻,遮天阵外狂风骤起,转瞬即逝,快的就好像一阵幻觉。
一道在黑暗中难以辨别的流光迅速飞往此处,伴随着流光的是一声听不清的嘶哑吼声,声音中满是担忧。
是殷彧。
察觉到封印有变的瞬间他便从望舒阁飞身至此,却还是没能阻止闵怀忱。
此刻见到漫天的大火,殷彧也顾不上隐去身形,腐败的身体尽数暴露在空气中。
虽然已与闵怀忱双修数月,阴气缠身有所减轻,但是此刻剧烈活动之下许多腐肉还是不堪重负掉落在地。
大氅中的身体半数已是骨架,脸上、脖颈几乎已无一块好肉,失去了声带,殷彧连闵怀忱的名字都喊不出来,只能发出嘶哑的嗬嗬声。
骨手从大氅的袖中伸出,一道又一道繁复的手印打出,汹涌的黑色灵气铺天盖地的朝火焰压去,紧随其后的殷成岭、殷成峰也站在殷彧身后,打出一道道手印。
小英、婉婉、然后是一道又一道陌生的面孔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纷纷站在殷彧身后,无数道灵气齐齐涌入殷彧的身体,然后化为磅礴的灵气压上火焰,不知多久才将火焰压制住,控制在废墟的范围,不会再蔓延,造成更大的破坏。
刺透灵魂的疼痛伴随着汹涌的灵气在殷彧体内翻滚。
没了望舒阁的阵法,阴气入体的痛苦成倍翻涨的袭来,殷彧的骨手开始颤抖,心脏被一阵阵的抓紧的疼痛不住的奔涌扩散,殷彧调动起所有能调动的灵气压制火焰,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月火失控,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暴虐的月火会连主人的灵魂也一起撕碎、吞噬。
遥远寒冷的极地封印中,天色漆黑的像是被撕碎的空间裂缝,像是连光都会被吞噬的漆黑。狂风起时,黑暗中的几道身影甚至无一反应,只觉得极地本就如此,终年狂风暴雪,不见天日。
“等等!”不知过了多久,一道低沉阴郁的女声才不可置信的响起:“天地震荡、紫微星出!封印、又裂开了”
噗、噗、噗
一盏盏烛火在黑暗中亮起,冷硬的山洞终于初现规模,也照亮了身穿厚厚的棕色皮草大氅的狮惊戮。
只见她快步走到一面古老陈旧的镜子面前伸手一挥,地面瞬间暴起数道白光涌入镜子,镜子一刹那光芒四射,待光芒散去,一幅熊熊燃烧的银色火焰画面在镜中浮现。
银色火焰暴虐的燃烧,角落里几道身影正施法遏制火焰。
也许是察觉到了刚才的动静,几道身影齐齐飞入山洞,站在镜子前,与狮惊戮一同看着镜中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