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惩罚
还真的是杨戬。
突然到来的杨戬头戴扇云冠，身着赭衣绣袍，腰束蓝玉丝绦，足登飞凤乌靴，身量颀长，风貌甚都。只是外披的一件黑裘皮大氅拂满风霜，滚毛边的袖口褶皱尽显，看起来是饱经了风霜露宿，整个人风尘仆仆。
余鸠鸠想，还第一次见杨戬这么不体面的样子。
杨戬龙眉凤目轻蹙，眼底晦暗不明，直看着余鸠鸠，一脸隐忍的怒气。
余鸠鸠：坏了坏了，这是真的生气了。
“神君！”余鸠鸠狗腿地扑到杨戬面前，“天受福禄！请神君安！”
杨戬瞪了余鸠鸠一眼，“安什么安！你下班点卯了吗！”
余鸠鸠心里狠狠啐了杨戬一口，心道真是前世欠了杨戬的，今世给杨戬□□工，又换上一幅嬉皮笑脸：“神君息怒！是月老抓我出来的！可不关我的事啊！”
杨戬嘴角勾起，眼底嘲弄，“哦？不关你的事，我怎么听驾云神说，有个力气大的小仙把月老扔下山崖了。”
余鸠鸠恻然，这驾云神还通风报信真及时。
“事出有因啊！神君！”还听我狡辩几句。
杨戬听了这话，更加生气，眉毛一簇，“事出有因？那为何不向我禀报了再说！”
余鸠鸠知道杨戬正在气头上，只能转移话题，忙从口袋里掏出雪莲果。
“神君！你好辛苦啊！你的手都受伤了！好多的伤痕啊！”
余鸠鸠抓过杨戬的手，看他手心。
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只是手心只有薄茧，哪来的新伤痕。
前几日的伤痕呢！
余鸠鸠硬着头皮，献宝地展示雪莲果，只得继续说，“这是王母娘娘的雪莲果，可以淡斑去痕，我帮杨神君涂上吧！”
说着，就扳断了花瓣，一手托着杨戬的手，一手涂抹起来。
杨戬被这突如其来的涂药一懵，只见余鸠鸠抓着他的手就开始涂。
风尘仆仆地从这雪山上找来，身上俱是风霜，手已经冻得冰凉，被余鸠鸠的温热的手一抓，就像鱼遇甘霖，冰遇池泉，消融在了点点温情里。
杨戬看着低头认真的余鸠鸠，神情莫名。
“好了。”杨戬说。
“啊？”余鸠鸠正在看着杨戬手里的薄茧能不能消去，就听见头顶闷闷的声音，这老小子不会还是在生气吧。
“可以了。”杨戬看着余鸠鸠的手，和自己的手比起来，是显得小了一些，但是刚在田里忙活完，手背上还沾着泥土。
而余鸠鸠的手腕上正挂着那串核桃手链，杨戬神色微敛。
“哦哦。”余鸠鸠不舍得看着杨戬手从她手背上抽离，还没观察到有没有效果呢！
“怎么也不接电话？”杨戬脱下大氅，掸掸风霜。
余鸠鸠突然想起自己被月老拉扯着走，手机还在办公室里没拿。
“走得着急，忘记在办公室了，您打我电话了？”
这老小子还知道她号码吗？
不是，这老小子还会用手机啊！
余鸠鸠瞥一眼正在整理大氅的杨戬，头戴华冠，身着华服，整个人身上都透露着古典贵气。
金毛用手机她能理解，却是实在想不出杨戬他也用手机。
杨戬看余鸠鸠瞥他，不用开听心术，就知道她脑袋里在想其他的。
“神君，您来的正好，”余鸠鸠笑嘻嘻地说，“在下在神农菜圃里拔了一些好东西，可是重地很，恐怕要麻烦神君帮在下提一提。”
杨戬看着余鸠鸠旁边大包小包，鼓鼓囊囊堆在角落。
这哪是一些好东西，神农菜圃的四分之一恐怕都在这里。
