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新解题思路
今天的许翊照例翘课,祁洛知道现在的自己拦不住他,就没白费功夫。
直到下午最后一节班会课,祁洛也没看见许翊人影,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书包和满桌教辅跟他作伴。
倒是前座的赵思源欲言又止地转过头来,又转回去。
“什么事?”祁洛看他来回来去转得跟个雷达似的,替他觉得麻烦,主动问道。
赵思源扭扭捏捏地拿出数学练习册,指着一道题,“神,如果您恰巧有闲暇又刚好有这个雅兴的话……”
“在ao之间连条辅助线,然后先算底面积试试。”祁洛扫了一眼上面那个蜂窝煤一样的立体图形,给出提示。
赵思源飞快转过身去,吭哧吭哧写了一会儿,又飞快地转回身来,对祁洛做了一个拜倒的动作,然后转过去写题了。
一直到下午放学,许翊都没回来。
因为是周五,教室里走读的同学几乎在下课铃响起的一瞬间就走完了,住宿生周末不回家的也纷纷去了食堂,韩嘉裕和张泽叫祁洛一块儿去吃饭,祁洛沉迷刷竞赛题,没去。
赵思源周末要回家,他做事一向慢吞吞的,所以还在收拾东西。
等到赵思源把书本整理好,转过身来往包里放时,看到祁洛还端坐在那,他吓了一跳:“神,你怎么还没走?”
“做题呢。”祁洛转了转笔,写下最后一问的最后一个计算式,顺口问道,“哎,你知道我同桌去哪儿了吗?”
“这谁知道啊。”赵思源说,“外面传的可离谱了,说他是去参加黑/帮集会的都有。”
祁洛笑出了声,这个猜测确实过于离奇,赵思源也跟着笑起来。
笑过以后,赵思源不解道:“神,你怎么对许翊这么感兴趣啊。他有什么好……”
赵思源话还没说完,教室门突然打开。
赵思源回头,祁洛抬眼,许翊就在两人的注视之下走了进来。
许翊校服领口敞着,里头依旧是白t,长袖挽到手肘,露出小臂清瘦结实的线条,黑白拼色的校服略为宽松,衬得他身高腿长。
斜打的阳光穿过窗,照在许翊身边的课桌上,也打亮他身后的半边黑板,整个场面如同一幅完美的青春校园剪贴画。
祁洛在心里给自己同桌的盛世美颜竖起拇指,与此同时,坐在一旁的赵思源要裂开了。
一个星期许翊都未必会回教室收拾书包一次,半个月赵思源都未必会鼓起勇气谈论许翊一次,但偏偏就是在他提到许翊的时候,许翊进了班。
还好赵思源没说什么坏话,要不他觉得自己会被许翊活拆在这儿。
赵思源磕磕巴巴补了句“……好极了”,许翊没搭理他,赵思源劫后余生一般,背起书包一溜烟跑路。
祁洛倒是完全没有受到许翊身边冰冷气场的影响,毕竟在他看来这阶段的许翊就是个傲娇精,他灿烂冲许翊道:“同桌,下午好。”
“好。”许翊坐下之后就在玩手机,有一搭没一搭地收着东西,顺口应了一声。
“你上午去哪儿了?”祁洛搭讪。
问的时候祁洛没抱什么希望,因为原书里到最后都没交代过许翊逃学到底去哪儿了,也就是说许翊把这件事当做一个秘密。
果不其然,许翊没回话。
遇到难题要从不同角度试着解答,在某一个角度碰钉子很正常。
祁洛不以为意,继续道:“今天一共有四个小姑娘帮你记了作业,我觉得看在人家的诚意上,你周末可以写一点试试,如果有不会的,我就在你对面寝室,可以随时来问我,包教包会。”
许翊按在屏幕上的手指僵了僵,同桌的劝学总是来得这么突然,以前老师连轴劝的时候,他总能想起父亲和后妈那丑恶的嘴脸,从而在进办公室前就做好心理建设,等到老师一张嘴,直接转身就能走。
但同桌这劝学技能开得毫无前摇,导致他连情绪都没酝酿好,要走都觉得罪恶。
谁能丢下天使般的小狗勾呢。
祁洛看许翊还是一副不想接话的样子,知道这条路也走不通,作为思维活跃的学霸,他立刻又换了一个切入角度。
“哎,你在玩什么?”祁洛问。
这总算是一个人类能接上的话题了,许翊给祁洛看了眼自己手机屏幕:“打游戏。”
祁洛一眼看见屏幕上大大的“炉石传说”四个字。
他问:“好玩吗?”
