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清汤面
江知晚这会儿子正在院中躺椅上看书,瑞雪跑的上气不接下气,一进门便大声道:“掌柜的,有人给我们送了一整车的蔗糖,还没收钱,送糖的主子没来,送货的人也说不清货主是谁,你快去店里看看。”
江知晚听闻思索了片刻,便随瑞雪去了铺子里瞧。
“这么多”
江知晚看着堆成山的蔗糖,开了其中一袋,看着是极好的上品,甚至比平常在商行买的更是好上数倍。
心中细细盘算这糖山得需多少银钱,又想着她在天水无亲无故更无友,谁会送上一整车的蔗糖呢,谁又有这么大的本事,在南方战乱商行都断货的节骨眼上,还有这么多蔗糖。
思来想去,也只是前几日遇到白歌同他讲过当前用蔗糖的难处,难不成是白歌,
白歌气质不凡,言谈出口成章,却又无文人的那股子矫酸,身边跟着身手不凡的女侍卫,身份绝不简单。
回过神,江知晚还得先把这一车的蔗糖先安排储存好。现在天冷干燥无碍,来年春上多雨,万一受潮,那可就都糟蹋了。
接下来几日,晚甜居不是收到鲜果,就是有人送来鲜花,这时节冷的紧,他们都没见过冬日里还有这么多新鲜的果子和花,交给江知晚后,江知晚便分给伙计们吃了,还送了一些给水云间的白若余和陆南一,又把鲜花插起来放在晚甜居迎客的门廊里。
最近天黑的极早,雪夜常在,雪花随北风旋卷着落下又凋零。
唐元近日也住到了耳房当起了守卫,每天被甜果美食滋养的足足胖了一圈,脚翘在桌上,早早的就打起了盹。
风时鸣这天忙完军中之事,见将士们都在营地搭起了火锅吃着暖暖身子,他想起江知晚一个人在别院冷冷清清,想到这里心揪紧了一下,但想到她心中又暖暖的,不自觉的嘴角上扬了起来,骑了匹快马,往别院飞奔而去。
别院里花草已落了一层雪,白皑皑一片显得寂静无比,屋里的灯火闪烁不定,一个纤瘦的身影在窗边被映照着。
耳房传来一阵阵鼾声,风时鸣闻声而去查探,见唐元已睡得四仰八叉,身上还是单薄的外衣不见被子,风时鸣摇了摇头,解下身上的貂绒内衬的披风,给唐元盖上,往江知晚的屋子走去。
江知晚正在窗边就着烛火看书,抬眼看了看风时鸣,倒也不意外他来。
风时鸣不满道:“每次来你不是驱客就是漠视,就这么不待见我。”
江知晚瞥了他一眼,又翻了页书继续看,低声道:“不是不待见你,是已经习惯了你每次夜闯闺房”
风时鸣委屈道:“我又不是外人”
“是,你是内人”
“竟敢说我是内人,要是内人,也是你的内人。”
风时鸣越靠越近,呼之欲出的淡淡木香的男子气息扑在她脸上,让人感觉耳颈焦热。
江知晚低眸不言,空气弥漫着柔和的寂静,却偏偏在此时传来一阵隐隐的咕咕声。
“什么声音”江知晚望向风时鸣。
风时鸣尴尬又不失礼貌的一笑 :“不是我,是我的肚子”
灶房里,没有备其他吃食,江知晚净了手开始和面。
他看着灶台前忙活的身影,凝住此时此景,眸中沁出一抹柔和水光,不自觉唤了一声:“晚晚”, 低沉淡淡的声线,清越如远山。
江知晚做事干净利落,水开下面,一把青菜烫熟,碗底搁一勺猪油,一勺酱油,一勺香油,又撒了点珍贵的胡椒粉,热汤一浇,满屋子香气四溢。
“真好吃” 风时鸣也不管烫不烫,大口的吃着面。
“慢点吃,锅里还有呢”
“锅里的留给唐元吧,他年纪小还在长个,天气冷,晚上会饿。”
“唐元要吃再煮就是了,你先吃饱。”
风时鸣听着笑了起来,“你知道你这像什么吗,像小媳妇心疼自家相公。”
江知晚瞪了他一眼道:“你想的倒挺美。”
“那是,我不但人长的美,心里美,想的也美。”
“吃完自己洗碗。”
“肯定是我自己洗啊,这么冷的天你手怕冷,我能让你洗吗,以后家里的碗都我洗。”
“谁跟你家里家外的,你一国太子,说起话来市井气这么重,人前还端正些,人后一点太子的样子都没有,还真挺像哪家的小相公。”
风时鸣喝了口汤道:“皇帝也好,太子也罢,总归都是人,只是人前要端着装着身份地位,人后在喜欢的人面前还不能做自己了吗,那活的多憋屈。”
“也是,这样也挺好,我还挺喜欢你这性子的。”
风时鸣面挂在嘴上还没嚼,睫毛闪了闪没眨眼,愣住在那里。
“晚晚,你刚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我说什么了,我说你这样挺好的。”
