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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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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迟胸口的伤原本并不严重。得知谢舜名“死讯”的他,万念俱灰,知道很难让季子墨回心转意,所以去季家,恳求见她最后一面。

    那天明明是晴空万里,偏偏突然下了大雨,大约是因为坏事做多了的缘故,连老天都震怒了。

    为了见季子墨一面,他在大雨之中整整等了两个小时。

    他的伤口在淋雨后发炎,引起并发症,这才在病床上躺了好些日子。

    “秦叔那边又在催了,你一直这么逃避也不是法子。”

    “我已经找到法子了。”贺迟眸光一闪,刹那间又灰暗了下去,“沈让那边你帮我防着一点,他似乎觉察到什么了。我入院这么长时间,他都没来病房看过我一眼,很不正常。”

    “如果真让他知道了,要怎么办?”唐糖试探着问道。

    贺迟目光一狠,“只有死人才能保住秘密,朋友也不例外!”

    a市南郊,关静秋的私宅里,小麒麟正在安睡。

    保安带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进来,女人长发,发烧泛黄,微微卷曲,发丝凌乱,面上坑坑洼洼的,看上去活得并不精致。

    “关小姐,这就是孩子的母亲,何女士。”线人将女人推到关静秋面前。

    关静秋朝着佣人摆了摆手,佣人便拿出不菲的礼金交给线人,而后领着线人静悄悄地出去,并且掩上书房的大门。

    关静秋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女人。

    瓜子脸,皮肤暗黄偏黑,脸上有雀斑、痘印,小眼睛,笑起来的时候会眯成一线,牙齿微微有些龅,但是抿唇不说话的时候看不出来,鼻子倒是很挺,但是搭在她脸上反而显得很不和谐。眼前的女人绝对算不上美女,甚至要列入丑女那一列。

    何女士亦不太讲究穿着,暗黄色的衬衫,外面加一件藏青色的呢子大衣,下面配着最简单款百搭的牛仔裤,穿的是杂牌子的运动鞋。论气质,关静秋在她身上只能看到乡土气质。

    关静秋眉头挑了挑,心想:或许孩子的亲生母亲从事着什么令人敬佩的行业。

    于是,她朝着何女士招了招手,热心道:“坐吧。还不知道,你在哪里高就?”

    何女士似乎没有听懂。

    关静秋又重复了一遍,“您是做什么工作的?”

    这回她总算听懂了。她看上去略显内向,搅了搅手指,好一会儿工夫才支支吾吾道:“俺在工地上搬砖,偶尔也抬抬水泥,打些杂活儿。”

    关静秋面色一僵,着实被她的职业给吓到了。

    关家亦是大户人家,亲朋好友来往的都是名门,大家的职业无外乎公务员、医生、律师或是公司继承人,类似于这些有编制、显身份的工作。工地?她也有朋友在,不过人家是首席建筑师。而眼前这位何女士在工地上搬砖,多半只是临时的合同工,连五险一金都没处帮着交……

    或许她曾经是谢舜名的同学?

    关静秋又问道:“您是哪个学校毕业的?我曾经在美国读书,说不定我们是同学。”

    何女士微微一怔,仿佛被她的问题吓到,哆嗦着道:“俺没有读过书,俺十六岁就出来工作了。”

    低智商、低学历,没相貌、没地位,关静秋实在想不通眼前这个女人究竟哪一点吸引到了谢舜名,使得他这样一个冷情淡漠的人,偏偏要赶在钟可情去世的那几天收养她的孩子。

    “你和阿名是怎么认识的?”关静秋不再绕弯子,直奔主题。

    何女士又是一怔,像是想了好久,才道:“我不认识什么阿名。”

    “谢舜名,是一名医生。”关静秋说了全名,提醒她。

    何女士的眉头拧成一团,额头上深深的皱纹全都露了出来,很肯定地说:“我不认识这个人。”

