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魔鬼归来
“事后避孕药。”钟可情咬了咬唇,微垂着眼眸,露出几分害羞的表情来。
“恩?什么意思?”尹苏婉的目光带着几分质疑,在钟可情的脸上反复地扫荡着,“你和陆医生已经那个了?”
钟可情便似是而非地回答道:“苏婉姐姐,你讨厌。”
尹苏婉板下脸来,有些生气道:“你们这些小孩子就是不懂事,做事的时候不懂得保护自己。你年龄小也就罢了,怎么连屹楠都不注意呢?”
“对男人而言,不戴套会比较舒服嘛……”钟可情羞红着脸解释。
“可是吃事后药伤身,伤子宫。”尹苏婉一脸严肃,“你也是学医的,你应该很清楚才对。”
钟可情耸了耸肩,“我学的是心外,对妇产科的知识只是一知半解。”
尹苏婉拿她没辙儿,便道:“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了,我再怎么骂你也没有用。只不过事后避孕药在药店就能买到,你何必跑来流光……你这是想搞得人尽皆知吗?”
钟可情面露为难:“药店里能买到的都是七十二小时以内的,可是我……我已经超出时间了。有一个多星期了,现在才想起来……”
“行啊你,这种事情也能忘掉。”
钟可情连忙接话道:“一时情不自禁,纯属意外。”
尹苏婉恨铁不成钢地望了她一眼:“所以你找我,是想要那种药性特别强的?”
钟可情点点头。
“你要的那种药,还真只有流光有,说起来那药还是你大表姐生前从国外引入的,造福了不少家庭。”尹苏婉解释道,“不过那药已经停产了好几年了,真搞不懂你是从什么途径知道的。”
“苏婉姐姐,你就别管这么多了。”
从尹苏婉手里拿到了时候避孕药,钟可情将那一盒药物握在手心里,不敢丢弃,更不敢轻易下腹。
“你以为我不想吗?可是孩子的父亲不同意……只要他不同意,我就不能生!”
关静秋的话就如同一个魔咒,时时在她的脑海里回荡着。
钟可情终于还是从车后座取出一瓶矿泉水来,拧开矿泉水的盖子,就着矿泉水,连吞了三颗事后避孕药。
是谢舜名逼她下的决心,她不得不竭尽所能地伪装自己,让自己变得更加没心没肺。
三颗事后药吃下去,钟可情顿时觉得有些昏昏沉沉。
钟可情开车出车库的时候,精神有些萎靡,一个怔忡,差点儿撞到栅栏上去。
她身后,一辆纯白色的兰博基尼拼命地鸣笛,像是在催她快点让道,又像是在嘲笑她的没用。
钟可情方一转头,便对上了谢舜名那张思念多时的脸。
钟可情发现自己真的很没用,即便是在神志不清的时候,满脑子里能想到的人也只有他一个。她从小就将他当做天神一样看待,以至于到如今已经成了一种习惯,难以改掉了。
谢舜名眼睁睁看着她将车撞上栅栏的时候,整颗心都悬到了嗓子眼,恨不得丢下车立马冲过去,看一看她究竟有没有受伤。
她回眸朝着他那般凄惶的一笑,只一眼,便扑面了他所有的意志。
谢舜名长这么大,就没遇到过什么棘手的问题,什么处理不了的事,可偏偏牵扯到钟可情,他整个人都会变得焦躁不安。
钟可情拼命地踩油门,想要以最快的时速逃离他的视线,偏生不巧的很,陆屹楠的车在那个时候抛锚了。
唰——
白色的兰博基尼从她身侧飞奔而过,快得就如同没来得及播报的闪电和雷阵雨。
钟可情这才想起来,她还有一样重要的东西没有交给他。
于是,她连忙跳下车,手里拎着一个不起眼的小纸包,一路小跑着追赶谢舜名的车。
谢舜名像是故意停下等她似得,车子开得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快。
他缓缓摇下车窗,对着她那张淡漠到骨子里的脸,沉声问道:“什么事?”
钟可情便将手中的小拎包递了过来,直接塞进了他的车里。
谢舜名这才发现,这小拎包里的衣服竟然全都是他的!
钟可情有些赌气地望着他,哑着嗓子道:“谢医生,这些都是你的东西,你难道不应该拿走吗?”
谢舜名朝着她冷冷扯了扯唇角。他将钟可情递过来的那个小包裹拿下,大掌不自觉地扼住了钟可情的手腕,稍稍用力一拉,便将她拉进了车里。
他的瞳孔渐渐放大,漆黑得如同墨池,威慑的寒意笼罩在钟可情的头顶。他毫不费力地将她压在了身下,反问道:“你也是我的东西,我是不是应该一并拿走?”