“哎呀不是这句,是你喜欢我那句”
“喜欢你的性子,不是喜欢你,听别人说话严谨一点行不行”
“贪恋我美色的女子天水城数不胜数,喜欢我性子的你是头一个,反正我不管,喜欢我性子就等于喜欢我这个人,江知晚喜欢风时鸣,嘿嘿。”
江知晚也笑了起来,眼前这人比刚遇见时倒是褪去了几分少年气,眉眼深邃,一双眸子在长长的睫毛下映照的如曜石般引人心神向往,神情又总是带着坚定。
论实际年龄,江知晚比他可是大七八岁,但他却做事稳重成熟,偶尔又带着真诚的孩子气轻松的与她相处,心中,大概也是有他的吧,只是他身为太子,以后三宫六院少不了,她渴望的感情,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就眼下来看想先靠自己赚些钱在这个时代安身立命,再去苍梧山寻轩辕晚的大哥轩辕泽看他怎么打算。
“晚晚在想什么”
“没什么”
风时鸣把面全部吃完,碗也洗干净了,走过来看到江知晚在发呆。
温热的指尖轻触她的肩膀,从肩膀传来的热流直窜心底,带着一丝微弱的电流落在她心里,她愣了一下。
“时辰不早了,你早些回去吧。”
“我今天累了,能不能在你这里歇息一晚,我睡在地上就行。”说着风时鸣撒娇式的扯了扯江知晚的衣角。
江知晚知道风时鸣是什么样的人,也相信他的为人,但面儿上还是冷言冷语道:“反正这是你的地方,随便。”说完转头偷偷笑了笑,心底竟升起一缕愉悦。
不知是风时鸣在这里的原因还是什么,江知晚翻来覆去睡不着,隔着帐子看了眼风时鸣,他倒是睡得安稳。
“我好看吗”
江知晚闻声坐起道:“你没睡着”
“你老是偷看我,我敢睡着吗,万一你偷偷对我做些什么,我这清白之身就不保了。”
江知晚轻柔撩起帐子一边回道“我一女子都没怕,你倒是先怕起来了,要是怕就去耳房跟唐元挤挤睡,别贪图这屋炭火烘的暖气。”
“我不,我就不,我就喜欢睡这里”
“什么东西,啊~~~ 耗子 ”风时鸣大叫起来三两下抱着被子跳到了江知晚的榻上去躲在了她身后。
她周身清香四溢,隔着被子也能感受到少女柔软娇嫩的身躯,长发垂在枕边正好被他压在身下,也不知是耗子吓得还是其它什么,心跳扑通扑通的江知晚听的一清二楚。
江知晚也呆住了,她没想到风时鸣一个出入沙场的人能怕耗子,本想回头想看看他什么表情,没成想一转头正对上风时鸣,两人呼吸相交,她能清楚的听到他的心跳和越来越重隐忍的喘息,
二人对视谁都不敢更近一步。
江知晚心里乱成一团,她还没做好准备,这有点太快了。她还在胡思乱想,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风时鸣把自己的被子一裹挪了挪身子转身睡去。
江知晚还在幻想和现实中切割,看着风时鸣裹紧被子明明想抱她又保持距离的样子,欣慰三分入心七分。
她主动像哄小孩一样,拍了拍风时鸣的后背,便昏昏睡了去。
次日,三世子风时凌正在广阳殿与谋士丰梓瑜下棋,下面有人来报悄悄在风时凌耳边说了什么便退去。
风时凌听完面露笑意。
“世子何事如此高兴啊”丰梓瑜落了个白子道。
“我那位好大哥,昨夜在一平民女子家中过了一夜。”
“哦?那女子什么来历?”丰梓瑜问道。
下面人查了,这女子可不简单,因着会制作火药,之前风时鸣引荐给父王,父王为了光明正大的用人用物,还破例给她封了个八品女官。”
“制作火药?这火药之术天下只有扶桑出过一些,这可是行军好物,战斗力极强。”丰梓瑜疑惑,又道:“莫非这女子是扶桑人氏?”
“应该不是,既然敢过明面,自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我之前也派人查过,此女的身份毫无疑点。”
丰梓瑜道:“没有疑点,就是最大的疑点。”
风时凌道:“我们一直在等待时机敲打敲打风时鸣,这不,机会来了。”
丰梓瑜闻言狠厉的笑了笑,眸子收缩的意味深长。
风时凌小声道:“待我们共谋大业,这天下也有梓瑜的一份啊。”
二人相视奸佞的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