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呵!人心隔肚皮
云拧一家、三叔一家、四叔一家在云拧家吃着晚饭，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
有亲戚、邻居、朋友，碗筷是一双双的上桌子，到了后来，干脆又加一张桌子。每个人都动几筷子，吃几嘴。
前面来的人，见到第二张桌子又坐不下了，主动让位给后来的人，流水席一般轮流吃着。搞得云拧的母亲不得不又炒菜，加菜。
大家吃着喝着说着云拧出息、厉害了，还说交警天天罚款，你们家里有几十万钱之类的话。
前来蹭饭差不多是四十岁以上的人，云拧能说什么？
他一脸微笑回答交警的罚款不是入个人口袋，而是上交给国库。
“各位大伯大叔！婶婶阿姨！我问你们，你们交罚款是交给交警的吗？我说的是现金。”
云拧和他们说的是哈尼族话，如果孔莲跟着来，必然两眼一抹黑的造型，怀疑自己是不是进入奇幻世界。
“小云！你们交警开的条子，不是你们的钱，我不相信。你们的钱，农村信用社敢要吗？银行用你们交警的钱，他们是找死。”
“小云！我是不相信你没有赚到十几万的钱。看看你家，你读书的时候，到处借钱，现在都还钱了。你家没有钱，还得起钱吗？你父母亲一亩三分地，几颗橡胶树的胶水，能卖几文钱？你这是不想露富。”
“小云！你有钱了，可不可以借我十万块？我儿子说他准备在县城开一家店铺……”
“……”
云拧的父母亲、三叔、四叔脸都垮了，爷爷同样有点不乐意的神情，唯有云拧保持着微笑。
他是读书人，是文明人，家里来的都是客人。
客人是口头上的言语，没有动手动脚，他得装着笑脸，欢迎他们的假面孔。
在饭桌上，你来一句硬气的话，明天全寨子是说云拧的流言。
云拧的确没有想到今晚会这样，前两次虽然有隔壁邻居来，但是没有过分到这种程度。
为何这样呢？
云拧不知道，唯有保持假笑。
“大妈！大功哥开店铺，好事，我大力支持。要不你现在打电话给大功哥？”云拧抓住这位开口借十万的大妈。
大功的妈妈拿出老年机，拨通大功的电话，还开启了免提，“大功！小云今天回来，我正在他家，还替你向他借十万块，你不是准备开店吗？他说了，愿意支持你。”
两桌子人，和坐在院子里的人都纷纷看过来。
“妈！你说什么？小云，云拧回寨子？”
“对呀！我正在他家吃饭。你不是说还缺十万块吗？我管他借钱。以前他读书的时候，我借给他家一百元，现在你有难了，他拿出十万块，支持你，应该的。”
“妈！你这不是要小云的命吗？”
“大功！他们交警不是天天开罚款单子吗？他家钱多，是大象身上的一根毛。”
“妈！这种话，以后你别说了。”电话那头的大功听见了嘈杂的声音，但是不清楚老妈是否开着免提，“云拧会有几文钱。交警开的单子，那不是他的钱，那些钱是上交国家。
说句不难听的话，他都是需要扶贫的人。这几年，国家不是忙着扶贫吗？我不知道他挂包帮了几家，我认识几位政-府的朋友，他们几个借钱扶贫的。妈妈！我们寨子难得出来一位交警，你们别为难他。
云拧他有几个钱，又是刚工作的人，他吃饱肚子，都是烧高香了。如今的交警，并不是你们所想那样，有钱。”
大功算得上是寨子里有头有脸的人，他妈又开着免提，吵吵闹闹的众人竖起耳朵，不再讲话。
“大功！你说的是真话？”大功妈不死心。
“妈！我骗你做什么。政-府的几位朋友，还从我这儿借钱了。有一个人甚至贷款扶贫。云拧参加工作一年，他恐怕连女朋友都不敢找，因为他没有钱。”
大家齐齐看向保持微笑的云拧。
“以后你老别干这种傻事了。交警一年到头的工资，还没有我一个月的收入高。”
大家又齐齐的看向大功妈。
“可是……”
“你去他家了，吃吃饭可以，别提借钱。再说，那十万块，我昨天借到了。你别瞎操心。”
大功妈讪讪地挂断电话。
大家刚才说着当交警的人有钱，云拧家有很多钱的人，听到了大功母子的讲话，差不多熄火了。
他们觉得话说过头了，纷纷喝了几口小酒，都说家里有事走了。
乱七八糟的人全部走了，只剩下本家人，大家轮流给云拧上政治课。
【不管你在外面多大的能耐，回家还是那个孩子，听长辈的教导。】
云拧乖乖地听着父母亲和两位叔叔的教导。
“小云！以后，没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别回寨子。”四叔望了望院子，“那个大功不是大老板吗？一年到头都不回家一次。知道为什么不回家吗？村子里的人见不得你好。”
三叔咕噜咕噜的抽着烟筒，“你四叔说得对。回来，也别带大袋小袋的东西。今天我们回来，遇上几个人，大家就来了。我们家不需要大富大贵，但是得出人才。你是家族的老大，你有我们族上老祖祖的风格。”