    “不认识?”关静秋的双拳不觉在身边握紧。

    “不认识。”何女士郑重地摇了摇头,不像在撒谎。

    关静秋更加疑惑,谢舜名不是慈善家,不至于空闲到随意去领养一个小孩儿。就算他真的要那么做,也没必要偏偏就赶在那几天,差点儿耽误行程,连钟可情的葬礼都险些错过。

    “你听说你有过孩子?”关静秋继续试探。

    “有一个女儿。”提起自己的女儿,何女士看上去显得很开心,面色也比先前好了很多。

    “只有一个女儿?”关静秋的疑心越来越重,总觉得什么地方出了错似的。

    高高在上的谢舜名,不该跟这样一个身份卑微的女人扯上关系。

    何女士忽的抬起头来,眸中泛着泪光:“原先还生过一个儿子,只是那时候身子没养好,孩子是早产儿,生下来没多久就……”

    关静秋眸光一暗,隐约读懂了些什么,暖声笑道:“不好意思,大约是我认错人了。”

    等到何女士离开,关静秋立刻拨了电话给安律师,沉声质问:“谢舜名是不是根本不知道孩子的生母是谁?!你找到的不止是一张出生证明,应当还有一张死亡证明吧?麒麟的生母甚至根本就不知道麒麟还活着!”

    电话那端的安律师沉默不语。

    “能告诉我,谢舜名当初为什么领养这个孩子么?一定有什么理由,一定有!”姓谢的虽纵横花间,却心冷如冰。喜欢小孩子?不是他和钟可情的孩子,他应该正眼都不会瞧。

    “这……”安律师有些无奈,“我能查到的就这么多。谢先生领养麒麟出于什么样的想法,我也猜不透。关小姐跟在谢先生身边这么多年,应该知道谢先生沉默寡言,心里头藏着很多秘密,都不愿意说出来。我想,或许这孩子身上有着什么特质吸引着他吧……”

    关静秋仍旧不死心,“dna验过了么?”

    “验过了,完全不匹配,没有亲子关系。可惜钟小姐去世后,钟家老宅被炸毁,想要拿到她的贴身之物并不容易。拿去化验的牙刷是她留在妇产科的那支,但是据说她已经有三年没有去医院上班,时间隔得太久,化验的结果没有太大的参考意义。”安律师一时之间也糊涂得很,“若化验结果有问题,麒麟是钟小姐的亲生儿子,那么钟小姐的死就存有很大的疑问了……”

    关静秋当然明白这点。

    这十年来,她与钟可情井水不犯河水,纯粹不想与那个女人有任何交集。可是关于钟可情的一举一动,她还是会忍不住地去关心,因为担心那个还不属于自己的男人,一不小心又被勾了回去。不是有人说过么,是自己的肥肉,就应该好好盯着,就算不是自己的肥肉,在他没主之前也该好好盯着,免得便宜了旁人。

    钟可情这十年来,低调得很,谈过恋爱,未婚,至于怀孕的消息更是一点儿都没传出来。

    “是该好好查一查钟可情的死因了。”

    “谢先生一直在查,只是钟家老宅发生爆炸,钟小姐尸体被毁,妇产科着火,钟小姐的病例等资料都化为灰烬,无从下手。”安律师的语气中透着几分无奈。

    “从她生前最亲近的人查起。陆屹楠、钟可欣,还有那个抢了她妇产科主任职位的好闺蜜……”不知何故,关静秋隐隐觉得钟可情的死背后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钟家父母也很有问题,女儿生病三年居然不曾回国探望——”

    据关静秋所知,钟可情在钟家爸妈心目中的地位非同一般,他们没理由会这么疏忽她的病。

    “我明白了。”

    安律师刚要挂掉电话,便被关静秋喊住,“等等!”

    “嗯?”

