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不得不说,屋里就是比外面舒服。
重要的是衡九墨送的披风竟然不暖了,发暖的符咒竟然用完了,停止工作了。
还好已经到了屋里。
他的房间虽然没有衡九墨那样昂贵的暖灵玉保暖,但是有陆谦舟啊。
陆谦舟一进屋,就扶他坐下,贴心的为他拿了个毛毯盖在腿上,关心道:
“师尊还是少用些功为好,不然头又要疼了。”
说着他手习惯性的摸了摸顾息醉的手,触碰到那带着凉意的纤细修长手指,陆谦舟心中微惊。
以前他也发现顾息醉的手总是凉的,但是这次这一路上,顾息醉都是牵着他的手回来的。
他一直不怕冷,手也暖和,可顾息醉牵着他的手牵了一路,竟然还未被捂暖。
这身子骨得多寒,多弱,陆谦舟心中嫌弃的想。
“师尊,我给您拿个手炉。”
陆谦舟转身刚要走,手就被一只微凉的手拉住,顾息醉说的十分自然:
“不用,这样挺好,我们继续讲剑法。”
说着,顾息醉手中用力,将陆谦舟拉到了自己身旁,顺手拿起一本书就开始讲。
听着顾息醉逻辑紧密,针对性超强的讲解,陆谦舟这次却没能静下心去听,他的神思,总是控制不住落在顾息醉握着他的那只手上。
这是什么意思?讲剑法就讲剑法,一直握着手做什么?
陆谦舟从小因容貌招惹了不少烦心事,一直会碰到骚扰他的人,这些人眼神猥琐的令人恶心,还总是尝试动手动脚。
他平日里并不喜欢与人肢体接触,他自己都没想过,自己竟然会被顾息醉一路牵回家。
好像和人肢体接触的感觉,也不是那么恶心?
可是,他之前照顾顾息醉的时候,是真的很讨厌碰到顾息醉一点地方。
但他又能为了报仇,忍受着这一切,竭力表现尽心照顾顾息醉的模样。
不过每一次触碰的恶心,陆谦舟都会记在心中,以后定要顾息醉千倍百倍的还回来。
是的,陆谦舟该恶心,可是,现在他被顾息醉的手握住那么久,他除了分神,竟未感觉到恶心。
为什么?
是因为顾息醉在为他讲剑法吗,是因为顾息醉的动作太过自然而然,手就那样自然而然的放在他手上,没有什么动作,仿佛只是确定他在,一直在他顾息醉的身旁而已。
因为顾息醉眼睛看不见,所以必须要这样确定?
这种没有邪念,只是想确定对方在身旁的接触,感觉有些奇妙。
陆谦舟收回视线,呼出一口气。
算了,也没什么,就当自己手上多了块石头罢了。
学剑法要紧,这顾息醉不知道哪根筋抽了,竟然愿意教他剑法。
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趁着这顾息醉脑子还抽着筋,多学些剑法,哪怕学到一点,都比他自己瞎摸索好上百倍。
陆谦舟垂眸,凝神听顾息醉的讲解。
顾息醉的讲解实在引人入胜,说个剑法还能引入有趣的故事,彻底把剑法中蕴藏的奥妙讲个透。
陆谦舟听着听着,手都不自觉的在半空中挥动,食指中指并拢,做剑状,一个横斩,这时,他的另一只手上忽然一轻。
顾息醉要松开他手了?陆谦舟心中一动,正要收回手,就见顾息醉那只拿开的手,忽然灵活的钻进了他的手心里。
他,好像,明白,了。
这顾息醉不过是要借他的手取暖罢了。
刚刚手心捂暖了,开始捂手背了。
呵。
陆谦舟猛的站起身,把正在讲剑法的顾息醉吓了一跳。
“怎么了?”顾息醉不解的问。
陆谦舟瞥了眼顾息醉那只细长白皙的手,重重呼出一口气,沉声道:
“师尊,我还是给你拿个手炉吧。”
“不用!”顾息醉伸手又要拉陆谦舟,这次却拉了个空,小兔崽子早就没了影。
顾息醉头疼的按眉心,愁苦道:
“完了,他要是知道我没买手炉需要烧的香饼儿,该怎么办?”
系统:“谁让你不买的,不仅没买手炉烧的香饼儿,你连饭菜都没买。原身虽然根本舍不得在陆谦舟身上花钱,但是为了以后吞陆谦舟的修为,他还是会保证陆谦舟不被饿死的。宿主,你比原身更过分!”
顾息醉感觉自己冤枉极了:
“那不是最后的十块下品灵石都花掉了吗,衡九墨这个守财奴,坐个仙鹤都那么扣。不是,我能和原身一样吗,我花那十块下品灵石也是为了来保护徒儿啊。谁像那原身,厚颜无耻弄来的钱,全给自己吃喝玩乐去了。”
系统:“那你也不能拿陆谦舟的手当暖手啊,这可是万人迷的手啊,是能随随便便当暖手的吗?!多少主角攻想摸还摸不到呢,你要好好反思你自己!”
