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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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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鲤沫看着断婵,愈发确定她的脑子着实不大正常,和竹棠有几分相像,但如今更关心的还是自己该如何自然地从这里脱身。

    来到这里之后,鲤沫就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思想上的巨大差异性,鲤沫想人与人之间的沟通实在是这世上最为繁琐之事,尤其是当沟通的人脑子里不知装了些什么的时候。

    “你师傅如今身体可还好?”,断婵收回扇子,走到池塘边上,向那里面撒着鱼食,鲤沫无心回答她的话,然而这般情况下由不得鲤沫如何做想,还是要给出答复。

    “师傅的身体向来很好。”,鲤沫掩盖住自己的几分不耐烦,若是能稍微降低些断婵的警惕,就算如今的表现没有白做,而且断婵还没有暴露出她的目的,鲤沫还是应该对着长辈抱有几分尊重。

    “你或许不记得,但这并不是你我二人的第一次相见。”,断婵将剩下的鱼食全都洒在水面上,那里聚集了一堆争抢食物的鲤鱼,全都张大了口,抢夺着断婵抛下去的鱼食,生怕错过这场喂食。

    “不过这样也好,我从前十分担心他会不会再丢了一条命,如今看来,倒是不必忧心。”,她蹲在一旁,用池塘里面的水洗了洗手,而后又回到鲤沫身边。

    到了夜里,那池塘里的水也变得冰凉,她再度牵起了鲤沫的手,鲤沫感受到她手指上那份冰冷的温度,想缩回手,她却用上几分力气,又将另一只手放在鲤沫的手上。

    “为何有此一言?”,鲤沫也试探着她的想法,她本不必与鲤沫说这些话,偏偏要谈及师傅,又提到与她并不是与鲤沫一次相见,若说是叙旧,鲤沫并不觉得和她有什么旧要叙,而且她的态度转变得很快,让鲤沫难以信任。

    “你与你的父亲很像,我想着,或许这些话也该告诉你。”,断婵说到这里,又不再说,故意吊着鲤沫的念头,她背过身去,鲤沫看到她头上的珠宝在月光下折射出几分光彩。

    身后传来脚步声,鲤沫等的人到了,青萝出现在这狭窄的空间内,在她前方还有一人,正是春桃,鲤沫没想到她也一同来了,原本以为她已经回到门中。

    春桃来的时候,她身后的人提着一个笼子,那里面装了一只雀鸟,还在叽叽喳喳的叫着,并不是什么十分珍贵的鸟,只是鲤沫来时在路上见过的那种小鸟。

    她来了之后,断婵转过去与她说话,鲤沫被晾在一边,也没什么感想,瞅着被放在一边的那只小鸟。

    “师姐怎么来了这里?”,鲤沫正看着那小鸟清洁着它的羽毛,春桃突然问起了鲤沫,伸出手示意让鲤沫坐下。

    她们来了之后,鲤沫又坐在那椅子上,四个人碰面,她们三个在一旁闲聊,鲤沫思考着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将那封信转交给青萝,这就不得不提到掌柜所说的第二个要求。

    掌柜除了让鲤沫亲手将这信交给青萝以外,还提出鲤沫交给青萝这封信的时候不能有其他人在场,这两个要求缺一不可。

    鲤沫望着那被困在笼中的小鸟,的确不是什么名贵的小鸟,可偏偏也被剥夺了自由,如今被困在那笼子里,又看向檐角处挂着的灯笼,她们三人仍在谈些最近发生的事。

    春桃刚从围猎场出来,一身劲装,青萝跟着她一同去了围猎场,她们遇到这只从鸟窝里掉出来的小鸟就带了回来,她们的话里大概就说了这些,鲤沫觉得她们看起来还能够聊上很久,专心地看着那只小鸟,她们聊着聊着,话题就到了鲤沫的身上。

    “师姐许久不曾来到我的府里,若是有招待不周之处,一定要早些提出来。”,春桃望着鲤沫,十足的周到与体贴,鲤沫不知他们是怎么把话题硬生生转到自己的身上的,但还是集中了些精神。

    “没有,这里一切都很好。”,鲤沫也是温和地笑着,无论发生什么事情,第一步都是先试图用简单的方式解决问题,在问题变复杂之前,总要做些尝试。

    “夜已深,师姐不如先住下,不知师姐之前可曾与人有约?”,春桃问着鲤沫接下来的安排,鲤沫没什么安排,一心只想着快些回去,不过如今还不是时候。

    “不用劳烦了,我和人有约,这就准备离开。”,鲤沫站起身子试探了一下,发觉并没有人阻挡,又往前走了两步,却并不是真的想要离开此处。

    唤住鲤沫的是青萝。“姑娘请留步。”,她略上前一步,一眨眼就到了鲤沫身前,“我有些事情想要找你,不知姑娘可愿随我走一趟?”

