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山穷水尽
看见眼前之人露出了真容,面容黝黑,棱角分明的脸上带着几道伤疤,魏玉印有些仿徨。
二十年前,魏玉印和此人再熟悉不过,相识于求学之路,结为兄弟,平日里一起练功,同吃同睡,形影不离。
两人一同经历风风雨雨,一同拜师学艺,经受过白眼,遭受过追杀、亡命天涯。
就这样过了好几年,这是魏玉印最艰苦、最难忘的的记忆。
如今看来,这也是他最珍贵的记忆。
这段时间经历了江湖险恶,体验过人情冷暖,内心逐渐变得坚强。
也是这段时间,勤学苦练,打下了坚实的基础,为后来武道之路一帆风顺做好了铺垫。
也就是那时候,两人彼此都立下了誓言:此后余生,一定要武功盖世,堂堂正正的站在世人面前,将那些曾经嘲讽过他的人踩在脚下。
时境过迁,世事难料,十五年前,魏玉印武功一路突飞猛进,成功突破八重,成为荆州那一辈年轻人中的翘楚,一时风头无二。
而他还在为突破六重苦苦努力,几年前武功还不相上下的两人,武功差距是越来越大。
亲如兄弟的两人,莫名之中产生了无形的隔阂,随着时间的流逝,两人不在那么的亲密无间,之前无话不谈,到后来每天只有吃饭睡觉才聊上几句话。
对人际关系不甚敏感的魏玉印还沉浸在自己武功进步的喜悦当中,深受周追随者着的称赞,对此浑然不知。
直到一日清早起来,魏玉印突然发现床榻上少了一人,而桌上留下了一封信。
信上只有短短几句话,大意是说自己出去寻求武功进步的门路,不成功便不回头。
人总是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魏玉印这才发现最近那一段时间对自己的兄弟关照甚少,当自己在同行人之中意气风发指点同辈时,没注意他孤单的身影,而心情落寞的他最后选择了极端的出路。
“小季,你怎么在这里,你的功夫怎么涨的这么快。”魏玉印心情复杂,五味杂陈,起身问道。
刚刚那一拳击中身上的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
“我在这里自然是在找你的,至于武功,不是我进步快,是你落下来了。”
魏玉印默不出声,十二年前武功到了九重,成为荆州那一辈江湖散人中最优秀之人,呼声甚高,大有一挑宗门天才之势。
但这十二年来武功进步缓慢,自己总念叨着水滴石穿,总有一天能突破那重关隘,但总是这么自我安慰也不是个事,岁月不饶人,自己三十有五却仍然无望。
曾今的朋友直接点破自己的伤心处,不留情面,但并非歪曲事实。
见魏玉印默不出声,那人又接着说道:“魏兄,此事并非你的问题,这些年来我走南闯北,在一些宗门里也待过一些时间。
其实并非我等天赋不够,从我们开始练武之前,就被有家世的人拉开了距离,丹药、功法、师父、兵器等等。我们求之不得的东西,他们唾手可得,你说这怎么比。”
魏玉印揉了揉胸口,长叹一声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
眼前之人语气突然激动起来,大声说道:“非也,九分靠父母,只出一分力,这才是那些公子哥的生活。我们勤学苦练,日夜不辍还不及他们,难道我们就天生应该如此吗?你甘心吗?”
“生于何处不是我说了算的,爹娘给了身体,剩下的路要靠自己走,不用一直惦记着别人的家世,心急善妒,是练武之人的大忌。”显然在这件事上,魏玉印早就释然了。
被魏玉印喊作小季的那人并不想就此结束这个话题:“你还是那么爱说教,那你看看你现在可是我的对手?”
魏玉印一时语噻,从刚刚那一掌来看,对面之人早已不是当年的他,武功远胜自己,在用以前的说话方式已经不合适了,按道理自己还要喊对方一声季宗师。
“季河东,你煞费心思找我来究竟是为何事,总不能只是来倒苦水的吧?”
“不错。”季河东又将面具重新盖在脸上,面具上的纹路说不出的诡异,好像是一条条筋脉,突破了血肉的控制,无比的狰狞,又像是一条条植物的藤蔓,曲折缠绕,无穷往复。
“听闻魏兄你近日过得并不顺畅,兄弟我是来为你排忧解难的。”
“哦?”听到季河东说明来意,显然有些吃惊。
“我知道你当前的处境,你徒弟到了修炼内力的时候了,你也到了冲击宗师境界的时候了,但是缺丹药而迟迟不能开始。”季河东直接指出魏玉印目前的困难。
魏玉印并不否认,这并不是什么特别隐私的事情,与他稍有交情的人都知道此事,打听到并不难。
“有了丹药,凭借你几十年的苦练,突破的事不说板上钉钉,也是十有八九了。而你的两个徒弟,就更没有什么要担心的了。”
魏玉印沉思片刻,问道:“什么代价?”
“和魏兄你说话就是爽快,我身后的势力会提供你所需的一切丹药,只要你成功以后帮忙打工三年,这个条件不为过吧。”
接着季河东花了半刻钟说了一下细节。
魏玉印稍微迟疑了一下,回答道:“我再考虑一下。”
“如此公道的交易,魏兄何须迟疑?”
魏玉印始终感觉今日之事实在太过蹊跷,本来快到山穷水尽的境地,十几年未曾露面的故人突然出现,伸手便要帮自己解决这件事,这个时间点太好了。
快要渴死的人会毫无防备的喝下眼前出现的一碗水,但自己不是初出茅庐的菜鸟,要好好考虑这碗水的来路和里面是否有毒。
放下戒备之时就是敌人杀心顿现之时,这是用血换来的道理。
魏玉印眼神微闭,仿佛假寐,似乎对刚刚突然冒出来的季河东没有丝毫防备之心。
太阳西落,余晖尽收,飞鸟归林,夜幕已经降临,月辉散在落叶上,朦朦胧胧,有着一种说不出爱的感觉。
十几年前的此时,二人应该已经吃完晚饭开始在院子里晚练了。
“时候不早了,我先走了,三日后此时此刻还是在此处等你给我消息。”说罢转身就走,毫不拖泥带水,只留下一道黑影。
魏玉印看着消失的身影怔怔出神,多年的经验告诉自己此事蹊跷甚多,季河东以前心思就难以琢磨,十几年未见,现在自己更没有把握能摸透他的内心。
现如今他武功高出自己不少,刚才假寐,其实是有一点试探他的想法,若是他真有歹意,刚刚是有一击致命的机会的,可是他毫无想法。
自己身无长物,没有让他放长线钓大鱼的目标,难不成他近日过来真的是一心帮忙?
魏玉印又摇了摇头,季河东这身奇奇怪怪的打扮,还有来历不明的功夫,仍是疑点重重。
而且内力似乎与那些宗师不同,究竟有何不同自己也说不上来,毕竟自己还没到那种境界,了解也不够透彻。
难道真如他所说,他所在的门派是数百年前覆灭的异灵门?
魏玉印也曾听说过这个门派,据说这个门派尽收一些奇人异士,集众家之长,短时间内门派实力迅速增长,最终招来嫉恨,一夜之间灰飞烟灭,空留一段传闻供人茶余饭后消遣。
入秋之后,枝头树叶一日比一日少,可就算是今年枝头空无一叶,也不会耽搁来年春天新芽的吐翠。
“唉,罢了罢了。”
魏玉印长叹一声,心中充满不甘与惆怅。
“先给两个徒儿过了眼前这关吧,眼前已经山穷水尽,为师就是走一趟龙潭虎穴又有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