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成衣铺仇恕制衣，独孤斛珠逗掌柜
一餐饭二人吃得十分欢乐，吃饱喝足各自回房睡觉，临分开时独孤斛珠见仇恕穿一身布色直布裰十分碍眼，打定主意第二天去镇上给仇恕买两套新衣。
第二天吃过早餐，独孤斛珠并不急于赶路，领着仇恕在街上闲逛。
行至薛记成衣铺外，独孤斛珠拉起仇恕就往里走。
仇恕不解，问她要干嘛？
她不答，只拉着仇恕往里走。
进门，仇恕见店内挂满衣服与布料。
衣服，适合男女老少各色人等应有尽有；布料全是高档的丝绸，不见半匹麻布粗纱。
这才知她要买衣服，暗道：“爱美是女子天性，一见成衣铺便忍不住往里钻。”
殊不知独孤斛珠不是自己买，而是要给他买。
“掌柜的，可有现成的男衣？”独孤斛珠拉仇如走到柜前叫醒正在打瞌睡的掌柜。
那掌柜人过中年，四十出头年纪，穿的是一身铜钱花玄色绸衫，戴一顶玄色铜钱花四方帽，看样子开成衣铺赚的不少。
掌柜看一眼仇恕说道：“成衣是有，只怕这位……”他看仇恕穿的布裰，既没剃光头，也非行者打扮，不知他是僧是俗不敢乱说。
“他不是和尚。”独孤斛珠解释道。
掌柜这才接着往下说：“只怕这位公子穿着不合适。”
仇恕身材高大，比寻常人高出一头，薛记成衣铺的衣服是按寻常人身高裁剪，身高误差不超两寸也能穿得。
矮上几寸改小一些也能穿，但仇恕比常人高出近半尺，把按常人尺寸做的衣服穿身上像是大人穿童衣不伦不类。
“可以订做吗？”独孤斛珠又问道。
“独孤姑娘，在下身无分文粗布衣服尚买不起，那有钱订做绸缎衣服，走走走，不要。”仇恕听说要给他订制新衣，拉上独孤斛珠就要往外走。
“你一个俗人穿一件布裰招摇过市不伦不类，换一身常人衣服好赶路，你没钱我有，不劳你费心。”
独孤斛珠站定不动，仇恕拉不走她。掌柜也适时插话道：“公子，姑娘所言有理，你现的打扮确实不伦不类。”
听掌柜的也如此说，仇恕也觉得自己穿一身布裰不合适，同意做新衣服，但做衣服的钱算他借的，等有钱就还。
独孤斛珠就没想过让他还，懒得跟他争，直接叫掌柜的来量尺寸裁布制衣。
掌柜的量好尺寸，又让仇恕选布料颜色。
仇恕偏爱蓝色，选浅蓝色绸缎。
独孤斛珠让他再选，只做一套不够换洗，还需做一套其他颜色的换洗用。
仇恕把掌柜的拉一边，小声问他做一套要花多少银子，掌柜的伸出一根手指头。
仇恕以为是一两，惊得瞠目结舌，小声问道：“一套衣服要一两银子？”
对他来说一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他在少林就没听见过那个僧人一次花掉一两纹银。
“不，是一百两。”掌柜的摇摇手指答道。
“一百两？”仇恕惊呼，然后几步冲到独孤斛珠身边，把她往外拉，边拉边喊：“一套一百两纹银，我不做了，不做了。”
一百两纹银能买多少东西他不是很清楚，直觉告诉他数量不会少，怕自己做两套欠独孤斛珠两百两，再加上饭钱、房钱会更多，自己赚不到足够的钱还。
“你急什么？一百两又不多。”独孤斛珠长在富贵人家，视金钱如粪土，花钱如流水，一百两对她来说不过九牛一毛，真不算多。
“真不多？”仇恕不太信。
“真不多，要是多的话，掌柜的把衣服卖给谁？”独孤斛珠说道。
她忽略了一件事，薛记成衣铺是奢侈成衣铺，卖的都是达官贵人，并不是谁都能买得起薛记的衣服。
“就是！就是！”掌柜的为把生意做成曲意附和。
“真的？”仇恕还是不信。