“还行。”许翊说,“打发时间。”
“我能看你玩一把吗?”祁洛问。
很少有人向许翊提这种请求,因为身边的人绝大部分怕他,不怕他的也不喜欢他。
许翊说:“行。你看得懂吗?”
要说别的游戏,祁洛可能确实不行。
上辈子的他没有那个精力,这辈子的原主“祁落”,则好像真是那种寡淡到没有任何兴趣的书呆子,记忆里没有任何和娱乐有关的画面。
但要说到《炉石传说》,那可就不一样了。
《炉石传说》是个回合制卡牌游戏,上辈子祁洛听说这个游戏考验逻辑能力和计算能力,就下了一个解闷。
玩了三天,祁洛打上了最高段位。一周后他报名参加了黄金联赛,和一群职业选手还有主播角逐,拿了那届比赛的四强,之后受邀参加全球大师巡回赛,因为身体原因没去成。
现在许翊开着《炉石传说》问他,“你看得懂么”。
祁洛思考了下,决定扮猪吃虎:“我可以看看试试。”
炉石传说比传统的手机游戏确实烧脑一点,基本玩法就是用自己手里的牌组打光对方玩家的血。
祁洛以高端玩家的眼光看了几盘,不得不说,许翊的操作实在是辣眼睛。
许翊玩的牌组叫冰法,这套牌组特点是靠各种法术苟命,最后一套把对面带走,要的就是丝血反杀的爽感。
正因为这样,冰法对控制血量和计算对面伤害都有很高要求,操作难度比较高。
这么一套很吃操作的牌,许翊打的就只有随心所欲四个字可以形容,有牌他不算,就是玩儿,战绩自然惨不忍睹。
最后,祁洛实在看不下去了,问道:“我来打一盘行吗?”
一般“学神=游戏渣”这个等式是可以成立的,所以祁洛的要求让许翊一愣。
“你会玩吗?”许翊问,学神看着可不像打游戏的样子。
“可以试试。”祁洛说。
许翊把手机递给祁洛,想了想又说,“我给你换套牌组吧,冰法有点吃操作。”
祁洛愣了愣:“你刚才有操作吗?”
许翊看着新同桌用最无辜的表情说出最狠的话,突然隐约明白了为什么这几天他前桌频繁露出痛苦的表情。
他把手机硬塞到祁洛手里,决心一会儿连跪之后嘲讽他。
没想到第一盘,十三回合之后,祁洛一套连招,把对面满血秒了。
“这样打就好了啊。”祁洛说。
许翊不服:“你是这盘牌好。”
“喔。”祁洛又开了一盘,八回合,对面又被秒了。
“很难吗?”祁洛无辜地眨眨眼睛。
许翊:“……”
“你再打一盘。”许翊垂死挣扎。
祁洛面带微笑又开了一盘,十一回合,毫无悬念的斩杀。
许翊服了。
“想学吗?这套牌有套路的。”祁洛笑了笑,侧眸看了许翊一眼,“想学的话把作业写了。”
许翊觉得自己掉坑里了。
关键这坑还是自己挖的,他怪不了谁。
虽然有人教玩冰法的诱惑确实很大,但是许翊不写作业的坚持最后还是占了上风,毕竟他还记得自己亲爹怒吼的那句“你他妈有种就这辈子都别学”。
许翊说:“不写。”
“真不写啊?”祁洛问。
“不写。”许翊斩钉截铁。
冰法再好玩也不写,同桌再可爱也不写。这是他对家里的最后一点抗争。
“好吧。”祁洛叹了口气,“来,勉为其难教你两手。”
许翊愣了愣,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但祁洛已经开始道:“冰法是一套otk卡组,也就是一回合满血斩杀对手,这种卡组要牢记三个要点,第一,苟……”
——
会议室里,高二年级组老师正在按照教学小组开周例会,9、10两个快班共用一组任课老师,老师们凑在一起,交流开学第一周的经验和学生个人情况分析。
“王颖老师,你们班新转来那个祁洛很不错。”物理李明说,“那天上课我当堂问了一道b+难度的题,他一眼就做出来了,虽然可能提前学习过相关知识,但看得出掌握度很优秀。”
八中内部有一套评判题目难度的标准,试卷和题目都有分级,根据分数期望和实际表现,老师可以判断学生对知识的掌握情况。
像b+难度的单题,随堂做的话,期望得分率是65。
