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老者像是早就预料到了鲤沫的答案,微微的点了点头,看着鲤沫的目光也愈发和蔼。
“我知道你没见过,但你很快就会见到和这个有些相似的东西。”
他说到这里不再多言,看着鲤沫的反应。
鲤沫品着他的话里似乎有着些别的什么,仔细想想,却又想不明白,也不可能明白。
暂时将那些想法搁置一边,想着该如何知道这里更多的事,故而鲤沫并没有去问老者未说完的话是什么,反倒问起了这客栈如今的经营状况。
“这里只有我一个客人?”,鲤沫环顾四周,感觉这般样子的地方大概不会有其他人来住,如果有,那也是怀着不同的目的,需要小心。
“那倒不是,还有一个人一直待在这里,说是要等着什么人来”,老者指了指楼上的房间“那是个奇怪的人,住在这里也有些日子。”
“他是从何时开始住在这里的?”,鲤沫思索着老者他们来到这里的时间,大概并没有多久,想从侧面试探一下。
“若说有多久”,老者翻了翻柜子上的那个账本,“算来已经有一个月了”,鲤沫看着上面的记载,写着阮适二字。
“说起来,你们两个其实有些地方很是相似,他刚来到这里时,也提了许多跟你差不多的问题”,老者将他们两个联系起来,“毕竟到了幻境之中,一开始也弄不清楚状况。”
鲤沫不想了解有关那个人的事,只是在思索着自己是否应该离开这个地方,阵眼的位置又变了,或许应该尽快离开这里。
沉浸在思绪之中时,对于外界的感知也会略微减弱,鲤沫感受到了幻阵对于她的同化,它热衷于将鲤沫留在这里,这样可不好,鲤沫还有事要做。
若是被这里同化了,认知也会在不知不觉间被更改,然而本就不是幻阵之中的人,生出对这里的认同之后,只不过是加速了幻阵对异端的排除,最后这些异端会成为幻阵的养料。
鲤沫在这里徘徊了这么久,又看见了门外那些神情呆滞的家伙,对于这里也有了几分认识,如此看来,那些神情呆滞之人就是先前未曾出去的异端。
鲤沫思考着老者又是这幻阵中怎样的角色,他并未对鲤沫出手,“这木岸城中是否已经早无活人?”,鲤沫感受不到老者身上生的气息,他更像是留下的一缕残念。
“姑娘是如何得知的?”,老者并未否认,“正如我先前所说,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老者像是有些苦恼,“其实,我曾对先前进来的许多个家伙提起过这件事。”
“他们全都没有听出你的话外之意?”,鲤沫并不觉得那么多人没有一个人能够发现这里的怪异。
“那当然不是这样,只是他们并不相信我的话,所以一步步被这幻阵吞噬”,老者抬头看向街道,“我是亲眼看到他们逐渐变成那个样子的。”
“变成行尸走肉?”,鲤沫只觉这四个字就是那街上行走之人最佳的描述。
“比那还要严重些,再过不久,他们就会消失,只剩下些许的意识存在,四处游荡”,老者闭上双眼,不再去看。
鲤沫已经有了些许的猜测,但经老者亲口说出,还是觉得这里的凶险难以估量。
老者抬起头,说出鲤沫未曾料想过的话,“你知道这里是顾幽设下的一处幻境,为何还要停在这儿,不怕有什么危险?”,老者的目光突然聚集在鲤沫望着他的双眼,自然是看不出什么。
他认识顾幽,他们二人之间又是什么关系,鲤沫的脑中浮现出这样的想法,顾幽长老的身世十分简单,并非名门出身,只是因为被许稚发现了资质,后来就被她一直带在身边。
但顾幽长老曾经所在之地已经不复存在,那里的一切事物如今已不可寻,就如同要将顾幽与过往之间的联系全部斩尽。
眼下顾幽的过往并不是鲤沫最为关心之事,鲤沫还是更关心如何从这里出去,待了那么久,顾幽长老绝不会在原地等她。
“我只是想看看顾长老想让我看见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也好回去交差”,鲤沫并不意外老者会有这一问,从一开始,这客栈就出现的不是时候。
这一路遇到的都不是些普通人,鲤沫觉得自己拿着的那个匿形珠着实无用,大概一点遮掩气息的作用都没有起到。
这幻阵之中的生物的洞察力极强,先前那个伙计古怪的反应在鲤沫的脑中一闪而过,他们似乎都认识鲤沫,但认识的不是如今的鲤沫。
他们认识的是哪一个鲤沫,鲤沫现在并没有弄清楚,因此始终抱有谨慎的态度,毕竟故人重逢有时是为了寻仇。
更何况,鲤沫并没有办法证实他们话中的真假,虽身处局中,倒更像是一个局外人。
而这一路上遇到的,都不是轻易就能解决的,总要在他们之间进行周旋,有一步走错,就不知接下来面对的会是怎样的结局。
“老伯又是为何要留在这里?”,既然说开了,鲤沫也问出了鲤沫
