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城堡往事（四）
仓库
里面堆积满各种物品，透过月光可以看到纷纷扬扬的灰尘，沉闷的空气令洛感到些许的不适，在整理物品的过程中，崔格比恩似乎看着什么东西时，愣在了原地，洛疑惑的喊了崔格比恩一下。
“师父……”
崔格比恩只是淡淡的说道，“想起了一些过去的回忆，人啊，就容易遗忘。”
“……”
洛站在一旁望着他，崔格比恩手上正拿着一个代表着身份的徽章。
“这个徽章，是我曾经在诺尔斯克特学院教学的象征，那儿是个很美丽的地方，同时，也是我最不舍得的地方，不妨的话，若洛你有机会就去亲眼目睹吧。”
“嗯，我当然会的。”洛回道。
“鱼书雁信，纷至沓来，我有一名出色的弟子，名为加斯·艾德诺尔，据说他现在成为了诺尔斯克特学院院长了哦，在性格方面，你应该和他很合的来。”
崔格比恩说起自己的弟子时相当自豪，那双金黄色的双眸看向洛，说道。
“当然，你是我出色的弟子。”
“嗯……”洛神情有些不自然的移开视线。
随后，崔格比恩放下徽章，说道，“我啊，从始至终都很讨厌战争，永无休止的种族之间的争斗，必有一方是战败者，我的弟子部分也死于了战争……有的是被迫卷入了战争，有的是被波及，曾经我也试图阻止过战争，结果是失败的，或许只有强者才拥有和平吧，只有满足了生存第一条件，方可拥有更高的追求吧……”
崔格比恩仰望着月亮。
“我或许从未与你说过，我其实出生于一个世袭贵族家族，是家族里最不看好的三子。在时间的推移下，我发现人与人之间从来就不是公等的，贫富差距甚至是几代人都无法撼动，直到我对这个国家感到彻底的绝望后，我逃跑了，之后便去了世界四大魔法学院就读，遇见了我的恩师，然后如愿以偿的成为了一名魔法师……该说是如愿以偿吗……”
气氛沉默了片刻，还是由崔格比恩开口了。
“对了，洛，带你去个地方。”
在崔格比恩的带领下，来到一处高耸的观星台，走入内部，映入眼帘的一台复古铜色、巨大的观星望远镜，以及一旁还放着一个星象仪在转动着，抬头望去是闪烁着充满神秘感的蓝色光点，宛如身处于璀璨的星空银河般。
“真美丽啊……”洛看入了神。
“大概两年前，我的一位学院时的密友，曾光临寒舍，于是，就建立了这座观星台。洛，这个地方你应该没来过吧”
“是的。师父的密友，是个怎样的人呢”
“她呀，她是魔法协会的一名重要人物，操纵时间的魔女，主要研究于时间系魔法，以及空间系魔法……”
所谓的魔女，是一种介于人族与魔族之间的生物，具有超乎常人的力量，也因差异性，在两族间都遭到排斥。
“别人称她为月下美人，不过，论及外表的话，的确是个美人，漆黑亮丽的长发，垂落于肩上，长长的睫毛，长着一身犹如星空般湛蓝的眼眸，给人一种很文雅的气质，但在性格方面，很糟糕，很喜欢挖苦别人，外表冷若冰霜，内心狂野不羁，就是一个如此表里不一的人。”
“唔……”
“这家伙也挺疯狂的，竟然利用时间魔法来加速生命的流逝，尽管没什么用就是了，并且最近还有些新大动静，研究新的一种空间魔法，借此穿越到另一个世界什么的……”崔格比恩侃侃而谈。
“似乎您师父对她很是了解呢。”
“毕竟相识了将近五十多年了，她倒是一点都没变……虽说，我们也经常出现来往，但如果有机会的话，洛，你替我向她打声招呼吧。”
“为何，您不亲自去呢”
崔格比恩闻言，仰起头说道，“人生就像旅途一般，旅途的终点，便是死亡的尽头，在生命的边缘，我想要找到真正的自我，无限接近于死亡，更能醒悟生命的真谛，唯有死亡那一刻是真实的，因为死亡无可避免。”
“我稍微可以理解……”洛低沉的说道。
崔格比恩轻笑了一下，“是嘛。洛，你一定要到外面的世界看看哦，它比书中所要描写的更加的美好，记起冒险者们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我们的旅途是星辰大海……”
一定吗……？
洛内心暗想道。
“不过，既然都来到这里了，洛，你不打算看一下吗”崔格比恩指的是观星望远镜。
洛动了动嘴唇，“……当然。”
洛靠近镜筒，调节焦距，直到清晰为止，仰视着漆黑的夜空，悬挂着几颗闪亮的星火，就在这时，流星如落英缤纷般闪着白光划过天际，一颗紧接着一颗，前仆后继，宛如亘古不变的进程，汇聚成星辰大海，掠过千里冰封的极寒之地，掠过万物峥嵘的森林，掠过崇山峻岭，最后，在洛的凝眸中陨落，仿佛置身于璀璨的星河之中。
很美很美……
洛不禁的发出感叹。
……