“我让你拿走,可是你要把我往哪里安放?”钟可情也不知怎的,眼睛就湿润了,“当你的地下情人吗?对不起,我可以糟蹋我自己,却不能糟蹋了小墨的名声。”
谢舜名的眉骨凸起,目光中带着些许地烦躁:“再给我一点点时间。”
钟可情突然将他推开,声音微冷:“不了,我不想再等下去了。我每天都在期盼着关静秋快点病发,我觉得这样的自己太恶毒了。”
“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谢舜名下颚紧绷,面色阴沉到了极致。
钟可情回想着方才关静秋凄楚落魄的神情,便苦涩地笑了笑:“确实不是我想象的那样。”
谢舜名背脊一震,以为她懂,便放松了警惕:“你明白就好。”
钟可情只得苦笑。
她想象的是哪样?她以为他对关静秋只是逢场作戏,只是为了陪她走完最后一程,却不想……他真的将她当成了他的妻,发生了关系,甚至还有了孩子。更残忍的是,他竟然狠心地让她打掉!
钟可情不明白自己喜欢了这么久的人,为什么突然间会变成这样。可是她的执念那么深,即便他变了,她对他的心却舍不得变。
钟可情将东西交给他,而后缓缓挣脱开他的束缚,倾身在他侧脸印下深深一吻,道:“好好过。”
谢舜名没能明白她话中含义,她已经转头离去。
市区三环附近的一栋私家别墅内。
易阑珊将关静秋的一组近照扔到了谢舜名面前,道:“谢少,你让我查别人也就罢了,查自己的老婆,是不是有点过分?”
谢舜名眉头一拧:“易小姐,作为私家侦探,丈夫难道没有权利请你帮忙查妻子出轨的证据吗?”
易阑珊被他呛住,随即道:“你们两个结婚不过是个幌子,根本就没有夫妻之实。”
“那我让你查她有什么问题?”谢舜名微微挑了挑眉。
易阑珊说不过他,便将那些照片一一展现在他面前,解释道:“先前我只是怀疑她怀孕,今天她去做了堕胎手术。我试图从尹苏婉下手查,但是尹苏婉口风太紧,什么都没问出来。”
“我只想知道跟她偷情的男人是谁。”
易阑珊见谢舜名一脸严肃,忍不住轻嗤出声,“你又不喜欢人家,人家找谁偷情,跟你有关系么?”
谢舜名沉默不语。
易阑珊又道:“虽然没从尹苏婉那里问出什么,但我买通了一个护工,拿到了胎儿的血样。”
“光有胎儿的血样有什么用?”谢舜名的眉头拧成一团,“还是找不到孩子的父亲。”
易阑珊笑了笑,“谁说没用?你既然让我查,你心里肯定是有怀疑对象的。将那些怀疑对象与孩子的血样一个个匹配,验一验dna,很容易查出来。”
谢舜名听了便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来,递过去给她:“那你帮我去查查他吧。”
易阑珊扫了一眼那张名片,背脊微微一震,难以置信地望向谢舜名:“你怀疑谢总?”
“不可以么?”谢舜名阴沉着一张脸,心情看上去极其不好。
易阑珊有些琢磨不透这对父子,一面父亲花钱雇她查他儿子,另一面儿子又花钱雇她查他父亲,这到底是多么疏远的亲情。
“可以,都可以的。”反正她只尊重事实,不存在偏袒任何一方。
谢舜名又道:“再帮我查查关家的帐。”
“什么意思?”
“我跟她认识二十年了,我知道她一直喜欢我,可是真要逼婚,她先前就很多机会,没必要等到现在。”谢舜名的声音冷静到了极致。
“你是怀疑关家的生意出了问题,她是想借着谢家的势力往上爬?”
“她不是那样的人。”谢舜名的眼眸微微眯起,带着些许迷茫,“或许,还有其他的原因吧。”
“她和你结婚的时候,谢总承诺给她20的股份,若是能生下你的儿子,会分到更多。是因为这样,你才怀疑谢总的吗?谢总给她20的股份,是当封口费?”易阑珊总觉得整件事情很不合理,有什么地方好像搞错了。
谢舜名冷哼了一声,轻蔑笑出声来:“呵……20的股份?封口费?只怕跟这件事一点关系都没有。谢云是天性风流,玩什么样的女人不都是玩?只要漂亮、年轻,在他眼里根本没区别。钱对于他来说,比女人重要多了。他这样的身份地位,明星模特,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必为了一个关静秋,砸这么多钱?”
