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不速之客
跟其他部门一样，保安室也是一个集装箱，只是体积比较小，仅能塞进两三个人。
那天晚上，胖子告别保安叔后并没有回家。
他折返到粤江城的工地，想到隔天方便处理白石的事情，他打算在项目部过夜，又不想让保安叔知道以免留下证人而以防万一，他才打算从工地后面绕个圈从后面的门进入项目部。
这个后门是方便员工走到江边休息的通道，一般情况下是常关状态，需要门禁卡才能进，胖子的门禁卡是最高权限。
他所走的路径必然经过旧船厂。
当他来到工地的时候，下意识望向刚才跟保安叔讨论的那个位置，并没有看到保安叔所说的一闪一闪。
他打开手电筒，周围照了一圈，除了西江上停靠的船只的长明灯，一片漆黑，胖子所在的位置离粤江茵岸大概几百米，这个点数已然凌晨，游客几乎全都离开，剩下零星的情侣在散步，奶茶店也打烊了。
胖子站在这是整个地块最偏的角落，这里到处是沙和垃圾。
胖子踉跄地翻到一个大沙丘，一股恶臭迎面扑来。他用嘴巴咬着手电筒，正当他从兜里掏出口罩的同时，地上沙丘底部反射出光点。
这是一块玻璃，反射的是胖子咬着的手电筒的光。
胖子一手从嘴里拿下手电，一手戴着口罩，半走半爬地向玻璃位置，鞋里已经全是沙。
当他看到玻璃全貌的时候，吓了一跳，紧张地跪在地上，放下手电，用两只手臂全力且快速地把沙堆到玻璃处，很快，玻璃已经被掩埋。
胖子继续趴在地上，用全身力气把周围零散的沙都堆到那边，过了一会，他堆起一个新的更厚的沙丘。他捡起周边的空瓶子，饭盒，塑料袋等垃圾，不规律却很明确地洒在沙堆周围。
而后胖子又检查了一遍，得到自己满意的确认后，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衣衫不整，极其狼狈。他坐在江边稍作休息，看了看西江御府的中层，又看看了看周围，他站起身，继续他的路径。
他覆盖的是什么？
胖子走到在旧船厂，他看到一个小孩站在旧船厂旁边一个倒闭的便利店门口。
他掠过小孩，发现小孩踮着脚看着旧船厂，胖子以为也抬头看了一下，旧船厂里面乌漆嘛黑，什么都没有。他想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于是靠近小孩。
胖子拿起手电往里照。从侧脸看过去，小孩面咧嘴笑着，转过头看着胖子。
胖子的手电正对着小孩，小孩并没有因为强光而眨眼，而是斗鸡眼，咧嘴笑，垫着脚。
“无聊的孩子。”
胖子心想着没说出来，径直走向项目部后门。
翌日，正当陆一凡与bohr走进保安室的同时，胖子经过正好从保安室后面的窗经过。
胖子听到陆一凡的声音，喜出望外。当他伸手准备敲窗跟陆一凡打招呼时，正好听到他们说着白石的事。
胖子听到“白石”这俩字，身体如同触电似的僵住。他转过身，躲在在窗旁，背靠着集装箱。
他听到了陆一凡与bohr的一切对话。
从他们的对话中，胖子听得出来，原来这种所谓的白石并不是建筑材料所用的石材，而是切切实实的宝石，作用如此之大。
“难怪有人动心思，这东西价值连城。”胖子心里盘算着:“假如直接跟陆工说出我目前状况的话，他会不会把白石交出去呢？但他们说这东西是核心，没了它是完成不了他们的计划的……”
胖子缓缓地蹲下:“他们这是什么计划呢？有没有可能为了我的事而暂缓一下呢？那人到底要干什么呢，用什么办法偷掉白石呢？”
陆一凡把手上的烟在烟灰缸里戳了几下，鼻孔里喷出最后的烟气。他抬起眉毛，眼睛瞥向门闸方向：“有人来了。”
bohr沿着陆一凡的目光望去：“哦？谁来了？”
那是汽车碾压道路的声音，从远到近，稳稳地停在项目部大门口扬起滚滚红尘。
陆一凡坐着，bohr站着，他们都静静地看着这辆车，眼神充满警惕。尘雾散去，最先映入眼帘的是车门上的四个白色大字“北京公务”。
