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章 暗流涌动
“所以，你们就逃了？”
夜鸮背对着百里千阳，百里途风他们，语气平淡道。
二人半跪在他身后，没有言语。
柳无邪则坐在主位，若无其事的喝着茶。
百里千阳低下头，沉默不语，百里途风面色不改。
夜鸮转过身来，面色阴沉，走到二人中间。
他一手搭在百里千阳肩膀上，微怒道：“ 一而再再而三的错失目标……告诉我，你们的作用是什么？”
这话音量不大，却能让人清楚的感觉到带着的怒气，落在百里千阳心中，尤如惊雷乍起。
因为他听出来了，夜鸮动杀心了！
百里千阳不明白为什么夜鸮突然之间如此暴躁，但来不及想了，自己得解释才行。
但百里千阳刚要开口，就感觉到有一股凶残的内力倾泄而下，威压丹田。
百里千阳嘴巴怎么样都张不开，全身无法动弹，全身上下的皮肤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撕咬。
柳无邪喝茶，百里途风继续面不改色。
“告诉我，你的作用是什么？”夜鸮语气平静。
这一瞬间，百里千阳感觉五脏六腑像是在被人不断的搅拌，可自己却根本无法动弹，只有不断颤抖的瞳孔证明他的痛苦。
柳无邪茶喝完了，又倒一杯。
百里途风有些皱眉。
“说话，你的作用是什么？”夜鸮蹲下身，对着百里千阳的耳朵说道。
“噗！”
百里千阳口吐鲜血，差点翻白眼，若不是现在大脑极度清醒，恐怕就晕过去了。
柳无邪略带笑意。
百里途风为之动容。
夜鸮松开搭在百里千阳肩膀上的手，转而按住了他的头。
百里千阳此时已经神志不清。
“等等！等一下！”百里途风终究是忍不住出口阻拦。
夜鸮手上动作一顿，有些惊奇的看了看百里途风。
“有什么问题吗？”
百里途风对他拱手道：“此事不应由他一人承担，我们二人当时都在场。如果要罚，应该两个人一起承担。
而且我能证明，他之所以逃跑是逼不得已。”
夜鸮瞥了他一眼，表情古怪。
“那个嫁衣女人，貌似已经完全吸收了药力，恐怕要不了多久就要生下蛊童了，此时她的力量正值巅峰，单论个人功力恐怕还在二位堂主之上，所以不宜硬拼。”
“并且百里千阳他此次逃脱，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他发现了连心蛊和嫁衣女人有密不可分的关系，这说不定会成为一个突破口，求堂主能免他死罪。”
说完，百里途风低下头，对着夜鸮拱手。
夜鸮看着百里途风的眼神古井无波，经过短暂的沉默之后，终是松开了手。
“既然百里少爷求情，就他一回吧。”
被放开的百里千阳，瞬间倒在地上，双眼翻白，晕死过去了。
百里途风看见了，心里暗松一口气。
夜鸮见状，起身背手道：“不过我要提醒你的是，江湖人称我们是魔教。魔教，懂吗？”
百里途风不语。
夜鸮长叹一声。
“有时候我真觉得你是不是投错胎了，要知道，我是与你父亲有旧，才会如此待你，换作其他人可不会。所以，你要做到心狠手辣才行，你明白吗？”
百里途风神色黯淡，回道：“我明白的，我不会对敌人手软，但百里千阳是我圣教中人，所以没有必要做的那么绝吧？”
夜鸮看着他，心里叹息道。
圣教外并不都是敌人，圣教内也不都是朋友啊……
“罢了，你带他下去吧。”
百里途风当领命，扛起百里千阳，出了房间。
看到他们走了，柳无邪也不再无所事事。
“决定好了吗？”
柳无邪开囗问道。
夜鸮毫不迟疑的回道：“当然是速战速决了，我们已经没有什么时间了。”
柳无邪默然，她早已料到他会如此了，倒也并不意外。随即起身，去做“准备了”。
她除了要做好战前动员，召集全境的成员外，还要联系好所有的卧底，让他们提前做准备。
除此之外，她还有自己的打算，她准备带走一些这里的一些。
一想到这，柳无邪心中暗自叹息。
终究还是让她们走上自己的老路了呀……
夜鸮则是待在屋里，独自一人默默的看着墙壁。
墙上有两幅名贵字画，出自名家之手，而夜鸮本身也是喜好琴棋书画的人。若放在平时，他或许会好好的坐下来欣赏，可现在，他视若无睹。
他的心绪很乱，因为现在真正是火烧眉毛了。
据线报，渝州有丹秋生的消息江湖上已经隐有风声。