父子关系恶劣到这种地步,易阑珊不敢多劝,耸了耸肩道:“好,我会帮你查。”
钟可欣一个人被关在偌大的一栋“钟家老宅”里,整晚整晚地睡不着。东郊这片地空得很,走上一里路,才能碰上一户人家,所以钟可欣给殷氏打了好几次电话都不能确定自己的位置。
等到第三日,殷氏才确定了钟可欣的位置。
殷氏趁着钟可情回学校的空档,悄悄去了东郊。
钟可欣一见到殷氏,整个人仿佛活了过来,红着眼睛神志恍惚道:“奶娘,太可怕了……实在是太可怕了!”
殷氏以为钟可情对钟可欣做了什么,连忙将她扶住,安慰道:“大小姐,不怕不怕。有什么事,你就跟奶娘说,奶娘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会为你做主的。”
钟可欣回想起那天钟可情对她说的话,仍旧心有余悸。
殷氏见她迟迟不开口,便皱起眉头道:“大小姐,她……该不会是虐待你吧?”殷氏说着,连忙将钟可欣身上的衣服翻了个儿,可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任何伤痕。
钟可欣道:“奶娘,你相信因果报应吗?”
“我不信。”殷氏目光毒辣,一副天要亡我我就逆天的表情。
钟可欣咬了咬干涩地下唇:“是她回来了,她回来报复我了。”
“谁回来了?”殷氏满目茫然。
“可情,”钟可欣十指冰冷得可怕,目光空洞,一双瞳仁就快找不到焦距,“可情回来了。”
殷氏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睨了她一眼,“大小姐,你胡说些什么呢?那个小贱人早就已经死了,连尸体都被我们炸得连灰都不剩了。你说她回来了?她怎么回来的?还能复活不成?大小姐,你就不要自己吓自己了。”
钟可情一把拽住了殷氏的手腕,惶然道:“是真的!奶娘,你要相信我。可情附在季子墨身上回来了。”
殷氏倒抽了一口凉气,有些心疼地抚了抚她的后背道:“大小姐,我知道你被季子墨刺激到了,被她伤到了。但你不能瞎想,脑子不能乱了。”
“是真的!”钟可欣的眼神那样坚定,“奶娘,你仔细想想,上次那只野猫的事件,你不觉得太蹊跷了吗?五年前,我们用的也是同样的手法,可是季子墨就像一早就知道似的,反过来给我们设了个套……”
“那只是巧合。”殷氏是不相信鬼神的,倘若真有鬼神,那她必定是要下地狱的了。
“不是巧合!一次是巧合,难道次次都是巧合么?!”钟可欣瞪红了眼眸,情绪激动地指着这屋子,“你仔细看看,看看这屋子里的摆设,和钟家老宅的摆设一模一样!就连那个地下室,都如出一辙!季子墨是从来没去过钟家的地下室的,她能知道得这么清楚,只能证明她就是钟可情!”
殷氏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将这间屋子认认真真扫视了一周,十分平静地对她说:“这五年我都没在钟家呆着,早已不清楚钟家的陈设。大小姐,这或许是你的错觉……”
“不是错觉!”钟可欣咬牙,“奶娘,我很确定,我是清醒的。我有心脏病,但是我脑子没有病。奶娘,你帮帮我吧,我不想被那个魔鬼困在这里一辈子,我好害怕——”
“你知道地下室关着什么人么?”钟可欣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是许教授!许老头子是出了名的狡猾,都栽在了季子墨手上,我……我不能坐以待毙了!”
殷氏微微有些震惊:“她将许教授关在地下室?”
“是。”钟可欣沙哑着嗓子道,“不止如此,姓许的还有把柄在她手上,连报警都不敢。她已经不是从前的钟可情了,她回来就是为了复仇!先是童谣,然后是我……她是想把伤害过她的人赶尽杀绝。我好怕,我怕她会对屹楠不利,下一个应该就是屹楠了。”
殷氏半信半疑,等打开了地下室的大门,瞧见上床榻上被捆绑着的许教授,心也跟着凉了半截。
“我去跟陆先生说。”殷氏沉声道。
“不行!”钟可欣艰涩道,“屹楠那么厌恶你,又那么恨我,他是不会相信我们说的话的。再者,屹楠是无神论者,正因为这样,他才敢在那么多死人身上做实验,我们这样毫无准备地去告那丫头的状,只会让屹楠觉得我们是疯子!”
“那要怎么办?”
“我要奶娘帮我,帮我在屹楠面前设一个局,让那丫头自己暴露自己的身份!”