“是他们。”
“谁？”
“领导。”
连续三次短促且有力的喇叭声在门外响着，应该是示意保安室开闸。bohr走出保安室，拿出门禁卡从人行道的门出去。
黑色车的驾驶室车窗同时落下，bohr礼貌地用中文告诉他们自己是这里的负责人，目前工地已经停工，咨询他们有什么事。
“我们找陆一凡。”
后座的一把粗犷且响亮的声音直截了当说出此行目的。bohr透过驾驶室的窗稍稍看到说话者是一个身穿白色衬衫的中年人。
说罢，车门打开，包括司机在内车上走下来四个人，站在门闸面前。刚才说话的人最后下车，他双手叉腰，腰杆子笔挺，平头，脸皮很多疙瘩，健硕，约莫50岁左右，但身高最少180cm。
“原来是梁部，什么风把您吹过来江口啦？”
陆一凡从保安室出来，双手交叉放在背后，站在“平头者”面前。
“陆工，您好。闲话就不说了啊。”
梁部说着转过身背对着陆一凡，朝着粤江城与西江御府的楼层左看右看：“我们收到举报，说这里有人进行核试验，举报者还附上了关于地下基地的照片。我们的人向江口市政府了解，他们说没有这样的事
陆一凡默不作声，慈祥地笑对着梁部。
梁部再转过身凑到陆一凡身旁，依然双手叉腰：“喂，不是吧陆工，怎么搞这样的事啊？”
bohr率先发话：“您好，我们这边依法动工，没有这样的”
“老子没有跟你这样人说话！”梁部盯着陆一凡，手指着bohr，打断了他的话。
陆一凡向bohr伸手示意让自己来处理：“梁部啊，这位是我们这边的办公室负责人，对施工的事情不太了解，您先别动气，好吧。”
陆一凡说话的时，气息平稳，声音洪亮且温和，每个字铿锵有力。字面意思是对梁部客客气气，而表达出来却听得出是一种命令与权威。这就是陆一凡的魅力，对不同的人会散发出不同的气场。
“我我知道，没动气。”180cm的梁部在陆一凡的气场下明显感到压迫感，并且一种敬畏的潜意识让他如同下属之于领导。
“好，陆工，我详细跟您说吧，举报人直接向咱们核安全监督管理部举报，您也知道这是国务院直属部门，而且那家伙不止举报一次，还附上不少照片。”
说着，梁部叫人把照片拿出来，上面显示的就是地下基地的局部照片，粒子对撞机的主体设备与环形隧道都清晰可见。陆一凡目光在照片上扫了一下就又看着梁部。
“你看是吧。我知道地方的同志跟您关系都非常好，都直接否定了我们的材料。其实我跟您关系也是吧，您看我们要向中央交代的事情，不能说看关系的是吧。”
听到“关系”这俩字，陆一凡的目光收起了慈祥。
梁部看到陆一凡不悦的眼神，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不不是陆工，我不是说你用了关系，我们都知道您从没行使过你所能用的特权。只是哎我不会说话，你别见怪。”
梁部仿佛越说越把自己的姿态放低。
“好现在我们通知江口市消防与安监等部门呐！他们几个就是了，您也别让我们难做，有什么事情直接告诉我们好了，都那么熟了是吧。”
梁部说话的同时，另外三个人站在车旁，到处张望，大家都当做自己没参与这事，更不表态。
“先进去喝杯茶吧，这里尘多。”
梁部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机械式地回应道：“好好。”
另外三个同行的人听到陆一凡发话，把车锁上，快速跟上。
这一切，被躲在集装箱身后的胖子全都听见。知道他们要进去喝茶，必然会经过他身处的位置。他马上躲到保安室另一侧挂着空调室外机和排水的草丛里，蹲着。
会议室，陆一凡伸手示意众人坐下，示意bohr给大家分发矿泉水。
“你想说你们在联合执法是吧？”
“咳……咳”梁部刚喝一口水，听到陆一凡这样说，顿时呛到:“哪里的话，陆工，我们过来是了解清楚情况，谈不上执法，只是叫上江口的同志一起认个路。”
“首先……”
陆一凡打断两部的话，他屁股靠在一张办公桌上面对着会议桌上的众人说:“照片是真实的，里面所拍到的也正是我们项目所在的位置。”