顾息醉小声嘀咕:“这不是能省则省吗,我这也是绞尽脑汁为家里减轻负担啊。”
说完,他深沉的叹了一口气,一副“我为这个家付出太多了”的操心样。
系统:“……”他还委屈上了。
顾息醉在这儿和系统斗嘴斗的起劲,陆谦舟回来,语气平淡的问的一句话,直接把顾息醉问的不敢吱声,怂的一匹:
“手炉的香饼儿没了,师尊您没买吗?”
空气一片沉寂。
“没事,为师手不冷,我们继续,继续。”
顾息醉拿着书,热情的朝陆谦舟招手,企图转移话题。
不过转的十分尴尬。
但还真让他转成功了。
陆谦舟一句责备的话也没说,直接坐到他身旁,听起了剑法来。
顾息醉松了一口气,继续讲,没法把陆谦舟的手当暖手的,披风也不再发热,他手脚又实在寒冷,
手脚冰凉的人是真的痛苦。
顾息醉只好把自己手藏进已经不会发暖的披风里,尽可能取点暖。
但是把自己裹成个粽子讲课,实在是过于滑稽,而且也很不舒服。
顾息醉讲课的时候,时常讲的忘我,为了更生动的表达,会做手势,在重点部分敲点一下等等。
因此,把手藏进披风里不动,对于顾息醉来说,显然不切实际,很快,他的手自由挥动,手指尖却冻的发红。
手再次落下的时候,忽然碰到一个温暖柔软的东西。
顾息醉低头一看,发现竟然是一个水袋,里面装着热水,外面摸着十分暖手舒适。
陆谦舟并不看他,只低声道:“没手炉了,我就烧了些水,冷了你告诉我,我去给你换水。”
顾息醉抱着那手炉,只感觉手中的温暖,直接暖到心坎里去了。
他又讲了很长时间,主要是因为陆谦舟的基础过于薄弱,因为根本没被教过。
还有一个重要点,那便是陆谦舟不识字。
书对于陆谦舟来说几乎没用,全需要顾息醉带着读,带着讲解下去。
这期间陆谦舟来回走了几十趟,都是为给顾息醉的水袋换水,并且没有一句怨言。
好几次顾息醉都不好意思了,水凉了也瞒着不说,结果陆谦舟竟然还会每隔一段时间亲自来试水温,拿走发凉的水袋同时,还会有些担心又有些不悦的说他一句:
“师尊,怎么凉了也不说,这么不爱惜自己?”
顾息醉被陆谦舟的贴心感动的一塌糊涂。
到夜晚时分,顾息醉才停止了讲解。
他直起身,动了动身子,打了个哈欠。
陆谦舟起身,扶他到床前,为他解披风:
“师尊,已经很晚了,早些休息吧,热水我准备好了,现在就可以洗。”
顾息醉疲惫的“嗯”了一声,这些剑法他也算是边学边讲解了。
不过理论,逻辑的东西他向来学的很快,而且自身有很深的哲学,逻辑学等各种知识的基础,因此就算接触一个新知识,他也能讲的很出色。
身上披风撤去,本来用脑太勤,疲惫的顾息醉忽然一个激灵,想起师兄衡九墨恶魔般的叮嘱,忙对收拾披风的陆谦舟道:
“这件披风你好好收着,别弄坏了,别弄褶皱了,要万分珍惜着。”
陆谦舟听到这话,忍不住垂眸,看了看手中的披风。
这披风布料确是上好的舒适布料,上面的狼毛更是上品,这么贵的衣服顾息醉可不会买,想来应当是掌门衡九墨给的。
顾息醉竟然没想着把这衣服卖出去,反而对这衡九墨送的衣服宝贵的紧。
陆谦舟忽然停了手中细致整理的动作,随意将手中的披风挂了起来。
不能褶皱,不能弄坏,那就挂着,好、好、供、着。
顾息醉叮嘱着,又想到了什么,困惑起来。
这衡九墨那么扣,仙鹤还要他租金,怎么就这么大方的把这么昂贵的披风给他了呢,也不怕他直接拿出去贩卖了。
这不对劲啊。
顾息醉脑中快速转动了起来,不行,他得好好观察这披风一番,难道这披风之中暗藏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衡九墨这变态,连跨火圈,耍猴,卖初夜的手段都想的出来,还有什么可怕的招数想不到。
顾息醉越想越担心,这不观察个究竟,怕是今晚觉都要担心的睡不着。
他顾不了了,凝神运功。
他学东西都非常快,让眼睛看清的功法练了这么久了,他已经掌握很好,这次他用全力运功。
视线逐渐清晰,顾息醉也来不及感叹这明亮的世界,快步上前,仔细观察这披风。
“师尊,您做什么?”