钟可欣复又恢复了冷静,死死拽住殷氏的手,“我们当初做的那些事,那些罪证,全都握在屹楠手中,只要屹楠站在我们这边,那我们就没什么好怕的。”
“你说,要怎么做?”殷氏虽不信鬼神之说,但钟可欣的方法若是可行,试一试也无妨。
“你帮我联系童谣。”
“什么?她?”殷氏面露为难,“大小姐,你们不该是一路人。”
“在季子墨眼里,我们就是一条船上的蚂蚱!”钟可欣恨得咬牙切齿,“我和她都得不到屹楠的心,我们两个本质上又有什么区别?!”
殷氏叹了口气,“联系她有什么用?她还不是一样失尽人心?就算她去跟陆先生说,陆先生也不会相信她的。你知道的,是她送了钟可情最后一程,陆先生恨她还来不及呢!”
钟可欣冷哼了一声,嘴角缓缓勾起,“奶娘难道忘了吗?当初可情的那个孩子,是经她的手处理的——”
“你的意思是?”殷氏震惊地瞪大了眼眸。
“不错。”钟可欣眸中复又散发出些许神采来,仿佛是溺水之人握住了救命稻草,“孩子就是诱饵,让她放线钓鱼,我就不信钟可情不上钩!”
“好。”
殷氏应承下来,起身要走,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回头指着地下室的方向问道:“那许教授要怎么办?”
“他自作自受关我什么事?!不用管他!”钟可欣眸中渗透着毒辣的味道,“糟蹋了我那么多钱,我还没让他吐出来呢!”
“一直这么在地下关着,只怕会闹出人命来吧?”殷氏有些担忧。
钟可欣冷哼了一声,“人命?哪那么容易死?当初可情在下面关了三年,还不是健健康康,照样能帮屹楠怀孩子?他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怕的?”
“你说得虽然有道理,可……”
“钟可情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她现在看上去手段狠辣、铁面无情,到了关键时刻,心还是会软的。”钟可欣目光飘得渺远,“她舍不得杀我们任何人的。”
殷氏便不再多说。
市区,四环附近的天堂牧歌小区。
房东正拾着一堆女人的衣服和裤子往外扔,嘴巴里还不时冒出一些脏话:“臭表子!长得斯斯文文的,每天穿得跟天仙儿似的,居然没钱交房租!当老娘是吃干饭的吗?没钱交房租,你租什么房子啊!”
“滚!拿着你的东西,早些滚出去!”中年女人指着门口怒斥道,“你瞪大眼睛看看,这里是a市市区!cbd!商务中心!这么贵的地价,就这么白白被你这种无赖给糟蹋了!”
童谣神情恍惚,身子倚着门框,摇摇欲坠。
“你要是缺钱花,就出去卖啊!我看你还有几分姿色,倒也不至于连房租都收不回!”房东满嘴的脏话,“要是不想出去卖,就乖乖回乡下种田!市区这种地方,不是你们这种穷人住得起的!”
童谣面色惨白,唇角翕动了一下,像是想要反驳,却没有力气。自打被流光医院开除,她的生活就变得一团糟。用婴儿做实验,这种事情是犯法的,虽然没有被证实,但是却在圈子里传得风风火火,以至于她不管到哪家医院应聘,都会碰壁。最后实在没辙,她用多年攒下的积蓄,自己开了一家诊所,毕竟是小诊所,加上她名声不好,生意十分萧条,加上设施有限,前阵子闹出了产后大出血的案子,赔了很多钱才勉强了事。如今,她算是一穷二白,连房租都交不起了。
房东将她那只破旧的行李箱拎出来,随手砸在了路边。行李箱已经上了年代,这一砸,轮子便裂开了,歪歪扭扭地倒着,里面那些琐碎的小东西掉出来,洒了满满一地!
童谣见了,慌张地弯下身子,去捡地上的照片。照片上的陆屹楠英气逼人,那是三年前院里主办的颁奖典礼,陆屹楠获的是最佳新人奖,而童谣则是当天为他颁奖的礼仪。
房东见她赖在门口不走,便跑过去,对着地上的东西使劲儿地踩了踩:“滚呐!再不滚,我就把这些东西全踩烂!”
“不要!不要碰我的东西!不许你碰!”一直萎靡不振的童谣,突然间就来了力气,直起身子,冲着房东拼命地扭打,长甲深深嵌入对方的骨血,恨不得在她的脸上划出几道口子来!
“疯狗咬人啦!救命啊!疯狗咬人啦!”房东的手臂被她死死咬住,很快就血淋淋地洒了一地,“要死人啦!”
殷氏赶到的时候,刚巧看到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