据查，消息是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天理阁放出来的。
他们怎么知道这个情报的，夜鸮没兴趣了解，毕竟天理阁是天下第一情报机构，也是江湖上最神秘的组织，在情报方面，江湖上实力最强，势力范围最广，卧底遍布天下的白夜魔教都只能屈居第二，所以他们知道这个秘密只是时间问题。
可让人始料未及的是，天理阁居然没有秘密派人前来夺宝，而是知道这个消息后，到处一两银子的卖。
荒唐！
但由于是天理阁的消息，所以没人会不信，毕竟这种不着边际，让人琢磨不透的事他们也干过不少。
“江湖上的牛鬼蛇神们，马上就要来了呀……”夜鸮愁眉不展道。
幸好渝州临海，距中原较远，趁着时间差，他们赶到渝州还要一些时间。
武林盟的人现在也并不知情，不，或许他们知情，但没有彻底确定，但这个消息和最新的命令估计过两天便会到了，所以，要速战速决。
他们准备今晚就夜袭贾家，全家上下，一个不留，哪怕掘地三尺也要找出剩余的丹秋生和幕后之人。
夜鸮揉了揉太阳穴，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
然而不知怎的，在现在这种紧张时刻，他竟出奇的看着墙壁发起了呆。
慢慢的，夜鸮的目光像是穿越了房间，穿过了高山，掠过了大地，飞越过海洋，投射到了月牙岛上。
此刻，他仿佛又看见了月牙岛上的一草一木，回忆如潮水般涌现。
他，杨风，自小就是白夜魔教收养的遗孤，父母不详，生辰不详，他被收养的那天就是自己的生日。
他和其他教众一样，自小在月牙岛长大，小时候啊，经常和柳天真，柳无邪一起在岛上做杂活，天真就牵着无邪，跟在他身后。
他力气大，经常带着她们两个去青竹峰砍竹子，把砍下来的竹子交给工造部门或是去卖些钱，几人就这么凑合着过。
还记得那时候，无邪才刚刚会走路，连话都不会说，要是一不小心没看住，就可能会跌倒。有一次更是不小心，连滚了好几个台阶，后脑摔伤了，哭得那叫一个凶啊。
不过幸好那个时候她是个贪吃鬼，用一串糖葫芦就哄好了。
天真当时看她呆头呆脑的样子，真怕她被人用糖葫芦骗走，对此杨风只是哈哈大笑。
现在想起来，虽然当年过得很苦，但那并不影响那是一段美好而又温馨的时光。
再后来，他们长大了，被派出岛外执行各种任务，自然而然也分开了。
日复一日做着最危险，最肮脏的工作。
渐渐的，少年变成了青年，脸上的笑容也少了许多。
他开始怀念月牙岛上的一切。
高耸入云的五大峰，人来人往的青南镇，还有几人总是去玩耍，捕鱼的沙滩……
然后，退潮了。
一声蝉鸣把他拉回了现实，杨风又变回了夜鸮。
“唉……”夜鸮长叹一口气，自言自语道：
“不多了，我们的时间都不多了。”
然后又叹气连连。
夜鸮已经记不清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独自一人唉声叹气的了，也许是离开月牙岛后，也许是做了许多残忍的任务之后，也许是年复一年的潜伏武林盟后，又或许……是柳天真死了之后。
还记得他们那一次见面，是十二年前。
柳天真找到了他，她说她厌倦了每天杀伐不断，担惊受怕的生活，不想再继续了。
她求杨风带她走，无论去哪里都可以，无家可归，两个人就浪迹天涯，相依为命。
他知道柳天真的性子，如果不是真的对生活失去了信心，是绝不会这么做的。
然而，“夜鸮”拒绝了她。
因为他知道背叛魔教的代价。
所以，他劝说女人再再忍耐一下，等自己以后混到高位了，就把她从一线调到后方，不用再担惊受怕。
女人听后，也只是失望的点了点头，二人再次分开。
然而让夜鸮也没有想到的是，他后来被调去卧底武林盟，一去就是十二年。
而他们的再次见面，是在七年前，她被武林盟的人抓住了，和其他魔教人一样，被带回审判了。
在死刑场上，人们大骂“魔教妖女”，庆幸她接下来的死亡。
当时夜鸮站在场下，二人两两相望。
他怎么也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正准备上前之际，柳天真望向他，眼神示意了他。然后，自己给他留下了此生最灿烂的笑容……
夜鸮有时在想，是什么让一个个天真烂漫的少年少女变成了如今这样。