陆谦舟看着顾息醉突然的动作,奇怪的问,眉头紧缩,难不成他刚刚随意的动作,被顾息醉发现了?
“这披风可以啊,一个线头都没有,做工精致。”
“这布料摸起来真舒服。”
“符咒竟然是藏在里面的,不用灵力感知,完全不知道在哪儿。”
……
“师尊,您运功看清视野了?”
陆谦舟放松的同时,对顾息醉的操作一言难尽。
顾息醉竟然为了看这件披风的做功,而特地让自己视野清晰。
这得有多宝贝这件披风。
“嗯。”顾息醉随口回了一个字,视线忽然定格在披风的领口毛上面,他凝神看了好一会儿,缓缓的吐出了两个字,
“狼毛?”
一瞬间,他深吸了一口气,顿时豁然开朗,衡九墨竟然给他透题了。
原来,几日后陆谦舟要面对的试炼对手,就是狼妖!
“没想到啊,没想到,哈哈哈!”顾息醉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师尊,怎么了?”
陆谦舟小心问,浑身紧绷,历来顾息醉开心,就是他遭罪的时候,顾息醉的笑让他浑身响起警铃,像对敌人一般,严阵以待。
顾息醉视线还清晰着,他循声看去,视线又一顿,这是他第一次这么清楚看清陆谦舟的模样。
这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他无数次想象过,他的徒儿是多么乖巧可爱,一定是一双狗狗眼,特别奶的那种。
可这眼前的绝色清冷少年,才是他的乖徒儿?!
陆谦舟还是个未长开的少年,容貌出色的已经让人挪不开视线,很美,但是却是属于冰山美人的那种美,让人不敢轻易靠近,甚至一个抬眸,便攻击性十足。
不止是一个抬眸,陆谦舟现在浑身气质都冰冷的过分,不可亲近半分,这确定是他那乖巧贴心的徒儿?
顾息醉一时间竟然不敢开口了。
直到陆谦舟又唤了一声:
“师尊?”
那熟悉的温柔声音,那双清冷的俊眸中却对他满含关心。
一时间清冷绝美的陆谦舟,好像下凡来到他的面前,仿佛能够伸手触碰。
是啊,不管外表怎样,陆谦舟始终都是他乖巧的小天使徒儿啊。
顾息醉松了一口气,思绪想开,瞬间没有了隔阂。
也是,陆谦舟作为万人迷,这种颜值那是必须滴,光是乖巧可爱,很难驾驭万人迷这个设定的嘛。
虽然有距离感,但是更加让人心痒难耐,难怪小说中那些主角攻们对陆谦舟那么神魂颠倒,心甘情愿。
他这下心中的开心,换为深深的感叹:
“果然师兄对,咳咳,对我这个师弟是真的在意啊。”对你真在意啊,终究还是舍不得你受苦,就算透题丢钱也在所不惜。
陆谦舟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顾息醉责罚他,就只等到了这么一句。
闹了半天,就为了说这一句?
不过就送一件披风罢了,真是什么人就说好。
陆谦舟觉得无趣,转身要走,顾息醉忽然痛苦的轻“嘶”了一声。
他上前扶住顾息醉,顾息醉摆手:
“无碍,运功时间久了而已。”
“披风以后慢慢看就行,何必这样强行运功?”
陆谦舟断定这时候的顾息醉眼瞎的彻底,不可能有力气运功看清视线。
于是他连担心的表情都懒得装,脸上的冷漠冰冷,和他清冷的容貌如出一辙,浑身冰冷的气质让人不敢靠近,唯独声音,依旧是那么温柔关心,带着极强的蛊惑。
口中温柔贴心,心中却是另一番思绪:
闲得。
这是演的哪一款深情款款,师兄弟情谊。
和衡九墨讲情谊,也不怕把自己卖了。
顾息醉什么时候这么好骗了,一件披风就被哄成这样。
他陆谦舟整日里对顾息醉嘘寒问暖,怎么没见顾息醉愿意把自己卖给他?
对于陆谦舟的关心疑惑,顾息醉解释不了更多,又不想骗自己的乖徒儿,只道了一声:
“你不懂。”
陆谦舟面无表情的把顾息醉扶到床上。
他也不稀罕懂。
顾息醉要是被衡九墨卖了,他正好帮着数钱。
“明日我们学新知识,你快休息去吧。”顾息醉自行躺在床上休息缓缓神,闭眼道。
陆谦舟依言离开,离开前,又忍不住回头看了那披风一眼。
这披风,好看吗?值得头疼也要那么仔细看一遍吗?
这披风,也就穿在顾息醉那个病秧子身上,还能看些。
脱下来,挂在衣架子上,也就那样吧,
平平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