云拧小时候，常常听爷爷奶奶讲。云家祖上出过大人物，那个时代应该是清朝末年。
祖上的那位老祖宗，管理着现在全乡镇。在动-乱年代，管理这方土地，可以算是一个小霸王。
后来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家族没落。人丁变得稀少，到了他和父辈，连族姓的人都变得最少了。
“听你两个叔叔的话，少回家，有事情在电话里说。你参加工作，回来了三次，第一次还好，第二次，还有这次，村子里讲话越来越不懂事了。”云拧父亲的头发都花白了。
忙了一天的云拧母亲趴在另一张桌子，“他们来家里，不给他们一双碗筷，不对。累死了，我累的腰杆都疼了。你们两个婶婶，今夜劳累一下你们。”
一家子人讲着自家话，开始收拾碗筷。
云拧、他父亲、三叔、四叔四个人照旧喝着自酿酒，说着家里的长短。
大家不说教自己了，云拧又想起下午周扒皮大队长交代的事情。
【两位违法办的人，不敢来哈尼族寨子，恐怕是被众人你一句我一言，说得不敢轻易再来的吧。】
想到这位当事人，云拧问道：“爹！齐纳村的团天寨子，你熟不熟？”
云拧父亲摇摇头。
四叔说：“你想做什么？”
“四叔你认识团天寨子的人？”
“你四叔和团天寨子的一个人拜过把子，杀鸡的那种，关系不错。”云拧父亲美滋滋的喝一下口烈酒。
云拧心里窃喜了。有认识的人就好，方便办事。若是鬼都不认识一个人，别想走访，做做当事人的细想工作是痴人说梦。
他才不管你是不是交警？不管他会不会进拘留所？他只认准，你去了寨子，各种理由推脱。
“你想做什么？”四叔咬下一块肥肥的腊肉。
“找一个叫金采梦的人。”
三叔着急的说道：“听着像女子，你找她做什么？是有人介绍你认识的？介绍的话，那个寨子的女人就算了。”
云拧父亲点头：“嗯！团天寨子的人，风评都不好。大家都不乐意娶他们寨子的人。以前我们寨子娶了一个那个寨子的女人，一个家庭都闹得鸡飞狗跳。”
云拧打断道：“爹！叔叔！你们想多了，事情是这样的……”
云拧说了一遍。
四叔沉吟道：“的确难办。这个寨子团结得不得了，前几年修水电站，有几个人闹事，是公安大批人出动才料理（收拾）了带头闹事的几个人。明天，我带你去吧。既然是你领导安排的事情，我带你去，让我弟兄帮说说话。”
云拧肩膀上的一个担子放下了。有熟人，说话的效果应该有。
他也并不抱有百分之百的希望，做通当事人的思想工作。听父亲和两位叔叔的话，团天寨子的确是外人难得进去。
四叔干脆拿出电话，拨通他的拜把兄弟，说明天有事情去团天。
四叔的拜把兄弟一口答应。
看着事情讨论的差不多，四婶凑过来：“云拧！女朋友呢？”
云拧挠了挠后脑勺，“没有带回来。”
“真的找到了？”三婶洗着碗，抬起头。
云拧的母亲竖起耳朵。她每次问儿子，云拧都说不着急不着急。她自己不好意思追问，让最年轻的四弟媳妇帮着问。
爷爷提着烧得黑黑的茶壶走过来，“小云！你说什么？”
四婶说道：“你孙子说找到女朋友了。”
“找到好呀！我都盼着抱抱重孙子呢。”爷爷笑呵呵的坐上云拧的凳子。
吃饭桌子是四方桌子，四条板凳，喝酒的四个人一个人一条凳子的坐着。
爷爷和云拧坐在同一条凳子上。
“爷爷！结婚，还早呢。”
“小孙子！我都快入土了，你是家里最出息的人，又是老大，不给我抱抱重孙，我死不瞑目。”
“爷爷！你高寿的，别瞎说。等过几年，带重孙回来让您老抱抱。”
“你们不是用手机吗？手机可以拍照片，有没有孙子媳妇的照片？”
“你爷爷都说了，还不拿出来看看？”两位婶婶拱火。
云拧还能怎么办？昨天晚上购物时候，他想到了，也就征求了孔莲。
孔莲没有异议，答应他可以展示照片。
爷爷眯起眼睛，看着手机的相片说：“跟画画里一样，这样的女孩子不会干农活，不会做饭。”
四婶笑着说：“爹！你孙子又不是农民，不下地，找壮实的女孩子，有什么用。”
“爹！你看看……”三婶也笑着说，“多好看的一个姑娘。云拧！不错哦！我告诉你，不结婚之前，千万别领她回来。看看我们家的这个样子，她不跑才怪。”
云拧母亲干脆从云拧手中拿过手机，“多好的姑娘！孩子他爹！人家姑娘长得这么标致，你又得出去打工。单凭云拧的工资，彩礼钱凑不够。”
人家一位水灵灵的姑娘，彩礼钱肯定不会低。
一家子伤脑了。
见到大人们高兴又担忧的神情，云拧讲了一大通安慰的话，只有一个意思：彩礼钱不会高得离谱，他自己搞定，你们老的别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