战乱和饥荒让他们变成了孤儿，魔教让他们变成了沾满鲜血的魔头，如今的世道让人没的选择。
以前如此，现在即使自己成了堂主也依旧选择不了自己的人生。
现在夜鸮才终于明白，原来当初她想要的，不是安全啊……
———
另一边，自称房云云的少女已经来到了自己的临时据点。
她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之前让手下安排人手来这里和她接头。
话说，当初她的手下还为她准备了一个带路的人，可她想都没想就自信的拒绝了，说是让他们自行先去打探就好，自己之后就到。
手下现在还记得，当时自信的她是多么的坚定又美丽啊。
如今，他们齐刷刷跪在她面前，唤她“紫飞纱圣女大人”，赞美之词滔滔不绝。
是的，她叫紫飞纱。
房云云什么的，只是借好姐妹的名字而已啦。出门在外怎么能报真名呢？不然让人认出蛊仙教圣女的身份多不好。
紫飞纱对这帮属下们的赞美毫不在乎，只顾着关心自己的蛊虫。
“好宝贝们，终于又见到你们了，幸好提前叫人运一批备用的过来。”
可看着看着，她的脸上莫名的出现了一丝委屈，但随即又重新振作起来。
“这下准备完全了，可以找那几个混蛋算账了，哈哈哈……”紫飞纱哈哈大笑道。
她的属下见状却不合时宜的打断她：“圣女大人，您恐怕是没有时间去做其他事了。”
紫飞纱的笑声戛然而止，望向他。
那人回答道：“禀圣女，根据线报，天理阁在江湖上开始散播丹秋生的消息了，我们也接到消息，虽然尽量封锁，但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传到渝州了。”
“另外……”男人说到这，有些停顿。
紫飞纱不耐烦的催促道：“快讲！”
男人回道：“另外，教主现在已经知道了您截获了传信，得到丹秋生的信息，以及炼尸堂堂主的背叛却知情不报的事了，教主大人要您马上回去跟他解释，并且已经派了另一批人来夺宝，正在来的路上。”
紫飞纱听了，一脚把桌子踹翻，气鼓鼓道：“臭老爹，宁愿相信别人也不相信我吗！我不回去，让他自己来找我好了！”
男人尴尬的回道：“教主大人也是担心您的安全呀……”
紫飞纱捂住耳朵，像是一个孩子一样撒起了泼：“我不听我不听，反正我不回去，要回去你们自己回。”
男人回道：“属下誓死跟随圣女，圣女大人在哪里，属下便在哪里。”
说罢，他身后众人也齐声宣誓。
紫飞纱满意的看着他们，笑道：“这才对嘛。”
“既然如此，那便听我号令，今晚围攻贾家，夺取丹秋生！”
———
朝阳城某处，一个摆摊算命的年轻人，正无聊看天气。
“今天艳阳高照啊，贫道掐指一算，今晚适合杀人越货，险中夺宝啊……”
说完，他笑着收了摊。
———
又是朝阳城，金老此刻已经从囚禁中出来了。
站在他面前的是自己的儿子和杨业，以及南宫衍。
南宫衍回道：“由于金二公子拿出了重要的证据，杨老又力保你，所以现暂时放你出来。”
金老抬起手，透过指缝看了看太阳，又伸了个懒腰道：“这段日子可真把我憋坏了。”
然后金老又对金在言问道：“你是怎么做出这个决定的？”
金在言回道：“贾进之那混蛋跟我装傻充愣，说是把证据销毁，并且要我帮他才肯告诉我大哥的下落。”
“笑话，我不帮他，带人抄了他的家一样能知道。”
“还能把证据作为和武林盟谈判的条件，为什么要脑子犯抽去帮一个岌岌可危的人？”
金老听后，大笑道：“哈哈哈哈哈，看来我家老二比他还聪明的很呐。”
杨老有些不耐烦的打断道：“行了，别说这些废话了，办正事吧。”
金老看了他一眼，两个老狐狸正好对视了一眼，眼神里能看到有如敌人般的警惕，又有如老友般的默契。
南宫衍将一切尽收眼底，劫无可奈何。
金老冷声道。
“也是时候，去办未完的事了。”
（人物补充：紫飞纱：蛊仙教教主之女，蛊仙教圣女，从小被父母溺爱。因数年前，为给好友房云云治病，用自己做实验，导致体内的蛊虫失控，对身体造成了不可逆的影响，身体因此缩小。）
（地点补充：蛊巢：蛊仙教养殖蛊虫的地方，不少时候会将犯错的教众扔进去喂养蛊虫，因此成了紫飞纱吓唬他人的口头禅，与血莲教的血池，白夜教的狱岛齐名，并称三大魔教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