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
目之所及皆无色彩，魂舍里阿珏躺的端正，像一件玉雕，是这幅壳子太辛苦了吧，我努力强撑精神也醒不过来。
顾惜辞怎么样了呢？顾白冼和小四川又怎么样了呢？我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做不了。
在魂舍里能修炼吗？我试着感受周围的灵力，渐渐沉入了修炼之中。
是什么时候醒的呢？已经记不清了。
只是当我终于从修炼中回神，我就已经躺在榻上了，一张很陌生的榻上。
“你醒了？”陌生的声音，跟着一张陌生的脸便出现在我面前。
“你谁？”我问道。
那人顿了顿，揉了揉我的头，“是还不太清醒吗？”
我皱了皱眉往后撤，我很讨厌跟陌生人靠太近。
那人扬起一抹苦笑，“师弟，你不想见我没关系，一会师父就来看你了，你现在能下床吗？能的话就下来洗把脸吧。”
师父，师兄？哦，我之前是见过他的，就是第一次去凌霄道宗的时候。
“顾惜辞在哪？”我问他。
那个师兄张了张嘴，最后叹了口气，“他……他被你的那两位朋友带走了。”
顾白冼带走了啊，应该会把他葬在母亲身边吧。
我点了点头，下榻洗漱。
“……师弟，你就不好奇，那位水月宫的长老怎么样了吗？”那位师兄还没走，站在我身后问道。
我吐了嘴里的漱口水，淡淡地说道，“关我什么事？”
“哦，对了，我不是应该已经被逐出师门了吗？”我问道。
“你……你是在怪师兄和师父没有去找你吗？”师兄不答反问。
我转身，正视着这位师兄，“我没有怪你们，我只是想背叛个师门而已。”
那人一时语塞，就在此时，房间的门子被人推开了，一身玄青色道袍的男人走了进来。
然后我身边的这位师兄便拱手做揖，“师父。”
这人是“张与生”的师父啊！看着一点都不老。
被我盯着的师父瞧着我，皱了皱眉，“混账东西！还不跪下！”
我看了他一会，哦，在说我啊。
“要怎么样你才会把我逐出师门？”我没有跪，只是平静地问他。
这位师父很意外，然后是震怒，“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当初是怎么求着我收你的？怎么？这点小挫折就受不了了？你还以为这里是你们张家吗？”
我看着他想笑，但又笑不出来，脑子里满满都是顾惜辞离世前的样子，“我不知道啊，我又不是你徒弟。”
“你！”这位师父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我想了想，顾惜辞当初是怎么背叛师门的来着？哦，他是直接走了，还去了魔都。
我想了想，咧了咧嘴，应该是笑了吧，“我就是一个孤魂野鬼，恰巧捡到了你徒弟刚死掉的肉身才借尸还魂了，怎么你要我认你做师父？你这人可忒不要脸。”
“你胡说什么？”这师父皱了皱眉。
我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多可笑？你徒弟都死在断崖了你却还什么都不知道。”
不等那人接话，我就接着说道，“你知道你徒弟是怎么死的吗？”
“我也不知道啊！哈哈哈哈哈！他身上的伤简直多得数不过来，我捡到他这幅壳子的时候都有点不想要了！太破了！”我笑得癫狂。
“我想想啊……他的胳膊被人给卸了，手指头是被人碾碎的，应该是一根一根碾碎的，毕竟手掌没事，他的四肢都被人给卸了，左胳膊和左腿还好一点，只是脱臼……”
“右胳膊和右腿还有腰都是折了，对了，你看我的眼睛，是绿的吧！你徒弟死的时候连眼睛都被人给弄瞎了！我花了好多钱才找鬼医换上了这双眼睛。”
“哦，他伤的最重的应该是灵虚了，他死之前，灵虚被人生生剥掉了！你说，你徒弟他是得罪了什么人啊？我捡到这幅壳子的时候真是恨不得直接魂飞魄散算了！”
“好在我又从别人身上剥了个灵虚，不过要我说啊，你徒弟也太笨了！我要是他，肯定不会跳下断崖，我就是还剩一坨脓肉，也要想办法把害我的人给拖下地狱啊！”
我笑的猖狂，旁边的师兄不可置信的盯着我，倒是这个师父一脸冷漠，“你知道是谁害你的？”
我盯着他说，我不知道。
他咧出了一个奸笑，“那我来告诉你吧。是你的好师兄，亲手毁了你的灵虚，亲手给你下诅咒坏你五感，碾碎你的手指，砸断你的骨头。”
