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古怪
何晓正了正表情，暗暗警示自己是来寻找线索的，不是寻欢作乐来的。
何晓从教坊司中又感受到了永乐帝黑暗的一面。
自古妓女本可以从良，私妓简单，只需交赎身银子便可。
但是明代官妓从良苛刻，需要两个条件，首先是官府除籍，其次才是交足赎身钱。但是，朱棣规定因政治身份获罪入官妓的，不在除籍范围之内。
所以，“明永乐时不附靖难者，遂编为乐籍，世世不得为良者”。罪臣连坐的女眷，想从教坊司从良，难如登天。
由于达官贵人不能明着嫖，官妓的消费群体大多都是商贾、贩夫、士兵等地位低下之人，所以卫生条件很差，官妓也就更容易染病。
另外这些罪臣妻女原来都是些娇生惯养的夫人、太太、小姐，一下子家破人亡，自己又变成任人凌辱的娼妓，心理落差之大可想而知！身心都得到残酷摧残，通常死亡率会很高。
最为重要的是，罪臣之女一般都是代代为妓、世世为娼，而且不幸怀孕的话，命运会更凄惨。
“永乐十一年正月十一日，教坊司于右顺门口奏：齐泰妹及外甥媳妇，又黄子澄妹，四个妇人，每一日夜，二十余条汉子看守着，年少都有身孕。除生子令作小龟子，又有三岁女子，奏请圣旨。奉圣旨：由他，不的到长大便是个淫贼材儿。”
“铁铉妻杨氏，年三十五，送教坊司，茅大方妻张氏，年五十六，送教坊司，张氏旋病故。教坊司安政于奉天门奏。奉圣旨：分付上元县抬出门去，着狗吃了。钦此。”
从朱棣的这些批复中可以看出来，他淫虐这些罪臣女眷可谓是心细如发，而且还兴奋异常，从中得到了极大的快感，展示了这位雄才大略的永乐大帝内心极其变态阴暗的一面。
人权，只掌握在皇家帝国手中。
现在跳舞的乐妓，表面风光，背后却付出了所有。
何晓无声叹了口气。
何晓和蝶衣的策略便是从四位花魁中，挑选两个，每人负责一个摄魂，如果没有线索，则明日再来对付另外两个，循序渐进。
蝶衣先不谈，她的双眼只放在何晓身上。
何晓则打定了主意，待会看能够获得哪位花魁的青睐，就去哪个，毕竟，他会作诗。
杨员外对何晓偷偷说道：“貌似今天有贵族公子来，所以四位花魁一起来迎接，排场真大。”
何晓四处张望，见到一楼中间有个穿白色锦衣、面色冷峻的少年公子正端坐其中，气质与周围读书人格格不入，身旁围绕了一些青年才俊，周围青年正对着四位花魁指指点点，不时淫笑出声，正中男子却面不改色，只是偶尔微微一笑。
何晓心道：真装逼啊，艹，狗屎东西。
何晓平生最看不惯装逼人士，人生名言便是：装逼可以，但不能比我装的逼牛逼。
此时，显然那位锦衣公子装的逼比他装的强多了，完全不可比较，因此何晓像是生了仇富心理一样，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舞毕，韩婵又抚琴一首，给足了那人面子，之后四人便退回各自屋中，等候各位公子光临，最后如果选中心仪的（谁给的钱多），就可以留宿在此了。
见四位花魁离开，周围的读书人各自找上自己的小阿妹小姐，去房中做爱做的事去了。少部分人去四位花魁屋中，作诗聊天谈事情之类的，每位花魁房呢都有十几个。
何晓见那锦衣装逼者进了梅香房内，想也不想，跟着就进去了，看不惯这种装逼犯，艹！何晓内心骂骂咧咧。老子就是要抢你的妓！
梅香屋子很大，分为外厅和内厅，外厅见有纱幕遮挡，朦朦胧胧只能看见梅香虚影，外面是这些公子哥，在一起谈天说地，高谈阔论。
何晓在旁搭不上话，只是静静聆听，寻找机会，只是稍一转头，忽的一愣，看见蝶衣也在角落，于是用唇语和蝶衣说道：你怎么来这里来了？不是应该去别的花魁那里吗！
蝶衣用唇语回道：我不放心！
何晓不懂，继续问道：不放心什么？我的法术已经非常熟练了！
蝶衣继续说道：我不放心你！
何晓无声大嚷疑惑道：什嘛？！
然后蝶衣转过头去，不再理他。
只听这些公子哥与梅香对对子，猜谜底，好不热闹，但也只是逢场作戏，梅香这种场面见的多了去了，每天都只在应付差事，浑浑噩噩的。
只听梅香软糯的声音传来，“各位公子，今日仍以诗词结尾如何？”
各位公子接连称是，纷纷作诗词，有的诗词平铺直叙、空洞无味，有的诗词虚伪做作、狂妄自大，有的作品只顾夸赞梅香，毫无深意，梅香听后也只是略做评价。
所有人都做完诗后，那锦衣公子作势便要作诗，何晓见他要作诗，连忙抢先一步，大喊一声“我先来！”不给他装叉的机会。
锦衣公子是个体面人，碍于脸面，不屑于与这等市井之人争抢，便由着何晓了，但眼神里蕴藏的那一丝阴狠还是出卖了他平静的外表。
这是一个懂得隐忍的阴险狡诈之辈，何晓给这位锦衣公子已经打上了标签。
突然何晓一愣，我什么时候情绪起伏这么大了？就让他先做诗又如何？我为什么非要插在他前面？何晓觉得自己今日情绪不对，暗暗提高了警惕。
何晓本不该如此冲动，即使不喜这人，也不会如此冲动行事，但今日不知道怎么了，情绪起伏变化异常之大，仿佛受了什么东西感染了一样，被什么东西放大了情绪。
但眼见自己已经出头，不得不吟诗一首，何晓仔细斟酌了一下，随意选了首诗，但又很贴切花魁的名字。
“冰雪林中著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忽然一夜清香发，散作乾坤万里春。”
这些公子哥都沉浸在诗中所景，都没想到这人竟有如此文采，那锦衣公子已经面色发白，自己还未说出口的诗词比不过这首，暗暗攥紧拳头。
“忽然一夜清香发，散作乾坤万里春～好诗，这诗叫什么名字？”梅香第一次转过身子，悠悠问道。
“回梅香姑娘，这首诗是为你而作，名叫白梅。”
“白梅吗？这朵雪中梅花真的还是白色的吗？”梅香小声低语道。
“还未请教公子贵姓？”
“在下，下元县杨蝶，因仰慕梅香姑娘，故而千里迢迢来到这里只为一睹姑娘芳容～”
梅香悄悄与婢女说了什么，回房而去。婢女于是说道，各位公子先退去吧，杨公子留下。
众人知道，这首诗已经成功夺魁了，梅香让与这位公子留宿。
再看那锦衣青年，面色仍然冷峻，但眼底的怒气已经到了无法掩盖的地步，倏的站起，紧紧盯着何晓，眼神里止不住的杀气在蔓延。但考虑到这里是礼部重地，遂又收敛，藏而不露，甩手出门而去。
何晓心想，坏事了，线索没找到，还给自己树了敌人，这人进门之后一句话都没说过就被淘汰了，换做是我，想死的死都有了，简直是奇耻大辱，尤其是在女人面前输得如此彻底。
何晓深深叹了口气，转头间又对上蝶衣警告的的眼神。
真是造了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