    “还没有他的消息么?”因为没有找到尸体,就心存期待,可是万一有一天期待落空呢,关静秋的心七上八下,不得安定。

    “没有。”安律师的语气也明显低沉了许多,“国内有名的医院都查过,没有谢先生的住院记录。在美国,谢先生从前常去的那几家医院,我也联系过,谢先生近期没有入住过。”

    “那火葬场呢……”

    “能托上关系的地方都在查,还没有消息。”安律师叹息道,“这件事毕竟不能公开,私下操作起来并不容易。”

    关静秋挂了电话,握着小麒麟的死亡证明,怔怔望着窗外发呆。线人带来的一堆资料都丢在桌边,可是没有他的消息,她半点兴致都提不起来。

    因为麒麟被人带走,“谢舜名”又消失了好些天,钟可情没有继续呆在公寓的必要,便简单收拾了一下,回了季家。

    听到门铃声,季老太太便支了李嫂去开门。

    李嫂从猫眼里一看是季子墨,便笑逐颜开道:“老太太,是大小姐回来了。”

    钟可情利用“谢舜名”的关系,从谢云哪里借了一个亿注资季氏,帮季氏填补了多年来的亏空。眼下,钟可情在季老太太眼中就是皇帝跟前的红人。

    “是小墨啊。”季老太太笑着迎上去,但当她看到钟可情独自一人拎着行李站在门口的时候,脸色顿时阴沉了下去,“好端端的,怎么一个人回来了?带这么多行李,这是要搬家么?怎么……难道是跟小谢吵架了?”

    见钟可情不说话,季老太太强扯出一抹笑意,半推半就地将她往门外拖,“小两口有什么误会吵架了,就应该解释清楚。去,让司机送你回去。下次回来看我,带着小谢一起。”

    季老太太刚要关门,便被钟可情一把推开。

    “从今天开始,我搬回来住。”她语气强硬,惹得季老太太眉头拧成一团。

    “这……这怎么行?”

    季老太太还想说些什么,便被坐在沙发上磕着瓜子的季子姗打断,“奶奶,你管那么多做什么。别人媳妇儿都能回娘家,这边还没嫁呢,不回娘家能去哪儿啊……”

    季老太太一听,脸色愈发不好,瞪了季子姗一眼,斥道:“看你的电视,这里轮得到你说话么。”

    眼下,沈惠洁住进了季家,江美琴只能流落在外,整个季家和季子姗站在同一战线上的人一个都没有,这会儿季正刚又在公司,没人帮她撑腰,季子姗只能闭口不言,只当是自己咬了自己的舌头。

    “出什么事了?好端端的为什么突然要回来?”季老太太两只眼皮跳个不停,心惶惶的,总觉得握在手里的资金很容易被要回去,“孩子呢?为什么孩子没有跟你一起……”

    钟可情不禁自嘲。是呢,一个小麒麟价值一个亿呢。她若是告诉外婆,小麒麟被他的生母抢走了,不知道她会不会当场被气死过去!

    “唐阿姨想要见麒麟,他带着孩子去了法国,我一个人在家,住不习惯。”钟可情不欲多说,随口编了一个理由。

    “是么?小谢怎么没有带着你一起去呢?”季老太太还是不安心。

    钟可情又道,“我们在一个科室,这时候科室里头忙,两个人一起休假不好。”

    “原来如此。”季老太太的面色这才稍稍缓和。

    拖着行李上楼的时候,在楼道口碰上了沈惠洁。沈惠洁拦在她面前,径自接过了她的行李箱,声音清冷道:“去客房住吧,这是我女儿的房间,不该由外人来住的。”

    自打沈惠洁对她起疑心之后,就一直不待见她。先前建立起来的亲情,尽数被打破,她似乎根本不愿意再看到她这张脸。

    “母亲,我必须住在这里。”钟可情咬着唇道。

    自家的女儿回家不能住进自己的房间,却要去住客房,若是传到季老太太耳中,怕是会对沈惠洁的印象大打折扣。钟可情倒不是担心自己的安危,只是害怕自己未能帮季子墨照顾好她的母亲。

    “已经走了,何必要再回来。”沈惠洁的目光带着几分敌意,“我愿意将我女儿的身体借给你,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你还回来季家做什么?夺季氏的家产么?”