    这一举动正合鲤沫之意,若是鲤沫与她可以单独相处,接下来就可直接将信交给她,紧接着连夜回到客栈,虽比鲤沫原来计划的要晚了些,但也差不了多少。

    断婵却在此时开了口,“青萝,你也对她感兴趣?”,断婵手上的扇子随着她的手腕翻转着,之前未曾注意,那是双面绣。

    鲤沫觉得现在的气氛略显奇怪,尤其是这三个人当着鲤沫的面讨论鲤沫的时候,这份不自在的感觉就愈发强烈。

    在她们口中的鲤沫,就像是鲤沫曾看过的江湖艺人用傀儡丝线操纵的

    木偶,一举一动,都要按照她们的心意行事,可为何鲤沫一定要听从她们的安排。

    鲤沫并非她们的手下,也不曾与她们有过什么来往,不过是萍水相逢,但她们似乎天生就觉得鲤沫一定要照着她们的所想行事。

    若仅仅因为身份地位上的差距,就让她们有了这样的判断,那鲤沫着实难以理解,人与人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同,在死亡面前,所有的人都是十分无力的。

    生命就是如此的脆弱,可同样的人,却要分出身份地位上的差距,鲤沫觉得那些都是浮于表面的东西,判断一个人是否尊贵,并非只凭借身世地位,但这却是人们所广泛认同的东西。

    她其实也不太懂,究竟应该用什么来判断一个人是否尊贵,可鲤沫跟随师傅行走之时,总能看见日光底下强忍暴晒辛勤劳作的人们,也能看见为了几两碎银四处奔走的客商,但他们永远也不能停下,只因一家老小的生活全都系在他们一人身上。

    这是鲤沫亲眼所见的东西,他们也同样值得尊敬,但世间捧高踩低之人众多,强者欺凌弱者,弱者欺凌更弱者也是常有的事,也在这世上存在。

    她无力改变这世间运行的规律,却觉得有些不对的地方,具体是哪里不对,她并不能给出明确的答案,只是觉得她随师傅历练之时见到的那些人从未停止忙碌最后也不过满足自己的温饱,而一部分人甚至不需劳作,就能坐享其成,一生无忧。

    鲤沫有些明白自己心中的那种不适感是从何而来,从一开始断婵并未将鲤沫放在平等的位置之上,她看似给了鲤沫很多的选择,但最后鲤沫却没有拒绝的权利,这种选择是虚假的。

    鲤沫不会去违背这皇城中原本就设有的阵法,但以鲤沫如今的身体,从这里脱身并不是什么难事,想到这里,就被青萝的话语所打断。

    “麻烦婵姨不要再说这些没有边际的话,她是我父亲请来的客人,并非你的玩具。”,青萝似乎对断婵没什么好感,反驳了断婵的话。

    “好,我不说了。”,断婵略微收起了些她那不庄重的态度,“怎么这般冷淡,你小时候可不是如今这样子。”,断婵的话里带着些许怀念,“一晃,过了好多年,许多年不曾像如今这样聚在一起。”

    青萝没有回答她的话,她看向鲤沫,“既然要走,我来送你出去”,鲤沫没有理由拒绝,跟着青萝向外走。

    从见到她到现在为止,她们二人一共也没说上几句话,如今就要离开府中,鲤沫寻找着一个适合的时机,将这封信件交给她。

    不知为何,此时竟有一种做贼般的感受,注意着四周有没有人走过,有时原以为没人,可刚经过一个拐角处,就能出现一个提着灯笼的丫鬟,着实是神出鬼没。

    她们脚步极轻,鲤沫想起从前看的话本里头越是不起眼的角色越是身怀绝技,照这个思路来看,那此时这些行走的丫鬟大概全都是武林高手。

    又走了一段路,鲤沫心想这下总算是没人了,将手放到自己的怀中,准备将信拿出来。

    “青萝,你今日怎么来了?”,刚才不曾注意,突然出现一个身着深色衣服的男子,和青萝说起了话,鲤沫放到怀中的手又拿了出来,轻轻拂了拂自己的衣襟。

    “有些事情要处理,你又为何在此?”,青萝的话间带着几分距离,看来他们二人并不相熟,那男子听了青萝的话,也回了一句,“我不过是跟着那位一块儿过来的。”

    “你身旁的这人是?”,那人将话引到了鲤沫的身上,“看着有几分眼熟,是谁我倒有些记不起来了”,那男子像是有些苦恼。

    青萝微微侧身挡住了那男子看过来的视线,“这是公主的客人,你若有疑问,公主如今就在院中。”,她向那边指了一下,“若是无事,我们就走了。”

    青萝没想听到那人的回答,言语间说是询问,其实更像是通知,带着鲤沫继续向前走,鲤沫感受到身后传来的视线,决心离这些奇怪的人远些。

    继续跟着青萝向前走,总能找到合适的时机,将这信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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