我身边的那个师兄浑身发抖，头低的抬不起来，他在想什么呢？想我会怎么报复他吗？不，他应该是在想现在怎么处理掉我。
那个师父还在说，“你知道他这么愚蠢的人是怎么学会这些的吗？是我教的！你想叛离师门是吗？好啊！我杀了你，你就可以永远从师门消失了。”
说罢他便伸手压在我头顶，想捏爆我的头吗？
我闭上眼睛，没喊阿珏，然后那个师父压着我头的那条胳膊的肩膀被掏了个血窟窿。
接着，两个身影出现在了那个师父身后，一个佝偻的小老头，还有一位浑圆肥实的胖道长，那胖道长扭头跟那小老头说，“你看！我就说你看人不准。”
说罢便朝我走了过来，“娃儿！委屈你啦！”
我看着狄长老问他，他们怎么会过来。
狄长老拍了拍我的头，说道，“这个事吧，纯属巧合！我是想来看看你，结果刚巧就听见了你说的那一段，别说，还挺惨。”
我点了点头，有些好奇那个师父明知道狄长老在，为什么还敢来找我，还想杀人灭口。
狄长老解释说，其实除了今天，他一直都是陪在我身边的，但今天是长老们复盘水月宫长老一事的时间，我那个便宜师父就是瞧准了这一点，才决定今日除掉我的。
那个所谓的师父被凌霄道宗的长老们抓了起来，我那个便宜师兄也在凌霄道宗祖师爷的威慑下全交代了。
他想杀我是因为师父的偏心，然后有一次他误领了师弟的奖励，虽然后来归还了，但师父却当着他的面说，抢了你的你就要抢回来，抢不回来就是毁了也不能便宜别人。
然后，他的师弟说了一句，我不在乎。从那以后，这个师兄就开始恨师弟了，恨意随着时间不断积累，终于在他去师父房中取东西的时候，他看见了令人丧失五感的诅咒。
他对师弟下了诅咒，但也许是因为他对诅咒不熟悉，诅咒并没有直接发挥出他的威力，就在他以为自己的诅咒失败了的时候，他却发现师弟的眼睛开始慢慢看不清东西了。
他害怕了，他知道，他成功了，可他收不回诅咒，某天夜里又听到师弟说，他把害他的人找出来了。
他很害怕，但他更怕被师父知道是自己害了师弟，于是他决定一不做二不休，他趁师父出远门的时候摸进了师父的书房，然后他看到了毁掉他人灵虚的禁术。
趁着师父不在，他将师弟约出来，因为师弟眼睛越来越浑浊，所以师弟并不知道自己的师兄已经改变了目的地。
之后他将师弟的灵虚毁掉，可师弟并没有立刻死掉，还用一种痛苦，怨恨的眼神看着他，他就疯了，一边碾碎师弟的手指一边陈述自己对师弟的恨。
然后，他的师弟满脸的伤心难过，可即使这样，他也没打算放过他的师弟，可他的师弟却咬了他一口，然后自己滚向了断崖。
我听着，只觉得那个聿怀真不是个好东西，他是在诱导自己的徒弟杀害师弟，我看着跪在地上陈述这一切的师兄，突然就很想替死去的张与生扇他两耳光。
我蹲下来，跟他说，“你以为张与生是恨你的吗？你亲手把自己的师弟给害死了。他最后为什么要自己滚下断崖？他是不想自己死在你手里，不想你之后后悔自己亲手杀了自己的师弟。”
那个师兄一脸的难以置信，他自嘲地摇了摇头，“他怎么可能看得见我呢？”
我看了他一眼，从褥子底下翻出一叠纸给他看，那些不是别的，是每年张与生生日时，他给师弟的红包，里边装了他给师弟的平安铜钱，也写了他的祝福。
张与生是五岁时被聿怀收入坐下，从六岁开始，到他死前还没过十三岁生日，整整七个红包，还有一些师兄帮他抄的东西，都被他小心收好了。
这些是我醒来后，感觉头低下枕的有几个地方不平，随手摸了一把，就摸出来了这些。
那个师兄看着一个一个红包，一张一张留着他的笔记的纸，哭了出来，他对我说对不起，我说我不是你师弟，我真的是孤魂野鬼，你师弟是真的死在断崖了。
那个师兄听完了，跪在地上，脸上的两行悔泪却是怎么都流不尽。
跟凌霄道宗讲清楚了，凌霄道宗的祖师爷也没再强留我，只说让我照顾好自己，便让凌霄道宗的宗主告知天下，聿怀愧为师长，欲加害其弟子张与生，幸被祖师爷拦下，才未铸成大错，今聿怀已按门规正法，望天下师长引以为戒。
那位师兄也被凌霄道宗带走了，走之前，他跟我说，其实就算今日我不闹，聿怀也会让我死，他原本是打算在吃饭的时候毒死我的。
我颔首没说什么，因为聿怀坦白了那一切后，阿珏就跟我说，那样的诅咒，那个师兄根本不可能完成。
我抬头望了望天，就这样吧，也算是彻底跟去世的张与生做个分别吧。
我离开了凌霄道宗，凌霄道宗为我准备了一匹红棕色的马，我摸了摸马头，朝着顾城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