“拜托神君了！”余鸠鸠深深一作揖，又是双手合十拜拜杨戬。
余鸠鸠想起在小食堂做烤鱼那次，杨戬的力气是被她看在了眼里，这么好的劳动力，不用了岂不可惜！
杨戬轻轻叹口气，又披上了刚脱下的大氅，解开绣袍袖口的纽扣，往上挽了挽袖子。
玉姬仙子看着两人，噗嗤一笑，“杨神君和雪花仙子的关系很好呢。”
余鸠鸠心里冷笑，好领导配好职工，多么好的同事情，好得不行！
杨戬没理会玉姬仙子的揶揄之意，只得向玉姬仙子作揖拱手，“还望玉姬仙子行个方便，开扇小门让我们回去。”
玉姬仙子愣了一下，“小门？我们神农菜圃和你们南方办事处可没开传送门啊！”
余鸠鸠疑惑：“神君你怎么来的？”
你不是腾云驾雾来的吗！怎么要从传送门走！
杨戬神色一凛，薄唇微抿，看起来竟然有些窘迫，“刚刚来的急，没安排乘云的返程，乘云便自己飘走了。”
得，原来车子自己长着腿飞走了。
余鸠鸠问玉姬仙子，“仙子可能行个方便，现在开个传送门？”
玉姬仙子犹豫着点头，“我们这里是方便的，就是需要杨神君办事处那里行个方便，才能和我们联通才行。”
余鸠鸠惊喜地转头，还好还好，如果现在开了传送门，蔬菜就能轻松地带回去了。
杨戬点点头，捏了一个字诀，打开了办公室频道，用法术传唤众人。
……
没人应答。
余鸠鸠大惊，又突然想起来现在是下班时间了，怪不得办公室没有人回答啊！
余鸠鸠看向杨戬，只见杨神君脸色深沉，面如冠玉的脸上此时是怒气浮现。
领导夹菜我转桌，领导加班我下工。
杨领导这时是发通知，群里没有一个人答“收到。”
唯一在场的员工余鸠鸠逃无可逃，只能争做优秀员工，关切地说，“神君要不然看看是谁今晚当值呢，金毛童子应该是知道的。”
杨戬收回阵法，掏出手机。
余鸠鸠长吁一口气，还好还好，现在神仙可能都屏蔽法术传唤了，用手机通信更方便。
只见杨戬脸色更加深沉，脸黑如墨，原本龙眉凤目此时阴霾隐现。
余鸠鸠观察脸色，连忙问，“杨神君可有问题？是手机没电了吗？”
杨戬轻叹一口气，“我没有金猊的号码。”
余鸠鸠拿过杨戬手机一看，何止是没有号码，就连手机里的软件也没有几个。
你小子还不如用老人机，至少还有个一键报警的功能。
余鸠鸠翻开通讯录，只见只有一个号码孤零零地躺在上面，是她自己的号码。
杨戬拨了她的号码有两页。
余鸠鸠毛骨悚然，这不是领导的连环夺命扣，那还能是什么！
余鸠鸠看得是心惊肉跳，一边偷偷瞥着杨戬，“神君，我有金毛童子的电话，您放心吧。”
还好之前金毛找她报道时，发了太多轰炸短信，她看得多了就记在脑子里了。
余鸠鸠美美地想，想不到她余鸠鸠的脑瓜子还有这么顶用的一天，这领导还不得给她升职加薪，速速转正。
这么想着，得意地看了杨戬一眼。
神仙在上，怎么感觉杨戬更生气了！余鸠鸠魂不附体，收回视线。
男人心，海底针，老板心，别当真。
余鸠鸠拨通了金毛童子的电话，里面传来的却是键盘噼里啪啦的声音，伴随着金毛的叫好声。
“喂喂！金毛！”
听着手机听筒对面的嘈杂声，余鸠鸠断定金毛童子现在是在网吧里打游戏，声音这么吵闹，她相信此时站在一旁的杨戬也听到了。
金毛你小子这是完了。余鸠鸠心里给金毛童子上了柱香。
“喂！”金毛一边狂敲着键盘，“是鸠鸠啊！”