在场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陆一凡。
“陆工，您这……”其中有一人是安监局的，被陆一凡吓到。
“袁局，没事，听我说。”
梁部看了下袁局，又看了下陆一凡。
“梁部，这项目呢，实情是我的人没有向有关部门报备，市政府更加不知道江口市有这么一处地方，您看这事怎么处理比较合适？”
梁部被陆一凡这样一承认，这么一问，反倒懵了起来，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处理。
“陆工，您知道这东西不是普通的违规，是重大事项……”
“梁部！”陆一凡音量稍微大起来，梁部立马闭嘴。
“我说的是，我已经做了，对撞机已经可以运作了，你现在想怎么样？是不是要拆了或者把我拘留？”
梁部知道陆一凡的意思就是做都做了，能拿他怎么样。
“换个说法吧，陆工，你配合的话就跟我们回北京，怎么样也得给上面一个交代。拆不拆我这边不管。假如出现问题……”
“我们有三级应急方案，有可能发生的一切隐患我们已经杜绝，有可能因不可抗力因素导致的安全事故处理方案我们也有。只是一切我们都没有向有关部门报备。”
“那这不行啊，一切建设的图纸，包括所有布线图，地下结构稳定性等资料你最起码要让上面确认，一切预案都得让上面专家论证通过，这些基本流程得走啊陆工！”
陆一凡拿起矿泉水，喝了一口，拧上盖子后说:“全国这方面的顶级专家都在我们这里，我就是最顶尖的专家。”
梁部一下子哑口无言，是的，陆一凡的名声早已经响彻中外，除了气象局那些普通公务员同事之外，所有人都知道陆一凡的能耐。他从不以专家自诩，但他的确有足够的底气自诩。
陆一凡伸出拇指指了指站在墙角的bohr。
“你们可以现在用手机上网搜一搜，这个洋人是丹麦天体物理学家，哥本哈根研究所的所长，他太祖父是与爱因斯坦齐名的尼尔斯波尔。”
“大家好，我叫波尔。”bohr礼貌地跟大家点点头，轻微弯了下腰。
“梁部，您觉得我们还需要找哪位专家论证？”
“那个……”梁部看了看身边的同僚，其他人有的马上拿起手机，有的立刻拿起水喝，没人跟他目光交流。
“不是，我说陆工啊，这事情涉及到国家安全，不是说你说要搞就能搞，就算有专家也得是由国家主导才行，让不怀好意的人知道的话随时有权怀疑是间谍活动，这你还有个洋人。”
梁部急了，因为他此行目的已经不明确，他已经不知道自己需要干嘛。
“梁部，根据以往经验，你不需要听我说那么多道理。按照现有法律法规，你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我都会配合。现在我接受您的盘查，有需要我可以跟你回局，但不是今天，过了今晚随时可以。”
“梁部啊，这事轮不到咱们管呀，要不咱们先撤？商量商量？”消防局长认真严肃地跟梁部说。
“不行，陆工，麻烦您带我下去。我先现场做些记录。”
陆一凡低着头伸出手向着梁部做出“过来”的手势。梁部条件反射地起身走向陆一凡，弯着腰把耳朵凑近陆一凡。
他俩窃窃私语，众人目光到处张望转移注意力。
“这事就算管也是国安负责。我建议您先回去汇报一下好吧，不会让您难做。”
“陆工，您这让我怎么交差呀……”
“我明天会让国安给你个交待。”陆一凡严肃地盯着梁部，微笑着说出以上的话。
阳光穿透铝窗和防盗网，洒落在会议桌上映洒出几条模糊修长的影子，这是一个本让人惬意的下午。
窗外，胖子蹲在草地上，偷听着他们的对话，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此时，胖子的手机响起“叮咚”的提示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