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了凡代仇恕受过，少林寺普渡众生
打坐，
练功，
心静下来了，办法却没想到。
做完一天的功课，仇恕心烦，信步离开方丈禅院，去寺里闲逛。
“站住，再跑打断你的狗腿。”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抬眼望去是周宣领着赵成、许山在追一个十岁左右的小沙弥。
那小沙弥个头不高，面黄肌瘦，穿一件与他身材极不相衬的宽大旧灰布直裰，看样子是用大和尚不穿的旧直裰改成。
他形色慌张面有惧色，似乎很害怕周宣、赵成、许山三个凶神恶煞，他们叫他站住，便不敢再挪半步，站在原地发抖。
“周宣、赵成、许山，你们又在欺负人？”仇恕见小沙弥可怜，不忍他受欺，在几个恶棍赶上前出言喝止。
周宣、赵成、许山寻声望来，见是能打赢却打不得的仇恕，头瞬间大一倍，不敢再做停留转身就走。
“别走，来打一架再走。”仇恕迈步去赶，三人跑得更快。
他们加上秦霄、汪风一起打仇恕，每次都是先赢后输，只有他们三个更不敢招惹。
仇恕不能自如运转内力，渡难大师没教他轻功，那三人轻功虽非绝顶，毕竟有些根基，比不会轻功的仇恕跑得快得多。
只追出十来步，仇恕已失他们踪迹，不好追去少年俗家弟子住处闹事，只好折返回来。
他救下的小沙弥已主动迎上，合什作揖谢道：“多谢师兄援手。”
小沙弥看仇恕年纪，以为他也是和周宣、赵成、许山一样与了字辈的五代弟子同辈的俗家弟子。
“你是空字辈？敢问法号？”仇恕年纪小辈份高，以为眼前这个小沙弥与他一样。
“小和尚了凡，是后厨的火头僧。”
“阿弥陀佛，家师是少林方丈渡难大师，在下的师兄弟是空字辈的大师。”仇恕心血来潮，故意宣一声佛号逗小和尚了凡。
“你是太师叔祖仇恕？”小沙弥惊得瞪大双眼。
整个少林就仇恕一个空字辈的俗家弟子还留在寺中，全寺上下无人不知他大名，见过的认识的却不多。
了凡小和尚第一次见他，误把他当成与了字辈同辈的俗家弟子倒不奇怪。
“你认识我？”仇恕是第一次见了凡，奇怪初次见面他就知道自己姓名。
“小和尚与太师叔祖是初见，太师叔祖的大名全寺上下无人不知，当您说是方丈弟子的时候，小和尚就猜到了你的身份。”
“哦，是这样？”仇恕顿一下又问道：“他们为什么欺负你？”
“小和尚是孤儿，师父把小和尚拣回少林养大。只因师父是火头僧，小和尚也随他做了火头僧，我们师徒负责那些小俗家弟子的饮食。”说到此，了凡小和尚稍事停顿。
“啊！这几家伙胆子不小，敢找管饮食的师父麻烦，就不怕你把尿和在食物里给他们吃？”仇恕玩笑道，他只是开个玩笑，了凡却当了真。
“这事小和尚也有责任，近日师父生病不能主厨，他们吃的食物都出自小和尚之手。只因学艺不精，做的饭菜不可口，得罪几个瘟神，他们暗地里想找麻烦。今天若不是遇上太师叔祖，小和尚免不了挨一顿胖揍。”
“啊！”仇恕十分吃惊，不由暗自感慨：“‘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他与了凡都是孤儿，同被救上少林寺，只因救他们的人身份不同，二人在少林的际遇也大不相同。
他是方丈关门弟子，渡字辈、空字辈以下人人敬畏的师叔、师祖。
了凡是火头僧弟子，干最苦最累的活，还要挨最毒的打，被人胖揍还无处伸冤。
想到此，仇恕十分同情了凡小和尚的遭遇，便想帮他一把，拉上他一起去少年俗家弟子住处，警告周宣、赵成、许山别找了凡麻烦。
几人若不听，他就要把他们的恶行禀报方丈，把他们逐出少林。
他不警告还好，这一警告更坏事，周宣、赵成、许山就不是怕事的主。
仇恕警告他们反认为是在挑衅，拿仇恕没办法，就把气撒在了凡身上。
趁夜摸进了凡住处，捂住他嘴，把他拖到门外，按在地上暴打一顿。
了凡身子骨弱，周宣、赵成、许山下手又没轻没重，一通打下来了凡腿臂折断，还折了几根肋骨。
送来药王院抢救的时候仇恕正好在场，看到他的惨状，知是周宣等人所为，气得咬牙切齿，想去把那几人暴打一顿为了凡出气。
奈何空练一身绝佳内力，受限于心脉断续不能使用，徒有报不平之心，却无报不平之力，愤愤留在药王院守护重伤的了凡。
第二天，了凡醒来全身疼痛难忍，哼哼唧唧叫个不停，惊醒伏在病榻边的仇恕。
他拉住了凡的手，怜惜道：“是不是很痛？”
了凡不说话，轻轻点头。
“是周宣他们打的？”仇恕语气不善，了凡怕他去找周宣等人，再给自己招来祸事，强忍疼痛连说不是，想息事宁人保平安。
“你别怕，大胆说出来，我帮你讨回公道。”
了凡连连摇头说不是，这一次伤筋连骨，他印象深刻，不想再得罪那几个恶煞，再吃一次苦头。
“了凡，我们不能向邪恶低头，要勇敢站出来与他们抗争。”仇恕虽无力惩恶，却有能力抗恶，理解不了了凡这种既惩不了恶，也抗不了恶的人的悲凉。
了凡泪盈双目，只是摇头，断肢折骨之痛，彻底熄灭他心底仅存的一丝反抗之星火。
“了凡，你等着，我这就去找师父帮你讨回公道。”仇恕说完起身就走。
他走太急，出门之时与一个人迎头撞个满怀。
“仇恕，你急急忙忙要去干嘛？”与仇恕撞一块的渡苦大师问道。
“二师父，我要去找大师父，让他给了凡主持公道。”
“你知道是谁伤的了凡？”
“了凡不肯说，但弟子知道是谁。”
“为师也知道是谁？为师跟你打个赌。”
“赌什么？”
“赌你找大师父也无法给了凡主持公道。”
“大师父善恶不分，不惩恶扬善？”
“当然不是，渡难师兄法号渡难意在渡世间一切苦难。”
“既渡一切苦难，为何不给了凡主持公道？”
“他要渡世间一切苦难，而不是渡了凡一人之难。”
“了凡也是众生，不渡了凡之难，怎渡世间一切苦难？”
“阿弥陀佛，世间真相扑朔迷离，你认为的真相或许并不是真相，你认为的苦难或许并不是苦难，等你对佛法的理解达到渡难师兄的层次，你就明白他为何不渡了凡。”
“弟子不信，愿碰南墙一试。”
“你想如何为了凡讨回公道？”
“把肇事者逐出少林。”
“绝无可能，师兄不会同意。”
“为什么？”
“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少林不收容这些坏人，渡他们向善，把他们送到人世，岂不是在祸害世人？”
仇恕语塞，他只想着为了凡出气，没想到把这些人逐出少林的后果。
一时间不知该不该帮了凡出这个头。
“你真心想帮了凡？”渡苦大师见他沉默不语又问道。
“真心。”
“那就想办法让他强起来，帮他强起来，让他有自保之力才是真的帮他。”
仇恕仔细回忆上少林的经历竟与渡苦大师所言暗合，他若不是有易筋经、洗髓经护体遭遇只会比了凡更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