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过往
【原来，
有一些表面看起来伤痕累累、
甚至充满恨意的言语背后，
也许，
是被爱一层层包裹着。】
高三年级的楼层，每个班级的黑板上都大大地写着“高考倒计时”，二模成绩出来，李暮年依然第一，陈嘉紧追其后，看着他们坐在一起，总是会让人觉得上天也太不公平了。
“把你们两个叫来，是和你们说一下，宜城大学的保送名单出来了，你们俩都在里面，恭喜你们，也算是提前解放了。”班主任的表情比李暮年和陈嘉都要高兴。“你俩这什么表情？这是好事。”
“嗯，谢谢老师。”
“谢谢老师。”
李暮年和陈嘉走出办公室，听到这信息，两个人确实都没有表现得很惊喜，各有心思的样子。
“你怎么了？也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没有，也没有不高兴。”李暮年应该高兴的，他和靳晓晓也约定好了要一起考宜城大学，但是他还是有些犹豫，毕竟是需要靳晓晓离开家和他去另外一个城市。
“你呢？你这么不高兴？”李暮年反问着陈嘉。
“我啊，我可不能自己决定上什么大学，可能高考后我就得被安排出国了。”陈嘉的语气带着酸涩。“现在不想这些了，总之是好事，上课去。”
罗奶奶买菜到家，接到儿媳妇的电话，差点没站稳，立刻扔下手里的菜去医院，在路上，罗奶奶想了一圈，最终还是给肖萍打了电话。
“罗阿姨好。”电话那头肖萍礼貌地喊着。
“小肖啊，你在上班忙吧？我有点事情还得麻烦你～”罗奶奶欲言又止的样子。
“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阿姨您说，没事。”
“暮年他舅舅出了车祸，现在人在医院，我得去，你要是方便的话，我想请你去学校把乐乐接到你家，等暮年放学我再让他去把乐乐接回家，你有时间吗？”
“我去接，您告诉我几点就行，您放心，医院那边现在怎么样啊？”
“谢谢，谢谢，5：10，还不知道呢，唉。”
“我知道了阿姨，您安心去医院，乐乐我会准时去接的。”
看到妈妈的信息，晚自习结束后，靳晓晓在楼梯口等李暮年下来。
“李暮年。”
“嗯？怎么没去找徐洁一起回家？她又要晚了？我带你。”天气转暖，4月份开始，李暮年又开始骑自行车上下学，只有靳晓晓一个人的时候，他会骑车带她一起。
“不是，我就是和你说，待会到小区门口你等我，你跟我一起去我家，乐乐在我家，罗奶奶晚上有事。”
“我外婆有事？她没和我说，怎么了？”李暮年拿出手机给外婆打电话，但是并没有打通。
“应该晚点就回来了，我妈也没说具体，你跟我回家，直接问我妈，乐乐还等着呢，先走吧。”
靳晓晓、李暮年、陈嘉三个人一起下了楼，到楼下的时候徐洁正好也出来了，听说了情况，就让李暮年直接骑车带靳晓晓先回家，陈嘉说会看着徐洁上公交车，靳晓晓才跟着李暮年先走了。
李暮年跟着靳晓晓一起回了家，刚听到声音，乐乐就放下手里的零食跑去门口迎接。
“哥哥，晓晓姐姐，你们总算回来了，好晚啊。”
“因为我们要上晚自习啊。”靳晓晓给李暮年拿着拖鞋，进门放下书包。
“乐乐，有好好听阿姨的话吗？没有调皮吧？”
“我才没有。”乐乐拉着哥哥到沙发上，好像是自己家一样。
“对啊，别说我们乐乐，他每次来都很听话的。”靳晓晓也坐到沙发上。
这个时候肖萍从房间出来，像是刚打完电话。
“暮年，你来了啊，晓晓，给暮年去拿点喝的，你们要不要吃点什么？”
“谢谢阿姨，不用那么麻烦，也不早了，就不打扰了，我带乐乐先回家，阿姨您也早点休息，今天麻烦您了。”
李暮年礼貌地说完，正准备去给乐乐收拾东西。
“你这孩子，不麻烦，你外婆刚来电话，说回来还晚一会，你们就待着。”
“阿姨，您知道我外婆怎，怎么了吗？”
肖萍想了想，把李暮年带到书房单独和他说了情况。
过了一会，李暮年从书房出来，靳晓晓一眼就发现李暮年的不对劲。
“乐乐，哥哥出去一会，去接外婆，你自己乖乖地在阿姨家待着，好吗？哥哥接到外婆就来接你。”
“好吧，那哥哥你快点，我在这和晓晓姐姐玩。”
李暮年摸了摸乐乐的头发，又对肖萍说：“阿姨，那乐乐就麻烦您了。”
“好，时间不早了，你自己路上慢点，有什么事情打电话。”
“好，谢谢阿姨。”李暮年背上包，望了一眼靳晓晓就出门了，靳晓晓感觉到有事情发生，她没有拦住也没有问，只说了一句“慢点”。
带着乐乐玩了好一会，乐乐都困了，肖萍给乐乐洗漱找了衣服换上，让她在书房的小床上睡下了。