“祁洛确实很优秀。”提到祁洛,王颖得意地说,“今天数学随堂小测,卷子是a类难度,a级试卷你们知道的,期望平均分是70,我判了他那份卷子,99分,丢的一分是笔误把符号写错了。”
“祁洛知识储备的确比较强,但到底有没有本事还要看学习能力。高一尖子,高二高□□步的学生太多了,王老师还要多敲打。”
说话的是吕英才,9、10两班的化学老师,也是9班班主任。
9、10两班作为全年级仅有的快班,一直有些微的竞争。原本学期开始前,看到祁洛的成绩单,吕英才想把他要到9班。但教务处为了平衡一下10班被许翊拉下去的平均分,把祁落分到了10班,吕英才气得不轻。
“祁洛现在的表现足够优秀,我相信他后面两年也会很拔尖,吕老师可能对他还没有足够了解。”王颖不高兴吕英才阴阳怪气她的学生,反驳道。
吕英才呵呵一笑:“王老师还是太年轻了,沉不住气。”
眼看两个班主任之间气氛不太对,老唐立刻打圆场:“吕老师,你这话就偏颇了,年轻教师怎么了,年轻教师才有活力,要一个个都跟我老头子似的,上课死气沉沉,学生听着也不带劲,你说是不是。”
他没给吕英才和王颖继续拌嘴的机会,飞快转移话题,“对了,王老师,我要跟你说个大消息,上个星期,你们班许翊交了一次语文作业!”
此言一出,会议室里的全部任课老师都露出惊讶的表情。
“许翊交作业了?”王颖问,“他自己写的?”
“对。”老唐说,“他那个字别人学不来,如假包换,自己写……哦,应该是抄的,但确实是出自他手。”
对在座所有老师来说,许翊作业是抄的都没关系,他肯交一次作业,已经是对于他自己而言巨大的突破。
虽然许翊家长一早就说过“不用管他”,老师们也早就知道许翊管不动,但他们都是燕河市的教育骨干,看到一个学生自甘堕落总会觉得痛心,也一个个都试着劝过,只是无果。
现在听说许翊状况有了起色,他们个个喜动颜色。
英语周老师说:“我看许翊好像是和祁洛同桌对吧,可能祁洛真的会对许翊有一些带动作用。”
王颖脸上笑开了花,听到自己学生的好消息,她打心底里高兴。
——
“这回合我打冰枪吗?”许翊问。
“可以,如果大胆一点的话,可以按照我刚刚教你的法则——”祁洛故意拖了下长声,没说完。
“这回合不管他的随从,把法术留着,他手里就三张牌,全是直接伤害也斩不掉我。”许翊说。
“完全正确。”祁洛说。
教许翊下棋的过程,严格来说,祁洛挺惊讶的。
许翊比他想象的机灵很多,一点就透,虽然算得还不是很缜密,但进步飞快。看得出来之前他是没认真打。
许翊空过一回合后,攒齐了斩杀对面需要的卡,把对面秒了。
“好操作,我自己来打也就这个水平。你这脑子不学习可惜了。”祁洛一边夸奖,一边不遗余力地劝学。
大概是因为在打游戏,两人之间的气氛前所未有的融洽,许翊态度也随和不少,不像之前那样一提学习就气氛变僵。
“你怎么跟老师似的,这么爱劝我学习。”许翊说。
“那说明大家对你有共同的期待。”祁洛说。
挺意外的,听到这话之后,许翊居然稍微笑了下,轻描淡写地说了句:“那可不一定。”
祁洛一听就知道,他是在说自己家里,许翊生父再婚有了小儿子以后,在妻子的劝说之下对许翊百般冷落,这一点祁洛读原书时有充分了解。
但是真的听到许翊亲口说,感觉又不一样。
即便许翊表现的并不明显,但他语气里带着一点藏不住的无奈,让祁洛听得有点心疼。所以他没有再跟许翊说这个话题,而是专心陪他又打了会炉石。
在教室呆到六点,教室广播里响起《回家》的旋律,六点后巡楼老师就会来挨个教室锁门,学生也不能呆了。两个人抓紧收拾东西,离开教室。
“你周末回家么。”许翊拉开教室门,回头问,“我搭你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