如今想到的问题,他们是故意在此等鲤沫。
在遇到他们之时,鲤沫的心中就有种预感,这大概就是鲤沫离开这幻境的契机,在他们身上一定有什么东西与这幻境有关。
“家中小辈,着实让人放心不下”,老者站起身子,走向那已经落灰了的书架,似是感慨,“从前,她也不是这样,只怪那件事对她打击太大。”
鲤沫思考着老者口中说的人是谁,或许是鲤沫相熟的人,又或许不是,但若是与鲤沫无关,老者大概不会对鲤沫提起这件事。
脑中闪过许多个名字,只等着老者接下来的话。
“你一定在想,我如今说的人是谁”,老者说完这句话,鲤沫的面前就出现了一张写下的书信,大约有些年头,纸页微微泛黄,鲤沫看着上面的字迹,很是熟悉。
“我很久没像这样跟年轻人说话了,或许会有些唠叨。”
“若是感兴趣的话,不如猜猜这张文书是谁所写?”,老者随手一指,那信就落在桌子上,鲤沫靠近去看,只觉得与顾幽的字迹十分相像。
顾幽长老平日里要做的事情很多,试炼场若是有阵法出了问题,她就会在底下的大榜上写下注意事项,将那里封存。
历年来,试炼场的事物都由顾幽长老负责,最开始是她的大徒弟守在试炼场,后来是二徒弟,最后只是剩下祝遇一人。
顾幽长老十分重视试炼场的阵法,常要隔一段时间就去那里整体察看一番。
试炼场中的弟子有时会反映一些阵法中出现的问题,那时候祝遇就要整理所有的问题,最后告知顾幽长老修复阵法。
鲤沫去找祝遇的时候常看见他拿着顾幽长老写下的一堆东西四处走,哪里出了问题,祝遇就要去哪里核验一番,那时祝遇身边总跟着一个叫做绥安的弟子。
那个弟子据说葬身在一场事件之中,并未留下尸体,和他一同去的弟子中只剩下和清一人活了下来,后来到了试炼场中顶替了绥安的位置。
鲤沫将记忆中见过的字迹和这张纸上的笔迹微微对照,有八成的把握断定这就是顾幽长老写下的书信,但尚且不能断定。
若是故意模仿,写出和顾幽长老相似的字并不是什么难事,而且,鲤沫并不觉得老者会提出一个鲤沫轻易就能答上来的问题。
“看你的样子,像是猜出了写这文书的人是谁”,那张纸又回到老者手中,被他交给了一旁的青年,青年随手将那张纸抛在了火里。
“很多人曾认为这是顾幽所写,可惜他们全都猜错了”,老者又随手拿出一张一模一样的纸,鲤沫不明白他为何要这样做,但并没有提问,老者将那纸张放在桌子上,说道,“因此,我并不打算继续这个问题。”
“接下来,我要讲的是一件很久以前的事,但时间有限,就挑一些重点的说。”
老者仿佛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之中,“我很是喜欢那孩子,她是我挚爱之人留下的血脉,又是那样可爱”,老者看起来十分痛苦,鲤沫正打算听一个悲伤的故事,岂料这个时候老者却变换了语气。
“无沂,你在做什么?”,老者的话中带着些怒气,鲤沫一转头看见那个目前的身份是小二的青年正朝楼上走去,若是老者再晚些叫他,他大概就会消失在那个拐角那里。
他们二人之间,似乎总是配合不到一起,一个往东,一个往西。
“师伯的故事我都听腻了,说完了再叫我”,那青年的声音悠悠传来,他头都没回,继续向前走去,端的是一个潇洒利落。
鲤沫原以为到此他们之间的交流就结束了,却看到了老者接下来的动作,十分不符合他温文尔雅的形象。
老者也没多说什么,从一旁抄起一个椅子,向着那青年的位置一脚踢过去,那速度很快,鲤沫只看到了椅子被踹飞了过去,眼见着就要砸到那青年的后背。
这种程度的攻击,若是普通人,被这样砸一下,不死也残,那青年却是随手一接,那椅子就被他安安稳稳的接在手中,他单手抓住那个椅子,而后又将那椅子拿着一起向里面走。
“师伯再砸,这里可就快没有椅子了”,那青年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旁的拐角,却有声音传来,鲤沫被这场面吸引住了,又看了看旁边的几个凳子,怪不得桌子那么多,椅子却只有不几个,不知鲤沫没来之前,这样的事还发生了多少。
“这臭小子”,老者又看向鲤沫,转眼间又恢复了刚刚和蔼的样子,仿佛刚才发生的事只是鲤沫的幻想,大概老者年轻的时候脾气比现在还要差一些,只是经过岁月漫长懂得了伪装。
鲤沫决定说些什么缓解一下这凝滞的空气,于是也朝老者微微一笑,“这里的凳子虽然看着很破旧,质量倒是不错。”
老者也开口称赞起了凳子的质量,他们的意见第一次保持了一致。
“还是继续刚才那个故事,我长话短说”,老者被那青年一打断,也不再表现出悲伤的神色,只是眼中有几分忧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