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聚会
最后，在秦正国的撮合下，两家决定择日聚个餐。
过了几天，秦晤从外边回来就被告知这个消息，他眉间皱起，拒绝两个字在喉咙里转了一圈就因为母亲周芸的话咽在肚子里。
周芸说：“这是你爷爷的意思。”
一听是秦正国的意思，秦晤不说话了。
秦正国前几年心脏出了大问题，医生说他年纪大了，受不得剧烈的情绪波动，动怒更是要不得，跟后辈说要多顺着老人家的意思，一点小事上就听老人的，不要和老人家反着来。
秦晤知道秦正国最重人情，只得点头：“知道了。”
语气很不情愿。
在饭桌上，不可避免地提及沈伊和姜婉。周芸对姜婉情同姐妹，曾经在一家公司工作，再加上是邻居，来往更加密切，此时看到姜婉婚姻不幸，心里生出些心疼。
提到沈伊时，周芸问秦晤还记不记得，秦晤脑海中倏地闪过楼梯间遇到的那个女生。
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想起她，秦晤微微摇头，眸中没有一丝波动：“记不清了。”
周芸叹道：“记不住也正常，那时你们还小，从小学一年级到五年级就这五年在一起玩，之后她家就搬走了，一晃又是五年，现在你可要上高二了，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东西。”
秦晤耷拉着眼皮坐在一边吃饭，没再说话。
他从不轻易流露感情，此时对淡出记忆的沈伊他也只是站在当下的感受去看待，不会特意放在心上。
聚餐时间定在星期日。
自沈伊知道聚餐到即将参加聚餐不到三天的时间里，姜婉已经给她说了不下几十遍秦家的情况，两家之前胜似亲人的关系，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什么话，姜婉都事无巨细地交代她。
沈伊不厌其烦，她每次都耐心点头说好的，知道了。
她知道母亲对这场聚餐也很期待，只当她是兴奋无处安放。
渐渐地，在姜婉的带动下，沈伊对这场聚会的态度也慢慢发生变化，心底升起一股隐秘的期待。
高温数天，槿城终于在星期天下了一场大雨，消解了积压已久的暑气。
雨水哗啦啦倾注着地面，雨幕中经过雨水洗礼的枝叶青翠欲滴。
沈伊看着窗外的瓢泼大雨，势头正猛，她不知道心情为何如此雀跃，可能是由于这场突如其来却如甘霖般的大雨。
晚上六七点，雨声渐小，变得淅淅沥沥。
沈伊和姜婉坐着出租车前往华盛酒店。街道上五光十色的顶光被雨雾虚化，更显绮丽繁华。
沈伊靠窗看着，心中不由得慨叹，槿城真的变化好大。
听姜婉说，自从她们一家走后，政府扶持就下落到槿城，而秦家果断抓住时机，把自家的小公司做强做大。现在秦家除了秦正国都搬离了那老居民楼，去了新小区。
所以她到目前为止还没见到秦晤，她的幼时好友。
沈伊不禁幻想现在的秦晤会长成什么样子，一定又高又帅吧。
想起他小时候奶酷的样子，唇角不自觉上扬，她还是十分期待再次见到秦晤的。
司机的一声“到了”拉回了沈伊的思绪。她跟在姜婉后面下了车，抬头看向华盛酒店，有十几层楼高，外表金碧辉煌的，不难看出它整体是欧洲低奢风格。
走到酒店门口，沈伊看到有一对夫妻站在柱子处，男的靠近外边，侧身替妻子挡住飘进来的细雨。沈伊认出他们是秦晤的父母，周芸和秦峰。
姜婉看到他们，率先上前打招呼：“小芸，秦峰！”
沈伊看到那两人应声转头，笑着朝她们招手。
待走到那两人面前，姜婉眼里充满喜悦和笑意，嘴里却说道：“下着雨怎么在外边等。”
“还不是小芸想早点看见你。”秦峰含笑看向身侧的周芸。
周芸嗔怪般看了秦峰一眼，随后拉起姜婉的手，摩挲着，感到手下有些粗糙，开口有些哽咽：“那么长时间不见，我当真是想你啊。”
姜婉听了这话，眼底也有些湿意。当年搬走后，她和周芸最初并没有断了联系，还是后来前夫事业破产后性情大变，看到秦家的成功，不由得嫉妒在心，他强迫姜婉和周芸断了联系，还以沈伊为要挟，并且时不时查看她的手机记录，当时姜婉还未离婚，无法只得暂时断了联系。此时再想起来，姜婉终于如释重负地说出：“我也想你啊。”
然后转身把沈伊拉上前，对周芸说：“这是我女儿。”
沈伊乖巧点头，礼貌说道：“周阿姨好。”又转向秦峰：“秦叔叔好。”
“哎。”两人应了一声，周芸看着沈伊，眼里充满笑意与喜爱：“小伊长的越来越漂亮了。”
沈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雨声落到地面的声音越来越大，秦正国和秦晤还在包厢里等着，于是四人一同向酒店内走去。
穿过大厅，坐电梯一路到六楼，到了楼层再转弯时就只能看见一个包厢门。
离包厢渐近，沈伊就愈发感觉自己的脚步声越响，心里那股藏匿多时的期待达到顶峰。
在包厢门打开那一刻，沈伊看到里面的人，心脏猛地一提。
秦晤听到声响，抬头看去，措不及防与沈伊视线相撞，看清来人相貌后怔愣一下。
原来是她。
竟然是他！
沈伊看着对面男生，和楼梯间遇到的那人的身影相贴合，吃惊地微张嘴唇，只是这次他的眉眼清晰展露出来，眉峰微扬，眸中的惊讶一闪而过随后变得漫不经心。
两家已经互相介绍彼此了，他起身礼貌和姜婉问好，在看向沈伊时，他也面不改色，礼节性地点点头。
姜婉看到沈伊魂不守舍的样子，暗暗用胳膊捣了她一下，沈伊这才愣愣地说：“哦哦，你好。”
秦晤挑眉，想来她也对自己有印象。
看到两人之间有些疏离的相处，不明所以的大人们都纷纷调侃起来，笑着说道五年不变果然变生疏了。
两个当事人不语，谁都没主动提起那件事。
众人落座，大人们挨在一起，沈伊和秦晤则分别坐在自家旁边。
他们只有六个人，所以座位并没有被坐满，两人之间还隔着几个座位的距离。
菜上齐后长辈们也没有收敛的迹象，依旧聊得火热，仿佛要把这些年发生的事都说一遍。
而沈伊和秦晤两个小辈则乐得自在，只用偶尔搭个腔便没他们的事了。
秦晤大部分时间都耷拉着眼皮，嘴唇抿成一条线，一副又拽又不可高攀的模样。
仿佛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发生都能面不改色，只是对面时有时无飘过来的视线还是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皱眉抬眼看去，沈伊正小口咀嚼着，睁着清亮的眼睛看向他，但当他回看时，沈伊又会掩饰般飞快转移目光，要么赶紧低头吃菜，要么装作侧耳听长辈们的谈话。
秦晤索性放下筷子，懒散地靠在椅背上垂眸看着手机。
他觉得对方对自己十分好奇，并且体谅地认为这情有可原，毕竟他们阔别五年。但与其偷偷摸摸地打量还不如直接看个够，这样小心翼翼的窥视只会让他厌烦。
他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