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寻“魂”之前
老人家离开后堂屋内只剩下我、帆子、王事业、阿诺、沈师傅以及堂哥，这六个人便是即将出发去找回王太公魂灵的阵容了，堂哥年纪在25岁左右，一直在家务农，非常老实本分，叫上一起主要还是充当翻译的角色，还有一个作用是顺利把王事业一并带出，在他父母的理解中这种诡异的事他是一点帮不上忙的，所以同行的理由不够充分，如果有堂哥一起照应，王事业的父母才放心一些，再加上我们几个本来又是被王事业叫来的，当然，也是因为队伍里还有阿诺，作为一个成年“行内人士”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后来最终说服王事业父母同意大王随行就是靠他信誓旦旦的保证。
堂屋内外总有人来回穿插，已然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便打算改去沈师傅家清点一下接下来的行程该备上的物资和装备。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还得再去看一下王语嫣，做一些必要的治疗以确保她的情况能够稳定恢复，而沈师傅则带着王事业和阿诺先回车上取装备并约定好完事了由堂哥带路在沈师傅家汇合。厢房内，王语嫣依然安静的躺着，大婶正忙着轻拭她额头上时而冒出的汗滴，见我们进来，再一次为先前的冒失显出愧疚自责，帆子见状不免又安慰一番。王语嫣之前被妖物缠了几天，弄得神魂不稳，如今阴盛而阳虚，需要行针补阳益气，一则活络行痹，再则补髓益脑，如此便可早点恢复正常，治疗自然继续由帆子来实行。
用针灸的方法治疗疾病大致可分为两种情况，一种是紧急情况的急救，例如之前帆子在干塘坡的山洞中踝关节受伤所采取的措施；另一种则是慢疾，治疗慢疾一般时间上比较充足，准备起来就会充分些，可以按部就班的从容执行，从长远来看，效果会更好。通过施针来治疗慢疾，有一些固有步骤，比如正式扎腧穴之前，先用八法纳卦术开穴，其作用相当于赛前热身，经常搞锻炼的人都深知运动之前的热身很重要，可以有效的避免损伤，延长运动寿命。
八法纳卦术是一种按时取穴法，把对患者施针的日期，时辰之干支所代表的基数之和，阳日除以九，阴日除以六，得出的余数纳入九宫八卦，结合人体奇经八脉气血的汇合，继而取与之相通的八穴。八脉指的是任、督、冲、带、阴维、阳维、阴跷、阳跷，它们具有统领调度四肢部位上的十二经之气血的作用，所以在十二经之中有八个是经穴相通连于八脉，如：小肠经后溪通督脉，肺经列缺连任脉，脾经公孙通于冲脉，胆经临泣接带脉，肾经照海连于阴跷，膀胱经申脉接阳跷，心包经内关通阴维，三焦经外关连于阳维。
十天干中甲丙戊庚壬为阳日，乙丁己辛癸为阴日；十二地支中子寅辰午申戌为阳日，丑卯巳未酉亥为阴日。日干支的算法有个简单的公式可以套取，此算法允许以每100年为节点推算。现在以公元2000年元月1号为起点，用日后相差的天数减去5，再除以10得到的余数取0至9便可找到对应的天干日，找地支日便除以12，所得余数取0至11之间可得地支日，例如我们到的当天正好是101国庆，距离2000年元旦相差274天，（274-5）÷10＝26余9，对应的天干便是壬；（274-5）÷12＝22余5，对应的地支为辰，所以当天的日干支就是壬辰日，为阳日。