    “母亲,我没有地方可以去了。”钟可情软着声音道,只希望沈惠洁可以念念旧情。

    “你若是执意要回来,就别怪我把你冒充子墨的事给抖出去!”沈惠洁一心维护着季家,害怕旁人借用了自己女儿的名义,篡夺走季家的百年基业。

    钟可情哀叹了一声,再抬起头的时候,面上一片清冷,目光中满是严肃之意,“母亲,如果你执意要阻拦我,那我也不会客气的。我和小墨长得一模一样,你却说我不是小墨。说出去谁会相信?”钟可情向前一步,夺过行李箱,“别忘了,患过疯病的人是母亲你,而不是我!”

    “你!”沈惠洁气得唇角发紫,“跟我说话,该是这种态度么?!”

    “母亲既然认定了我不是你女儿,那我为什么还要以女儿的身份来跟你说话?”钟可情反驳,“母亲,想要得到别人的尊重,就必须要先学会尊重别人。”

    说罢,她径自拖着行李进了房间。

    许多天不回来,季子墨的房间却一如既往地整洁。梳妆台上的镜子清亮得如同湖水,不染半点尘埃。旁边的茶几上,几本有条有理地堆放着,杯子上冒着热气,扑面而来的是青涩的茶香。虽然这里没有住人,给人的感觉却是生机勃勃。

    钟可情心里清楚,这些都是沈惠洁做的。每一个母亲都疼爱子女,即便十年前那场大火的真相被沈惠洁掩盖过去,但是她相信沈惠洁不会伤害季子墨。

    钟可情才回来不久,手机铃声便乍然响起。

    谢影尘沙哑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恼怒,“在哪里?”

    钟可情无言以对。

    谢影尘性急,烦躁不安道:“我在家,你的行李呢?小麒麟呢?!”

    见钟可情一直不说话,谢影尘心中一慌,喑哑着声音道:“你不是说你想要看我的伤疤?我回来了,你却躲起来不见我。季子墨,你究竟什么意思?!”

    “我脾气不好,你是知道的。三个小时之内你不乖乖回来,我一定会找上门,并且……”谢影尘吸了一口气,发狂道:“把你就地解决了!”

    “别这样。”钟可情叹了一口气,“其实有些事情没必要说穿。”

    “那就不要说穿!”谢影尘将她打断,“沿着现有的轨迹发展,没什么不好。我说过了,三个小时之内看不到你,我保不准会做出什么事来!”

    谢影尘像是怕听到她戳穿什么,不等她再开口,就啪得一声挂断了电话。

    不出三个小时,季家的门铃果然响了。

    李嫂开了门,谢影尘就如同一尊木雕一般,死沉着脸,站在大门口。

    坐在客厅里的沈惠洁瞧见他,微微一怔,随即便露出几分笑容来。她不知道钟可情这次回来季家的目的,千方百计地想要赶她走。如今“谢舜名”来接人了,她也就不担心了。

    季老太太也是满脸笑意的,她正担心着小两口闹别扭、一拍两散影响了季氏谢氏两家的合作。眼下“谢舜名”主动找上门来,这说明底牌在他们季家手上,握在手里的一亿元总算有点捂热的感觉了。

    “奶奶。”谢影尘朝着季老太太温和一笑,“小墨在吗?我来接她回家。”

    季子姗听了有些不悦,嘴巴里小声嘀咕着:你们这对野鸳鸯,夫唱妇随的,有必要在我面前扮恩爱么……

    季老太太一眼便看穿了谢影尘的心情,自然就明白了季子墨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于是故意抬高了姿势道:“小墨心情不好,也没睡好,这会儿正在休息呢。”

    “我去楼上看她。”谢影尘单刀直入。

    季老太太见状,连忙将他拦住。

    谢影尘眉梢微微挑了挑,“有件事,奶奶大概不知道……”

    “什么事?”

