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祭祀
我一个人漫无目的的走在荒芜的路上,黑夜里根本就没有光,我拖着疲惫的身躯或仰天长啸或暗自神伤,我多么想放声痛哭一场,只是眼泪早就流干在了那本该灿烂无比的朝阳里。
第二天一早,狗娃和瘦猴的阿妈各自拎着两块腊肉去了丑娃和二妞的家里,跟两家大人解释清楚了事情的经过,然后道歉,然后留下腊肉满是愧疚的离开。
丑娃家离狗娃家很近,两家大人关系也一直不错,发生了这样的事狗娃阿妈也是坐立不安不知该如何收场,丑娃的阿妈就只是哭,自始至终一句话都没说,男人死的早,养到了五岁的儿子也没了。
去二妞家道歉很顺利,二妞的阿妈很是开心的收下了两块腊肉,一个没啥用的女娃娃能换来两块肉,又有什么好值得伤神的呢。
狗娃已经好多天都没出过门了,回来后的前两天不吃不喝只是躺着一直哭,哭累了便睡,睡醒后又继续哭,阿妈无论怎么哄怎么劝都没用。
第三天睡醒狗娃终于跟阿妈说自己饿了,阿妈放下了压在心里的那块石头给狗娃煮了肉还有一个平时根本舍不得吃的鸡蛋。
男人们回部落之前狗娃便再也没有出过家门了,每天只是坐在院子里的木墩上静静的发呆。
丑娃丢了,大概也死了吧,狗娃一直在回忆当天晚上,为啥丑娃走的时候没有把自己几个人叫醒,难道是夜里来了野兽,可是就算来了野兽自己睡的并不熟也不可能醒不过来。
更何况地上并没有血迹,至于二妞,每每想到二妞,狗娃的眼泪便不自觉的又掉了下来,明明都已经看到大人了,明明那么多天都扛过来了,明明差一点就可以活下来的,可是就差那么一点,就差那么一点点。
狗娃已经不记得那晚二妞躺在自己腿上都说了些什么了,那晚自己一直在想丑娃失踪的事情,根本就没有用心听二妞到底说了什么,只记得二妞最后一句问自己长大后可不可以跟自己一起生活。
一起生活便是结婚吧,就像阿爹阿妈那样,狗娃不太懂这些,也从来都没想到长大要跟谁一起生活的事情,其实都一样不是吗,在这个动不动就没有明天,不算那些早夭人均还活不过三十多岁的年代,这些本就不重要不是吗。
天气越来越冷了,院子门口的树早就掉光了叶子彻底变的光秃秃的了,深山打猎的男人们陆陆续续的回来了,这些天家家户户都在院子里忙活,忙活着处理男人们带回来的猎物,忙活着处理过冬的柴火。
狗娃的阿爹也回来了,带回来了不少猎物,足够三个人吃到明年开春,连着几天阿爹阿妈都在院子里忙碌着,狗娃便在旁边做着一些自己能干的活。
猎物的肉处理好以后挂在窑洞外面风干,猎物的皮毛攒着用来做衣服和被子,猎物的骨头留着用来熬汤或者制作武器,其实大多数都是一些野鸡兔子之类的猎物,往年偶尔也会有牛羊这些大型猎物,不过很少,而且会几家一起分。
因为这些群居动物靠自己一个人是很难猎到的,男人们上山一般也是十几个一起合伙,到最后回来的时候再按人头平分。
又过了几天,阿爹带着狗娃去阿公家里送了两块处理好的肉,狗娃从小到大并没有见过阿公几面,只知道阿公是部落的族长,阿爹是阿公最小的儿子。
阿公比阿爹还高了半个头,虽然上了岁数头发都白了精神却特别好,抱着狗娃连声夸赞说小十七的娃娃都长这么大了,以后一定跟他爹一样勇猛。
狗娃并不是很喜欢阿公,每年除了祭祀很少会见到他,而且经常听部落的老人说阿公一年到头基本上不干正事,所以包括狗娃在内的所有娃娃都很嫌弃自己部落的这个族长。
这天,狗娃很早就被阿妈叫醒,一家人一起来到了圣母庙前的空地上,今天,是祭祀圣母的日子。