时干支的算法也有一个口诀可以便于推算，由于一天十二时辰的地支是固定的，比如11点——13点为午时等，所以只需要推算出时天干就可以知道时干支了，口诀称为“五子遁元”，具体口诀为：甲己仍以甲，乙庚丙作初；丙辛从戊起，丁壬庚子居；戊癸何为始，壬子是为君。口诀里的甲乙丙丁等是以日天干为参照对象，例如壬辰日，日天干为壬，准备给王语嫣施针的时间大概是下午4点左右，是申时，从“丁壬庚子居”就可以推算出日干为“丁”、“壬”日的子时以“庚子”为起始，往下依次是辛丑、壬寅、癸卯、甲辰、乙巳、丙午、丁未、戊申、己酉等，前面提到过下午4点左右为申时，因此时干支就是戊申时，为阳，这个时辰对于补阳益气也是非常合适的，上个时辰是未时，时干支是丁未，属阴，同样的方法而治疗效果就会大打折扣，这也是为什么帆子先前不一次性诊治王语嫣的原因，是为了等合适的时辰。
日干支与时干支推算出来之后，便可找到其对应的基数，其中日干支基数诀为：
甲己辰戌丑未十，乙庚申酉九为期；
丁壬寅卯八成数，戊癸巳午七相宜；
丙辛亥子亦七数，逐日干支即得知。根据此口诀，壬辰日，壬为8，辰为10。
时干支基数诀为：
甲己子午九作用，乙庚丑未八无疑；
丙辛寅申七为数，丁壬卯酉六相宜；
戊癸辰戌各有五，巳亥单加四共齐；
阳日除九阴除六，不及零余穴下行。以此为对照，戊申时，戊为5，申为7。
那么，再从八法取穴诀里找到余数所对应的九宫八卦以及所属八个穴位，便是当日当时行针开穴所要扎针的位置。
八穴与九宫八卦之间的关系口诀为：
坎一联申脉，照海坤二五；
震三属外关，巽四临泣数；
乾六为公孙，兑七后溪府；
艮八属内关，离九列缺主。
其所代表的意思就是：乾六公孙穴，坎一申脉穴，艮八内关穴，震三外关穴，巽四临泣穴，离九列缺穴，坤二照海穴，兑七后溪穴，遇中五数，女取内关，男取照海。壬辰为阳，根据算法（日干+日支+时干+时支）÷阳日=商及余数，阳为九阴取六，即（8+10+5+7）÷9=3余3，余数为3，对应震卦，因此扎针取的是前臂背侧的外关穴。
此法推算起来有些麻烦，纯粹熟能生巧，帆子很快就算出取穴的位置，也是因他生性沉稳，平常勤于反复推演。
外关穴管阳维脉，该脉始于足跟外侧，往上经外踝沿足少阳经到髋关节部分，经由胁肋后侧于腋后到肩至前额，最后合于督脉风府穴。
帆子开穴外关后，在大婶和堂哥的协助下，将平躺的王语嫣反了个面，然后先在其风府穴施针，片刻后再分别在百会、大椎、陶道、身柱、神道、至阳、筋缩、脊中、悬枢、命门、腰阳关、长强诸穴扎针，这些都是位于督脉上的穴位，督脉是为阳脉之海，具有调节和振奋人体阳气的作用，在疏通督脉的过程中，同时可以对脑和脊髓起到有效的功能调节作用，安神定志、活络行痹，令得王语嫣可以尽快苏醒恢复活动能力。
待帆子一顿操作处理完，小堂妹基本没有大的问题了，剩下的就是静养，我俩便依计划由堂哥领着到沈师傅家去与王事业三人汇合，他家离我们停车的地方不远，紧挨着一条小溪，进门得跨过立在溪水里的几个石墩子，溪水哗哗清澈见底，与村路几乎平行，像条银色的玉带纵穿整个寨子。
正对着沈师傅家另一边有一口水潭，水面面积不大，也就百来个平米左右，我指着水潭半自语半询问的对着堂哥说道：“那水潭阴气有些重啊。”
堂哥正低着头抽烟，听我说起，头都没抬便回道：“那是我们寨子里老了人之后清洗遗体用的水潭，平常没几个人过去。”
“这倒是头回听说，有什么讲究吗？”帆子接过话茬好奇的问道。
堂哥挠了挠头，顿了一下，又摇了摇头，回答道：“我也搞不清为什么要这样做，反正就是这么传下来的习俗，大家都照着做，凡是家里有人过世，就得把遗体抬到这里清洗。”