靳晓晓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看着手机，想拨出又不敢拨出李暮年的电话，对话框里信息打了又删。妈妈和她说了李暮年舅舅的事情，刚才罗奶奶打来电话准备接乐乐，但是乐乐已经睡着了，罗奶奶就自己回家了。那么，现在就只有李暮年在医院里，靳晓晓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病房门前，李暮年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赶到医院的时候，他只看到外婆和舅妈陈妍两个人红着眼睛，像是哭了好久，舅舅躺在床上，人还在昏迷中，当李暮年看到舅舅被截断的右腿，他整个人无法动弹，虽然每次舅舅都会对他说出最狠的话，但是那终究是自己的舅舅。
“怎么了？”听到身边的病房门被打开，李暮年突然睁开眼。
“没事，没事。”舅妈陈妍拍着李暮年的肩膀，在他旁边的椅子坐下，“今晚你也辛苦了，你明天还要上学，你先回去睡觉，你啊，就知道让外婆回家休息，把你自己忘了吧。”
“没关系，舅妈，我在这躺会就好，万一您有什么需要，我在这好帮忙。”
陈妍望着李暮年，她其实很少见到这个外甥，但是她一直知道自己的丈夫是如何对待这个外甥的，她没想到，出了这样的事情，在身边的竟然是李暮年。
“舅妈知道，你舅舅一直对你有很大的意见，还说了很多伤害你的话，甚至～”
李暮年没有让舅妈继续说下去：“舅妈，没事的，我不在意，您什么都不用说，我不记得了。”
舅妈瞬间又红了眼睛：“你舅舅如果听到你说这些，看到你一直在这边照顾他，他一定不会再和之前一样了，他这人啊，就是太心疼她的妹妹。”
李暮年微笑着，望着舅妈，试图安慰舅妈。
“暮年，你知道你舅舅为什么会这么对你吗？”
“因为，因为我害了我妈妈。”
“傻孩子，怎么就是你害了你妈妈呢。”陈妍深深叹了一口气，继续说：“当初你外婆跟着你外公来到南城，住到了现在的家里，本来一家四口过得很幸福，但是外公走得早，那个时候你舅舅也才13、4岁，你妈妈更小，外婆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很辛苦，外婆在外面工作，你舅舅就负责照顾妹妹，所以你妈妈从小和哥哥就很亲，后来你舅舅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明明成绩很好，却上了中专技校，就想早点工作赚钱。他承担起了家里男人的角色，帮着妈妈照顾家里和妹妹，后来工作赚钱了，就分担着妹妹的学费，你妈妈也很争气，成绩很好，高考的时候本来想直接上专业技校早点找工作，但是你舅舅坚决不允许，还说他拼命赚钱也会和妈妈一起承担妹妹的大学学费，他只要妹妹能够好好上大学，以后有更好的生活。”
李暮年之前从来不知道这样过往，他透过房门的玻璃处，看了一眼病房，眼角湿润。
“但是，就是在大学里，你妈妈认识了你爸爸，两个人陷入爱情，谈着校园恋爱，一开始你外婆和你舅舅是很满意的，因为你爸爸在学校也很优秀，对你妈妈也很好。毕业的时候，两人商量好留在宜城，你妈妈到你爸爸家里开的培训机构工作，本来一切就好好的，在领完证筹备婚礼的期间，你爸爸喜欢上了单位里的人，那时你妈妈肚子里已经有你了，你舅舅很生气，去找你爸爸大闹了一场，但是人已经变心了，就回不了头了，最后，你爸爸离开了你们，但是你妈妈仍然不顾你舅舅的反对生下了你，还一个人带着你去了宜城生活。所以啊，你舅舅是真的心疼自己的妹妹，所以很生气，毕竟他希望自己的妹妹能有一个好的生活，但是却是这样的结果，他对你说的所有狠话，实际上也是在对自己说，因为他最后却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妹妹。”
李暮年一直强忍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侧着头尽量不让舅妈看到，用手抹去，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是正常的：“我都懂，舅妈，我知道了，我从来没怪过舅舅。”他怎么会怪舅舅呢，这是他妈妈的哥哥呀，是爱着保护着自己的妹妹的那个人呀。
陈妍拍了拍李暮年的手背，笑着的时候，眼泪从睫毛里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