    “奶奶……”谢影尘凑到季老太太耳边说了些什么。季老太太先是露出震惊的表情,随即又是一脸的茫然。

    “你……你打算怎么做。”被谢影尘的话吓到,季老太太有些无所适从。

    “奶奶放心,我与关静秋的婚姻不过是媒体炒炒罢了。小墨跟了我,我自然不会让她吃亏的。”谢影尘双眸似笑非笑,嘴角挂着几分邪气。

    也不知“谢舜名”究竟在季老太太耳边说了些什么,一向死要面子的老太太居然让出一条道来,让他上了楼。不远处,坐在沙发上一边喝着咖啡,一边心不在焉查账本的沈惠洁看得目瞪口呆。

    谢影尘身姿高挑,是最近很流行的那种长腿型的美男。大约是因为心急,他的步子跨得很开,一步跨上三个台阶,三两步便冲到了二楼,颀长的背影落下来,藏着几分孤寂落寞。

    咚咚……

    谢影尘象征性敲了下门,不等钟可情反应过来,他已经扭动门把手,径自推门而入。

    彼时,钟可情刚刚泡完澡,单单裹着一条毛巾从浴室里走出来。她没有穿鞋,一双酥白的玉足直接踩在红木质的高档地板上,红白相称,显得她的小脚格外鲜嫩。足面上冒着热气,就好像是刚刚出炉的嫩豆腐,送上门来,邀君品尝。

    “你……你你……”钟可情吓得花容失色,因为刚刚在浴室里冲澡,水流声掩盖了敲门声,以至于她根本不知道已经有男人破门而入。

    啪——

    像是被眼前的“美景”诱惑住,谢影尘随手关上了房门。

    钟可情眉头一皱,脚步不由往后挪了挪,与这个“陌生男人”保持距离。

    “过来。”谢影尘淡然自若得朝着她招了招手,双眸赤红,写满了情欲。

    钟可情又不傻,这会儿过去,跟洗白白之后送入狼口有啥区别。眼下他们孤男寡女,独处一室,气氛还这么暧昧,她的步子不停地往后移动着。

    湿淋淋的小脚在地板上留下了一排印记,谢影尘盯着那一排水迹,双瞳像是被火焰灼伤,眸底藏着痛楚,脸上却依旧挂着玩世不恭的笑意。

    他忽的上前一步,钟可情吓得连忙往身后跨了一大步。

    季子墨的个子不算高,长长的浴巾拖下来,刚巧挂到脚跟处,因为谢影尘的惊吓,她刚巧踩上了毛巾的一角,哗啦一下,裹及胸口的浴巾直直垂落下去。

    钟可情明显感觉到胸口一阵凉飕飕的感觉,因为被绊到的关系,身子重心不稳,直朝着身后的茶几摔过去。

    “小心。”谢影尘长臂一横,大掌稳稳拖住了她的后背,另一只手好巧不巧地落在了她酥白柔软的胸口处。

    “色狼!”钟可情狠狠一个巴掌甩过去。

    啪——

    谢影尘不躲不闪,硬生生承受下来,脸上强扯着笑意,侧身倾到她耳畔,呵着热气,笑问道:“老太太知道你在洗澡,故意放我进来的。她默许我霸王硬上弓,你以为你打我两巴掌,就能躲得掉么?”

    “怎么可能……”钟可情难以置信地瞪着他。季老太太那样好面子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放他上来?

    “知道我跟老太太说了什么吗?”谢影尘眉梢带笑。

    “……”钟可情摇头。

    谢影尘也跟着玩味地摇了摇头,“不知道没关系,很快就知道了。”

    “你放开我!”钟可情讨厌这样的姿势,半推半就,像是她主动投怀送抱似的。

    “不放。”谢影尘的眼眸眯成了一线,丫头着急的嘴巴会嘟起来,就像很多年前她在他床边看着他醒来时候的情景,他格外喜欢她这副模样。

    钟可情暗暗挣扎,谢影尘又道:“你最好别乱动……再动,这浴巾可就撑不住了。”

    钟可情微微低头,这才察觉到谢影尘的手并不是摸着她的胸,而是勾着她胸前即将滑落的浴巾……她的脸颊一瞬间煞得通红,再看看谢影尘侧脸的五指印,整个人都不自在了。

    谢影尘觉察到她的窘态,小心翼翼地将她打横抱起,而后轻轻放在柔软的床铺上,拉上被子,将她温软的身体全部盖住,只留了半截葱白小腿露在床边。

    钟可情的目光紧紧注视着他,觉察到他站直身子的刹那,看似不经意地揉了揉左手的手腕。

    “其实我知道你不是……”谢舜名三个字还没说出口,谢影尘已经捂住了她的嘴巴。

    谢影尘一本正经地看着她,而后当着她的面掀开手腕处的衣衫,伸手到她面前,云淡风轻地哼了一声,道:“前些天你不是说想看我的伤疤么?现在就放在你面前,看个够吧!”

