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触碰

    【因为你的出生，

    这个世界上又多了一个优秀而美好的人，

    我相信你的妈妈也是这样认为的，

    因为她在你的身上倾注了她全部的爱。】

    李暮年从来没有见过他的爸爸，有意识以来就是他和妈妈在一起，妈妈一个人既要工作，又要照顾他，所以李暮年从小就很懂事，长大以后就慢慢开始照顾妈妈，尽可能地帮妈妈分担家里的工作，他从小就知道妈妈很辛苦，只有外婆偶尔过来看他们，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人。

    虽然只有他和妈妈两个人，但是他感受到的爱一点也不比别的孩子少，李暮年依然长成了一个温暖的少年，他成绩优异足以令妈妈骄傲，他对身边的人都很好，虽然从来没有见过，但是他也知道他有舅舅舅妈，还有一个只看过照片就很喜欢的，小名叫乐乐的弟弟。

    生活本该如此幸福地继续下去，等他成年，考上好的大学，他就会更有能力照顾妈妈，一切对于未来美好的想象，终止在了他高二那年，突如其来的变化，妈妈的突然倒下，曾经产生过的疑问一下子全部摊开赤裸裸地展现在他的面前，从未见过的舅舅那么的讨厌他，他怀疑过，是不是自己真的不应该出生，这样所有人都会好好的。他憋了太久太久，他找不到出口，直到靳晓晓的出现，他好像看到了那个出口，而且他看到出口的尽头是布满阳光的。

    “我知道你很难过，我不问你，你不用勉强自己说，你可以什么都不说，我们就这样坐着，看夜空，看树、发呆都可以，好吗。”靳晓晓看着李暮年，他一直没有说话，她其实可以什么都不知道，陪他一会儿就好。

    “这个世界上，是不是不应该有我，我的出生就是一个错误。”李暮年仿佛用着呼出的气息在说着话，靳晓晓没有打断，等着他继续说。

    “因为我，爸爸抛弃了妈妈，因为我，妈妈一个人忍受着家人的不理解独自生下我，因为要让我好好地长大，妈妈一个人带着我去另外一个城市生活，因为要给我好的生活，她拼命地工作导致生病，又怕影响我而一直忍着不告诉我，直到最后离开，她依然在担心我以后要怎么办。”

    他的声音平静而颤抖，靳晓晓看着李暮年的侧脸，平时觉得那么好看的下颌线，此刻棱角分明得让人是那么的心疼。

    “现在，连外婆也是，她一个人带着一儿一女，好不容易儿女都长大了，结果因为我女儿也走了，这个年纪了还要照顾我，又因为我，和自己的儿子在过年期间都要争吵，我是不是真的不应该出现，我的存在就是一个错误，因为我，所有人好像都变得不幸福～”

    李暮年低下头，压低了帽檐，胳膊撑在腿上，双手拖着额头，没有说话，只听见呼吸声，靳晓晓把手放在他的背上，动作轻微的拍着，她的手感觉到李暮年的后背突然的抽搐起来，呼吸变得急促起来，靳晓晓缓缓的拍着，“我知道，我都知道，你一定会很难过，但是你不能那么想，你的妈妈如果知道你这么想，一定会比你更难过。”

    靳晓晓小心地用手去触碰李暮年埋下去的脸颊，碰到的那一刻，她的手指变得湿润，她的心也瞬间跟着湿润，李暮年用手更深地遮住自己更多的脸。

    “你是你的妈妈用尽了她所有的爱去呵护的，对于她来说，你是她最爱的人，你是因为爱才会出生，因为被爱，你才会成为现在那么优秀的你。外婆也是，你是她的外孙，她无理由地偏袒你爱你，还有乐乐，他以前可是一直和我们炫耀他有一个很帅气的哥哥。”

    李暮年偷偷用手拭去了眼角的痕迹，抬起头，看着靳晓晓，在她的眼里，找着无限的温暖和确定。

    “而且，现在你还有我～”靳晓晓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我们，你还有我们，我们都知道你是那么好，那么的优秀，你值得被爱，被很多人爱，所以，你不可以那么想自己。”靳晓晓拉长自己的毛衣袖口，替李暮年地抹去眼角未干的泪水。

    “别忘了，我们在宜城说的，离开的人并没有真的离开我们，他们只是换了一种形式看着我们，你也不想让阿姨难过吧，所以，你要好好的，要更好，嗯？”

    靳晓晓将李暮年的帽檐拉起一点，让他的整个脸露出来，“听到了没有？李暮年。”

    望着这样的靳晓晓，李暮年露出笑容，夜晚的路灯下，红红的眼眶，笑眼弯弯呈现两道好看的弧线。

    把靳晓晓送到回去，李暮年到家的时候，外婆还没有睡，看到李暮年进门后，她才安心地进去卧室准备睡觉。

    李暮年走到自己的卧室，看到已经被外婆铺好了被子，床上放着新买的睡衣，从宜城带回来的行李也被外婆收拾好了。

    洗完澡躺在床上，李暮年看了会书早早地就睡觉了，睡梦中他梦见了他的妈妈，梦中闪回过好多过去他和妈妈的场景，最后定格在最后一次的画面，医院病房，只有他和妈妈两个人，妈妈已经虚弱的躺在病床上。

    “暮年，不管任何人说什么，你都不要在意，你要相信妈妈爱你，能陪着你长大，能够有你，妈妈觉得很幸福。”

    高二的李暮年趴在妈妈的窗前，期望着妈妈能够好起来，他握着妈妈的手，不敢用力，不想放手。

    “妈妈和你说过你名字的意思吧，妈妈的名字里有“年”，小名叫晓年，你叫李暮年，爸爸和妈妈相爱过，所以是因为爱，才有的你。只是你的爸爸想要有其他的生活需要离开我们，妈妈决定不了爸爸的去留，但是妈妈真的很高兴有了你，有你在的每一天，对于妈妈来说都是弥足珍贵的。所以，暮年，答应妈妈，无论以后妈妈在哪里，你都要好好的，你还有外婆，外婆会好好照顾你的，妈妈唯一的希望就是你可以一直开心幸福的，妈妈会在另外一个地方看着你，你要好好地长大，好好地生活，可不许不听妈妈的话啊。”

    李暮年哭红了的眼睛，对着妈妈点头，“我不会让您失望的，可是，我想让您一直和我在一起，只要听医生的话，您会好起来的，一定会。”

    “好，我们都听话，我的儿子那么好，妈妈当然想一直和你在一起，妈妈说的是万一。妈妈还想着，我的儿子那么好看那么优秀，以后也一定会遇到一个又漂亮又好的女孩子，你也会对人家好好的，妈妈会看着你们一起幸福的生活着，一定要好好的，我的暮年，一定要好好的，妈妈这辈子有你，真好～”

    妈妈的声音一点点变弱，不断地重复着这些话，李暮年握着妈妈的手，把头深深埋在妈妈身边，不愿意抬起，不愿意放手，轻声呢喃着“妈妈”。

    躺在床上的李暮年，闭着眼睛，依旧在梦境里，但是眼角却留下了一滴眼泪，不知道是梦醒着还是依然沉浸在梦中不愿意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