水潭黑幽幽的望不到底，堂哥也说不出具体有多深，据说从未干涸过，残留的夕阳余晖投射在水面上，仿佛泥丸入水没有任何回应，反射不出水波粼粼的景象，宛如一面锈迹斑斑的铜镜，倒映着有点扭曲模糊的我们，与路对面的溪水活流形成鲜明的对比。周围没有一丝风，我和帆子在边上饶有兴趣的观察着水潭，一时没有离开的意思，堂哥也只好陪着。突然间本来如一湾死水的潭水在中心处泛起一阵波浪，慢慢凸起，水花翻动开始剧烈起来，从中心向四周快速扩散开，预示着似乎水底下有什么东西马上就要破水而出，而且个头还不小。不久，水面被破开，一个棕黑色物体从水里跃出，现出一个人形生物的上半截，随后附着在其躯干上的潭水向下跌落，人形生物随之显出真身，清晰起来，此物居然是王事业。
他发现我们仨站在潭边，兴奋的招了招手，嚷嚷着：“好爽！你们也赶紧下来凉快凉快。”紧接着低头直接吞饮了一口潭水，连称清甜，随后双手捧着水往面上直敷，一副故作夸张的享受之相。
帆子收起先前的戒备，呆呆的看着王事业，一时回不上话，“他未必一直不知道你们这个水潭是干什么用的？”我靠近堂哥低声问了一句。
堂哥两手一摊望着我尴尬的笑了笑，他是个老实人，接着便很委婉的叫王事业赶紧离开水潭，结果大王一听反而还来了劲，头一低又吞了一口潭水，摆出一副惯性欠打的表情。堂哥这下不淡定了，一本正经的把大实话讲给了水潭中的王事业听，王事业听完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一个鱼跃，这货的腰腹力量倒真是惊人，像通了电一样的弹射而起，我和帆子一直等着看的就是这个场面，已经笑得前倾后仰。王事业三两下就蹿上了岸，顾不得其他，一阵抠喉干呕，动静蛮大，不过除了水其他也没有吐出什么来，只好作罢，招呼都没跟我们打，伴着我们的笑声直接跑回住处，估计是洗澡去了。就正常人来说，就算水质再怎么清澈，当自身泡在水中，还是不会似他那样子去饮水，不过，他是王事业，对于他的行为举止，我们早已见怪不怪了。
等到王事业再次回到沈师傅家里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之前的水潭事件看来没有对他产生什么影响，还是大大咧咧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只是脸色明显有点偏白。在大王洗漱的这一个小时里，我们几个人也没闲着，把进山所需要用到的东西盘理了一次，除了我们自己带来的装备，还在沈师傅家里补给了大概6人3天的食物，6人里我有天眼可以夜间视物，阿诺也行，沈师傅不露相不清楚，其他三人黑暗中是没法看清情况的，所以照明用的工具还是得照人手一件的来准备。地形方面沈师傅最熟悉，由他领队最合适，堂哥依然充当翻译，阿诺观察到妖物最后是往西北方向去的，我们此行一开始自然也朝着西北方向寻找，由于此时妖物的魂魄上带有帆子之前所画符咒烙印的残余，与施法之人会产生感应，要找到它并不是不可能，不过这种感应的强弱也与距离以及施法者的修为高低有关，我们之所以当时没有第一时间去追赶妖物，是判断此类妖物的地域观念较强，一般不会轻易离开栖息过的领地范围，更不会离其本体太远，它的老窝应该就在这片大山深处的某个地方。当天下午6点半左右，大家各自背上装备，在帆子再次凝神感知后，我们一行六人迎在落霞朝着雪峰山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