    他看似无所谓地撇过脸去,小声嘀咕着:“真搞不懂你们女人,都过去那么多年了,有什么好看的?触景伤情?你又心疼我了?”

    钟可情知道他不是谢舜名,在他忍不住贺迟的刹那,她就起了疑心。再将前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串联起来想一想,选择性失忆,不能再拿手术刀,这大概只有她这样重生过的人才会相信这个世界上无奇不有吧?

    他不是谢舜名,可是手腕处却有着同样的伤疤。那伤疤虽然与谢舜名当年留下的疤痕别无二致,但……钟可情是学医的,新伤和旧伤一眼就能辨认得出来。

    眼前这个男人手腕处的伤疤,分明是为了赢得她的信任,自己添上去的。

    钟可情不知道他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做,扮演谢舜名留在她身边,他究竟有着什么样的目的。

    尽管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猜不透,但当她的手抚上那坑洼不平的伤口时,她的心还是漏跳了半拍,像是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莫名其妙地疼。

    “怎么样?”见她不说话,谢影尘的一颗心悬在半空中。

    钟可情突然不忍心拆穿他,咬了咬唇,强自笑道:“和十年前一样,我还以为会消掉呢……”

    若真消掉了才好,他也不需要为了骗过自己而受这样的苦楚。你有没有试过亲手握着刀片划过自己的皮肤,那种感觉就算是轻轻在刀片上擦一下,比出意外之时的伤筋动骨还要痛苦。

    听到她的话,钟可情觉得对方明显松了一口气,视线触及他的侧脸,两鬓的短发上竟是挂着汗珠的。

    从这个男人出现至今为止,他所做过的每一件事都没有恶意,就连他的出现都好像是上帝在冥冥之中的安排,有他在的地方,所有的危难都能够化解。

    钟可情没有勇气去责怪对方的欺骗,她有一种直觉,他骗她这么久,不过是想她免除伤害而已。

    咚咚……

    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

    钟可情眉头一拧问道:“谁?”

    “小姐,是我。”张小蝶的声音透过门缝传进来,“老太太说楼上动静太大,让我上来看看。子墨小姐,你没什么事吧?”

    钟可情看了谢影尘一眼,沉声道:“我没事。”

    “没事就好。”张小蝶刚要离开,忽又想起了什么,回头又隔着屋门对着里面喊道,“对了,谢少爷,老太太让你小心点……子墨小姐现在是特殊时期,磕着碰着都不行。”

    “让老太太放心,我会轻点的。”谢影尘看着钟可情,嘴角的笑意愈发邪肆。

    等到门外没了动静,钟可情这才捂着被子半坐起来,与谢影尘拉开一丈距离,疑惑问道:“什么特殊时期?什么轻点?你究竟跟奶奶说了些什么?”

    谢影尘忽的上前一步,将她逼到床头,大掌隔着被子暧昧万分地抚在她的小腹上,“我只是告诉她,你怀了我的种,并且很有可能是个儿子。”

    钟可情恨不得一拳砸到他脸上去。

    谢影尘二话不说,拖着她的行李,就准备下楼。

    钟可情犹豫片刻,还是忍不住将他叫住:“我现在不能跟你回去,我有必须留在这里的理由。”

    “什么理由?”谢影尘的目光凝成一线。他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她不过是披着“季子墨”这个外壳而已,又何必一直留在季家?相反,在他看来,她似乎更加应该回到钟家去,照看一下钟家二老。

    钟可情微微垂下眼眸,因为猜不透对方的身份,而不敢轻言。

    “不能说的理由?”谢影尘眸中精光一闪,修长的手指微微扯了扯衣襟,“对我也不能说?”

