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耳石症患者

    高地荒郊，四周一片漆黑，唯有四束车灯一前一后行驶在崎岖的山路中，此时完全不知道身在何处。当年的导航设备不似现在这般先进，我们使用的是一种外置连接的导航仪，四四方方只有两个火柴盒大小。在输入目的地后，屏幕里显示的只有当前道路，随着车身推进来领航，最多只有诸如加油站位置这类戚戚相关的重要信息，而且还不会提前显示，不过目的地预计到达时间还是有的，上面显示是23点57分。

    途中，一干人等都默不作声，或盯着前路，或呈假寐，唯有前排的马呈才一直坚持盯着他的电脑，在那使劲忙活着，透过其电脑屏幕，观察到他应该是在写什么程序。我好奇的是他那台笔记本的电量，真是经得用，虽然途中换了一次电板，但是两块电板能供其不停地消耗这么久，直到现在还有51的电量，马呈才朝我们显摆式的提到像这种电板他背包里还有五块。他来自重庆，从小学就接触编程，很有这方面的天赋，目前在谢菲尔大学读大一，学的是电脑系统工程，与我算是同龄人，在九十年代别说编程，就算电脑也是稀罕物，我也是到了初三才拥有了第一台属于自己的台式电脑。只不过我起初观察过他，皮肤干燥，晦暗无光，厚厚的眼镜也没有挡住其黑黑的眼圈，应该是长期熬夜造成的。

    在细声交谈的过程中，我突然感觉到体内生出一股异样，默默内窥后心中有数，下丹田内气体正在大量压缩，释放热能，便有股温热感油然而生。悄悄瞥了一眼身旁的罗成羲，他似乎并未察觉到我的变化，依旧在与马呈才搭话，也幸亏他的接话，我正好可以放心抽离，准备好迎接再次进阶。能够在短时间内提升境界我当然是喜悦的，只是来的太不是时候，在如此狭小的车厢内旁边又全是人，不过这种事不受我意愿控制，不免苦笑。

    前文提到过，我高祖留下的手札残本分了四个部分，分别是识药辨性的《草石篇》、攻守兼备的《穴灸篇》、降妖除魔的《符咒篇》以及最后练气修真的《道脉篇》。因此根据手札《道脉篇》所载修行从低到高有九个级别，依次为：临垚境、蹚哲境、忘硕境、流浆境、冰凡境、望晶境、双龙境、天翔境和宇星境，其中每个境界所对应的气色分别是红、橙、黄、绿、青、蓝、淡紫、紫色和深紫。

    九级又分三层，第一层级包括了临垚境、蹚哲境、忘硕境。这三个阶段主要是入道修心，正如三阶字面意思所示，入门之初犹似婴孩呱呱落地白纸一张，又如待垦荒地需要配合呼吸吐纳之法使得荒地变肥田，这个“田”便是丹田。之后在成长中通过学习吸收不断完塑丹田，最后达到只问过程而不求结果的自然心境。这三个进阶过程看似简单实则进度缓慢异常，且除了身上的气色会随着境界的提升有不同显现，也不会有太过与常人不同的异能获取，当然身体素质、反应能力、灵觉等肯定是大幅度的增强。

    第二层级分别则是流浆境、冰凡境以及望晶境。流浆境的“临床症状”前文描述过，到得此境界便可御气外放，适当凌空飞渡但高度与远近会因人而异。而冰凡境相当于是一个过渡阶段，但重要非常，主要有两方面的作用。一个是此境界的人心率下降，身体各方面的机能运转随之放缓，像被寒冰封冻，开始脱离凡胎病、老规律并长期保持在到此境界相对应年龄段的身体状态，比如若是18岁便到此境界，则保持18岁时的肉体，80岁参悟便是80岁的身体，到此身体机能的衰退周期随着后面境界的不同较之常人呈数倍延长直至百倍也是可能。第二个作用便是本门的修行者到此阶段，藏象系统初现，其内元神开始逐渐成形。