“邵九如，你一个又穷又丑的假和尚，有什么值得本姑娘骗的？”独孤斛珠好心给他做衣服，他嫌贵不说还怀疑是在骗他，不免有些恼火，话声不自觉提高几度。
仇恕见她面现不悦，怕她当着掌柜的面发火，勉强答应做一套蓝绸缎长衫，死不肯选第二套的面料。
独孤斛珠懒得与他费口舌，自作主张选一匹白绸，让掌柜的按蓝绸缎衫的尺寸再做一套以备换洗。
选好面料，谈妥价格，掌柜的让独孤斛珠先付二十两纹银做订金，并约定三日后来取衣服。
在付订金之时，独孤斛珠半开玩笑半认真问掌柜的三日后来取衣服不满意能不能退订金。
掌柜的大为光火，脸红脖子粗吼道：“薛记成衣铺是祖传技艺，全国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所做衣服从来没有那个客人不满意。”
独孤斛珠见他发火，玩兴大发，冷哼一声说道：“王婆卖瓜自卖自夸，是你们这些生意人的拿手好戏，你吹得天花乱坠，未必有真本事，你祖上也未必真才实料。”
“狂徒……”掌柜的骂独孤斛珠是狂徒，刚骂出口就觉不妥，独孤斛珠是女子，狂徒与她身份不符。
略一思忖，才接着说道：“无知女娃，你知鄙人祖上是谁？就敢口出狂言说她没有真才实料。”
“倒是不知，你不妨说来听听。”独孤斛珠不紧不慢，她年纪不大深谙“要骗人先骗过自己，要气人自己先不生气”的道理。
“针神，薛讳字灵芸的便是先祖。”薛掌柜一脸骄傲说道。
“恕小女子识浅，真不曾听过什么针神薛灵芸。”独孤斛珠说道。
她倒不是胡说，薛灵芸的名头在制衣一行十分响亮，被奉为祖师，享所有从业者供奉香火跪拜。
制衣一行是七十二行中排行靠后，不甚入流的小行业，人数不多他们供奉的祖师爷流传自也不广。
加之薛灵芸正史之中并无记载，在本行业名头极响，在历史中与普通百姓并无二致，独孤斛珠并非裁缝门徒不知道也不奇怪。
薛掌柜一向以祖上为荣，薛灵芸的故事耳熟能详，推己及人武断的认为其他人应与他一样敬重佩服薛灵芸。
“你这女娃子无知透顶，魏文帝曹公讳丕的宫人，以飞针走线制衣精巧著称，相传非经她亲手缝制的衣服，曹公都不肯穿，如此人物竟不知道，无知！无知！无知透顶。”
薛掌柜越说越激动，唾沫横飞几欲把独孤斛珠淹死。
“哈哈！魏文帝宫人，就……”独孤斛珠放肆大笑，薛掌柜越气她越开心，还想火上浇油再气气薛掌柜。
好在仇恕洞悉她意图，及时打断她说道：“针神前辈名闻暇尔，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掌柜的得她真传技艺必佳，小子的衣服有劳掌柜的费心，不胜感激。”
他本着劝架劝和的原则，话说得十分动听，薛掌柜十分受用，当即拍板一套少收仇恕二十两纹银，两套就少四十两。
陡收此意外之喜仇恕哭笑不得，独孤斛珠更是惊得目瞪口呆，他们若是与薛掌柜讨价还价，让他一套降十两也需费不少唇舌。
仇恕无意间拍一个彩虹屁，竟收到奇效，他自愿一套降二十两，大出独孤斛珠意料之外。
能少付四十两对仇恕来说是大好事，少付四十两意味着他少欠独孤斛珠四十两，今后更容易还上。
一场好戏被仇恕打断，独孤斛珠再无逗下去的兴致，支付二十两订金，收下取衣服凭条，与仇恕一起离开薛记成衣铺。
此时离中午还有一段时间，去吃午饭还有些早，镇子不小也挺繁华，但不是赶集日，除摆摊的商贩并无余人。
尤其没有走江湖杂耍卖艺的艺人，街上也不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