    钟可情只能点头。

    “要想留下也可以,给我一个底限。”谢影尘薄唇一抿,“什么时候回来?”

    应该不会回去了吧?

    钟可情在心底暗暗地想。就算你和谢少拥有着同样的相貌,但你毕竟不是谢少。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与他天差地别。就算你再努力,也终究扮演不了他。

    “三个月。”钟可情咬了咬唇。她要用三个月的时间,查出事情的真相,找出真正的谢少,然后同眼前这个男人摊牌。

    “如果三个月之后,你没有兑现承诺,我会用我的方法带走你。”谢影尘放下手中的行李箱,淡然起身。

    季老太太眼见着谢影尘一脸阴沉地从二楼走下来,想要留他吃个晚饭,可谢影尘理都不理,直奔大门口。

    “小墨身子不好,劳烦奶奶多多照看。”谢影尘的眸光在屋子里扫了一圈,视线最终落在季子姗身上,“胎儿前三个月很脆弱,奶奶可别让那些不可靠的人接近小墨。”

    “放心,小墨肚子里怀着的不仅是谢家的孙子,还是我们季家的外孙。”季老太太有些不解地问出声,“谢少最近有什么急事么?眼下小墨怀了,你若是在她身边照顾着,会更好。”

    谢影尘当然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老太太是希望他能够带走小墨,他何尝不想?可有些人的心思,他猜不透……有些人为了些不能说的理由,非要留在这里三个月,他能有什么办法。

    他轻咳一声,扯了扯嘴角道:“医院有新项目要接,小墨跟在我身边恐怕不方便。”他顿了顿,又道,“我是担心影响她的睡眠,继而影响她肚子里的孩子。”

    “说的是,说的是。”季老太太连连点头。

    谢影尘刚出了大门,季老太太便满心欢喜地吩咐李嫂道,“子墨小姐回来这么久,一直说没胃口,连晚饭都还没吃。你去厨房熬一碗燕窝送上楼,让她姑且迟一点,别饿着肚子里的孩子。”

    季老太太的声音很大,像是故意说给季子姗听的,“小墨肚子里的孩子,可是我的外孙儿,谁要是饿着、伤着我的外孙儿,休想有好果子吃!”

    季子姗听了大惊失色。她原以为季子墨是失宠回娘家,熟料竟是回来“安胎”的!

    “奶奶,小墨才十六岁……这,这怎么可以……”

    “怎么不可以?”季老太太声音一扬,面色严肃道,“你若有本事,也去找个谢少这样的尊贵男人嫁了,管你十六岁还是六十岁,什么时候生,我这个当奶奶的都不会反对!”

    “奶奶——”季子姗面子上顿时挂不住了。因为从小跟在江美琴身边,能遇到的财阀公子少之又少,加之教养也比不上季子墨,想要嫁个好人谈何容易?

    眼见着季子墨怀上了“龙种”,季子姗觉得自己的处境更加困难,也没有心情再看电视,拎着个包便出了门。

    面对钟可情的“怀孕”,沈惠洁表面平静,心里却是波涛汹涌。

    谢家拥有季氏的股份,季子墨又是季家的独女,原本就最有可能继承季氏,若是她肚子里的孩子生出来,那季家的百年基业恐怕都要流入外人手中。

    沈惠洁暗暗想着什么,眼底一片阴郁。

    钟可情将日前有关“谢舜名车祸身亡”的所有报纸都找出来,剪贴到小册子上,又上网将相关消息尽数收集起来,想要从当时的媒体眼中找出些许线索。

    但,谢舜名车祸身亡,这个消息明显被人动过手脚,网络上能找到的资料几乎都是千篇一律的。没有车祸现场的报导,没有车祸发生之时的照片,车祸怎样发生、肇事车主是谁,这些消息都被一双无形的手抹去,像是在刻意隐瞒着什么。

    恰当此时,钟可情收到一条短信,内容只有简单的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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