    望晶境则指的是人类修行者形成“内丹”的过程，当四方之气齐聚于下丹田，达到一定浓度并被不断压缩时会产生热量，气体便化液生精。之后在中丹田内再次被挤压提炼又由精还气，经由督脉升至上丹田，继续淬炼下去便结成气团，此即内丹。随着继续修炼以及灵气的涌入内丹最后形成两个部分，一份为有意识的气体，称为“胎神”，被藏象系统吸收用以滋补元神。另一份则转化为结晶体，留在表象系统中即大家熟知的舍利子。到这个境界凌空飞渡的时间得以更长更远，且能目力所及范围内实现瞬移，基本上就已经是常人眼中仙一般的存在了。而这个过程通过热力学知识也能证明，如空气的体积被压缩的时候，会放出热量，在呈持续压缩状态下，当失掉的热能以及压力分别达到一定数值的时候，气体将汽化为液体，如液氧、液氮等。而当液体继续受到压缩时，就会继续释放热能，直至最后凝成结晶体，如二氧化碳的固体形态——干冰。

    我当初在雪峰山的时候由于丹田被毁，通过推演个中理论，取巧跳过了该套修行体系中这个气液转换过程。按照当时的处理方法，丹田被毁一时无法聚气，为了脱困只能被迫开启藏象系统去直接吸收灵气，其转化过程完全由藏象元神主导，确实起到了壮大元神同时保住修为的作用。但是我忽略了一点就是属于表象系统中的那部分内丹，没有丹田便永远无法结成，导致的后果就有些类似习武之人内功深厚却无武功招式，对战效果必将大打折扣。

    所幸丹田自那次之后没多久便自行修复，而冰凡境在我出国前的半年左右便已成功突破，因此这次进阶到的是望晶境。还好其形式是自体内筑成内丹舍利，对外界并无影响，以目前的情况若是似上次流浆境的那种反应，掩饰起来还挺麻烦。

    我缓缓挪了挪屁股，尽量离罗成羲又远了些后便双眼一闭自处一旁，默默细品体内变化。估算了不过十分钟后，事成，一枚拇指盖大小的球体现身腹内。试着调转灵气，此物开始发热，然后有规律地逆时针旋转起来，细窥之下，竟像地球一般，既有公转也会自转，甚是神奇。

    我这边刚刚完事，突然一声“哇呕”传来，紧接着车厢里弥漫起一股恶臭，然后就是重物砸地声和罗成羲的惊叹声。我连忙睁开眼睛，罗成羲和前排的samuel杨已经在忙乱之中，只见马呈才此时正呕吐不止，就在我起身的功夫，他直接从座位上栽倒下去，正面埋入自己的呕吐秽物中，蜷缩抖动不止。马呈才的座位是卡在罗成羲的前面，正常通行是需要座位前移，此刻前移的空间又被马呈才给堵住，我俩一时均无法挪步上前，而他随时有被自己呛死或者吸入堵塞物窒息的可能。千钧一发之际samuel杨不顾埋汰先是用力将其上身抬离地板，然后直接用手轻轻帮其抹去面上沾到的那些东西。马呈才并没有失去意识，只是眼睛紧闭，表情痛苦，身子无力垂靠着仍在不时抖动，嘴里含糊地念叨着“好难受”之类的话。这明显不是晕车造成的症状，意识到事态严重，罗佳肴已将车停下，众人包括那仨保镖一起上前，几经折腾把马呈才搬到路旁，他已经无法自己站立，且隔不多久就会继续呕吐，几轮过后胆汁出现。几人的神色一看便知他们也是头回遇见这种情况，那么就排除了马呈才是旧疾突发的可能，我悄悄延出灵气去探了探他的脉，再结合他的症状心中便有了计较，于是出言劝止了samuel杨递上的肠胃药，因为这哥们不是得了急性肠胃炎，而是突发了一种与头部运动变化相关的外周性眩晕疾病，西医学名良性阵发性位置性眩晕，中医定名为耳眩晕，俗称“耳石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