“痛苦”是一种抽象的概念，人，之所以痛苦，是因为拥有了自我意识。世界共分为两个世界，一个是外部世界（物质世界），另一个则是内部世界（精神世界），外部世界是残酷的，内部世界是美好的，但人只能活在外部世界，因为内部世界又是孤独的，“人”从始至终也无法忍受孤独。
……
宁静的图书馆内，书香致远，墨卷至恒，洛翻动的书页，发出沙沙的声响，这时候，洛谈论起死亡，崔格比恩闻言也一如往常的与之谈话。
“‘死亡’，一个耳濡目染的词语，它是抽象的概念，是神秘的、不详的。死亡是一切生命的终点，至今也无人窥视到死亡之地，我们站在此岸无法观望彼岸，只有划船到对面才方可得知，一去即是永恒。
“死亡是不祥的，它可以抹去人的存在，使其活在不同的维度，同时，死亡它还可以带走一切荣誉与知识，并且无可避免。我认为啊，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原点，化为乌有。”最后，崔格比恩补充道。
“时间的流逝，即，走向死的过程，每一分每一秒，似乎，我们能做的也只是直面死亡，积极的生活，从诞生到走向死亡。”
“您曾经说过，赋予生命的意义，便需要一个终点，用死亡来填满这个框架。”
“毕竟意义是在‘从始至终’中产生的。”
“在我薄弱的认知中，‘死亡’并非是物质方面的死亡，而是精神上的死亡，深陷于虚无之中，又被人彻底的遗忘。”
肉体的灭亡，不过于被世人遗忘来的可怕，本身自我意志即是孤独的，仿佛其失去了存在的意义，如同游荡于世间的孤魂，不知该何去何从……
“我倒是希望你能一直记住我。”崔格比恩半开玩笑的说道。
“当然。”
崔格比恩随性一笑，“遗忘也好，记住也罢，活得越长，痛苦则越久，世界很残酷，痛苦来源于两个层面，尽管我们都拥有死亡的自我选择，但我并不提倡就是了，思来想去，这就是人生啊，在这残酷的世界中，寻求那长久的意义，持之以恒。”
“您认为世界是有意义的吗”
“当然。”崔格比恩果断的回答道，“历经了无数时代的更迭，又在那漫长的过程中一步一步发展而来，无疑这一切是有意义的。”崔格比恩顿了顿，“就好比棋局，洛，你认为其意义是什么呢”
洛不假思索的回道，“过程，即博弈。”
“没错，象棋的本质，即是博弈，并非是输赢。”崔格比恩点了点头。
“其实，‘寻找’本身，就是意义啊。”崔格比恩细眯起眼睛喃喃道，“以前……魔法师们曾争辩着一个问题，物质世界是魔法的产物，还是魔法是物质世界的产物呢”
“探究其何为一切现象的本源吗”洛说道。
“是啊，挺有意思的。魔法师在研究魔法的过程中，难免会进入瓶颈期，从而停滞不前，无法突破，不妨换种思路，回到原点，或许会有新的发现。”
“您是说不要太执着于一个方向吗”
“是啊，应该另寻突破口。”
“为何您突然说这个”
“也没什么，只是觉得可能对你有所帮助吧。”
崔格比恩摘下眼镜，拿出手巾擦了擦，“时间也不早了，差不多我要去休息了。”
“诶，今天这么早吗”
“年纪大了，身体大不如前了。”
“愿您有个好觉。”
“你也一样。”
崔格比恩离开后，本身冷清的图书馆，显得更加的冷清了，洛回忆起过去的往往，恍如隔日。
洛合上书，仰望着天花板，低语道，“想要赋予生命的意义，就需要一个终点，用死亡来填满这个框架，死亡赋予生命意义吗……”
——在将来，我或许会离开这儿吧
洛如此想着。
……
夜幕结束，迎来破晓。
洛从噩耗中醒来，发现在沙发上睡着了，一缕阳光透过百叶窗照了进来，昭示着新的一天来临了。
“啊……一不小心睡着了。”洛揉了揉眼睛，视野逐渐开始变得清晰。
洛简单的吃了点东西，来以对付饥饿感，来到城堡后庭，空气清新，是一片规模较大的后花园，这儿种满了迷迭香，以及颜色鲜艳的红玫瑰，着实美丽，花香扑鼻而来。
洛释放水魔法，一颗晶莹剔透水球化作细雨从洒下，成了蒙蒙水雾。
不知不觉中，时间来到晌午，洛敲了敲崔格比恩，今日已过去了一半，洛愈发觉得不太对劲，来到崔格比恩的房间前，敲了几下，还是无人回应，直到推开房门，晨光拂面，崔格比恩安详的躺在床上永眠，床旁还放着一瓶多株色彩耀目的白百合。
恐怕洛永远没有想到，昨晚是与他的最后一次的见面，此岸非彼岸。
洛愣了好一会儿，当他反应过来时，发现眼光盈满泪水，温热的液体划过脸颊。
洛很快认清了现实，嘴里低喃道，“人类的生命……可真是短暂……”
……
手记笔墨写到一半，却就此中断……直到下一次，与他人的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