鸠鸠，怎么叫得这么亲热，余鸠鸠一阵头皮发麻，又听着金毛对旁边的男生得意地说，“不是我姐不是我姐！是女朋友！怎么，就准你女朋友找你，不允许我女朋友找我啊！”
我是你姑奶奶。
瞎胡扯什么，这小子怎么这么虚荣。
余鸠鸠感觉旁边的冰块越来越冰冷，赶紧打断金毛，“你知道今天办公室谁值班吗！”
“知道啊，”金毛嘿嘿一笑，手下键盘敲击不停，“就是小爷我呀！”
金毛，不愧是你。
余鸠鸠感觉头皮凉飕飕，原来是旁边的男人脸黑如墨，目似寒冰。
余鸠鸠本来只是想给金毛上柱香，现在香也不用上了，直接联系殡仪馆开席吧。
领导夹菜你转桌，领导加班你翘工，金毛兄弟，这杯酒敬你，走好！
余鸠鸠咽咽口水，偷瞄旁边男人的神色，一边轻轻说，“金猊啊，你领导让你去趟办公室呢。”
电话那头，金毛那里正在噼里啪啦，好像正在和队友交流，停了一会才和余鸠鸠说，“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不去！”
天王老子，这尊神比天王老子还厉害，还不如天王老子来了。
余鸠鸠感觉手里的手机是如此地烫手，啊，原来是自己飙升的血压。
杨戬拿过余鸠鸠手里的电话，“你要哪位天王老子？”
余鸠鸠心里是战鼓擂，听见手机里寂静了几秒，就是一顿跺脚声和嘈杂声，仿佛兵荒马乱。
领导的声音像春风，抚慰心灵，领导的嗓音像甘霖，滋润心扉。
金毛，我永远祝福你！余鸠鸠心里给金毛童子开始列赛博朋克墓碑。
“到了办公室，就通过神农菜圃这里的申请。”说完，杨戬就挂了电话，电话那里叽哩哇啦的解释声哑然而止。
电话是挂断了，世界是安静了，而余鸠鸠更难受了。
金毛留给他自己的是懊悔，留给余鸠鸠的是寂静中的尴尬。
余鸠鸠决定打破这个宁静，“神君您去见过月老了吗？”
也不知道月老现在在哪里，现在正是伤心的时候，余鸠鸠觉得还是不去打扰的好。
杨戬轻抚额角，看起来头疼得很，“月老去了四姑娘山，那里是王母娘娘的老家。”
余鸠鸠心里了然，看来月老是带王母娘娘归乡了。
“你累不累？”
“累不累？”余鸠鸠转眼看去，却看见杨戬眼底有血丝，脸上一脸倦意，看着她。
“属下不累！神君玉体尊贵！倒是让神君累着了！”
也不知道杨戬从哪里赶来的，今天穿着与以前不同，倒是十分庄重，之前的水合服和现在的赭红绣袍相比，就像是便服。
虽然水合服与扇云冠也显得人潇洒风流，但是这身滚金的赭红绣袍更显得杨戬气宇轩昂，眉目风流，神官威仪尽显。
杨戬听了这话，脸上寒霜微融，眼底浮光涌动，“不累就好，我怕你累着。”
“不累不累！在下感念神君恩德，怎么会累！”
余鸠鸠心中甜蜜，这是要发奖金吗，不发奖金，发点补助也好啊。
还没等余鸠鸠享受这温情的领导体恤一刻，只见杨戬话锋一转。
“累了，就不好惩罚你了。”
余鸠鸠听了就是一惊，你不惩罚金毛，还先来管起我来了，她余鸠鸠也是被人挟持着来的啊。
“怎么惩罚呢，”杨戬嘴角勾起，眼角促狭，竟显得一双龙眉凤目眼波流转起来，“翘班旷工不请假，乘云偷渡不买票，就罚你试用期多两个月。”
试用期多加两个月！余鸠鸠看着心情大好的杨戬，心里痛骂，你小子还累，累死你个黑心扒皮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