圣母庙主体都是用巨石建造的,里面空间比狗娃家两个窑洞还要大,庙里最中间是圣母的雕像,雕像前放着供桌,两边的柱子上雕刻一些狗娃看不懂的图案。
圣母庙前,在族长的指挥下,部落里的族人挨家挨户的走进圣母庙,恭恭敬敬的磕头然后将自家准备的贡品放在供桌上,每家带来的贡品都不多,一点点,就那上千户的贡品也堆满了整个供桌。
待贡品摆好之后,全部落五六千人便整整齐齐的跪在庙前的空地上,族长跪在最前边带着族人先磕了几遍头之后便自己说了很长一段非常绕口大家都听不懂的话,后来狗娃才知道那是祭词。
祭词说完以后,几个族里的男人又跳了一段很奇怪的舞,最后随着所有人又磕了几次头祭祀才算结束了。
其实娃娃们也不知到圣母究竟是谁,只是听族里的老人说圣母娘娘是人类最早的祖先,她带着最早的人族披荆斩棘闯过了重重苦难人类才有的今天,否则人类早就没有了。
阿妈说自己的命是圣母娘娘给的,所以往年也经常带着狗娃独自来祭拜圣母,狗娃不懂这些,只知道圣母娘娘便是这世间最厉害的人,后来大人们说圣母娘娘是神不是凡人,那么自认为被圣母娘娘选中的狗娃也就觉得自己便是这世界上最厉害的人了。
是长大后的自己。
下雪了,整个世界都被染成了白色,没有人会觉得雪景是美的,在族人看来,雪便是上天带给人们的苦难,它阻挡了族人们上山的路,它使整个世界便的寒冷,它使本就食物匮乏的族人们只能窝在窑洞里。
娃娃的冬天总是那么的无聊,白天忙着和大人们一起扫雪,晚上总会有人串门听着大人们聊聊天,深夜也睡不踏实,总是会被阿爹阿妈发出一些奇怪的声音吵醒。
冬天对族人们来说是难熬的,并不是每户人家都准备了充足的食物,有的家里娃娃多,哪怕是再怎么省着吃也很难熬过一整个冬天。
阿爹早就听阿妈说了狗娃和其他几个娃娃的事情,不过阿爹并没有多说什么,阿爹是个很老实的汉子,结婚十来年二十五六岁的年纪,往年来都是踏踏实实的守护着这个家,哪怕山里在危险再苦却从来没有抱怨过什么,也很少会在家里说山里的事情。
冬天过的很慢,部落每年冬天总会是有饿死的人,或者是没有生存能力的老人,或者是还没有长大的女娃娃,又或者是家里没有男人的女人。
冬天快过去了,经历过生死的狗娃就像是变了一个人,没有事情做的时候便总是会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看着远处的大山静静的发呆,所有人都会经历这些,或早或晚没有人能够幸免。
雪停了,阿爹带着狗娃去了阿公家里,阿婆很热情把父子两带进了窑洞,阿婆并不是阿爹的亲妈,阿公娶过很多女人,不过后来都死了,儿女一大堆,活着的死了的,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过多少个子女吧。
阿婆抱着狗娃在院子给狗娃讲故事,阿爹和阿公在窑洞里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一直待到了很晚才带着狗娃回了家。
晚上,阿爹对阿妈说:“我和阿爹说好了,等雪化了便让狗娃跟在他身边吧,在阿爹身边不会有啥危险的,省得他到时候乱跑再出事情。”
“嗯,也只能这样了,咱两就这一个儿子,之前差点没把我吓死,还有最后他好好的回来了。”
“要不我们再生一个吧。”
“嗯?”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