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巨贾魔障之贰 竞拍成功

    火红的杜鹃，橙红的木棉，羊蹄甲的花儿或粉或白，大叶紫薇红黄斑斓。刘东升没心思欣赏这南国之春，只等法院消息。春节后秦铁柱跟纪艳艳都还没回，一个人度日如年。

    挨到二月底，终于盼来第三次债权人大会。

    首次大会，法院公布了明月湖的财务状况和政府意见。第二次大会对债权人资格认定，剔除三家混水摸鱼的公司。第三次大会，清算公司公布了确认的债务数额。其中，天利公司债权总额被认定为四千二百三十万元，为第一大债权人。法院宣布，天利公司法人刘东升为债权人联席主任，指定其即日起为明月湖别墅监护者。不经意回头，刘东升发现一个带蓝色领带西装板正的人正盯着他，想半天也没想起来何人。

    散会，刘东升和丰总一前一后回到明月湖。看着那个粗壮的背影，丰总知道，农民佬变成了看守，自己只能算是留守了。叭拉狗蹲墙头硬装坐地虎，封闭院落安排巡逻，刘东升成了明月湖的临时主人。曲指算来，来深珠五年咧。至于跟和平设计的拿下明月湖，无所谓咧。只盼着早一天结了官司，拿回自己的付出，体面地回家，去搞房地产。房地产坐地生财。

    而陶卫国占地也生财。跟爸爸战友的儿子建起的板房扒掉了，无主茅草地上开建楼房。只缴纳了象征性费用，就完成了手续。来南方五年，陶卫国也想回家了。

    第四次债权人大会召开，清除掉不实欠账，法院公布了明月湖最终三亿多的债务总额。

    “我有意见！”文总在人群中站了起来，“明月湖承认这些债务，但眼前这一切，都是天利公司造成的。”众人侧目，文总指指刘东升，“是他藏匿了明月湖别墅的房产证，我们本来可以抵押贷款还清债务的，根本不会破产。”

    现场一片安静。刘东升偏转身子，“文总，恁这是水仙不开花，装蒜呢。”

    主持人道是保持严肃。

    刘东升道：“那个么，各路领导，俺拿着房产证不假，但证是俺帮着办的，费用也是俺垫的。文总咱不用拌嘴，拿出硬通货来，就给你证，俺们自然就撤诉咧。”

    “别糊弄人了。”……债权人一个接一个数落，文总还要站起，被身旁的丰总摁下。

    半个月后，深珠中院开庭，双方律师出示了几箱子证据。连续开庭三天。

    一周后法院公告：事务所评估，明月湖公司资不抵债，宣告其破产。

    又十日，受深珠中院委托，拍卖公司对明月湖别墅区整体拍卖。

    拍卖大厅里，坐满了债权人、媒体记者和前来看热闹的房产公司。星星点点的，有些人为预防“非典”戴着口罩。主持人宣布参加竞拍的公司，天利公司，还有两个来陪场的“伴郎”，陶卫国的地产公司和柳建集团。主持人宣布开始时，刘东升在刘和平胸口上锤了一拳头，只要没有香港那家公司参与，结果定是老太太擤鼻涕，把里攥了。

    “我抗议！”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句：“短时间内改变规则，要求法人到场，我严重抗议。”

    刘东升回头看去，发现抗议者正是那个西装板正、每次债权人大会上常常注视自己的人。抗议者被请出现场。五分钟不到，刘东升以高于起拍价十六万元的价格竞拍成功。拍卖锤落下，现场爆发出一阵掌声。刘东升跟刘和平拥抱，跟助阵的陶卫国拥抱。想去抱苏总，苏总只是用力地和他握了握手。去寻丰总时，只看到离去的背影。

    北方乡村的土包子刘东升，这一刻成了明月湖别墅区真正的主人。一群记者围住，长枪短炮的摄像机照相机支在了眼前。有人问刘总是不是从开始垫资起，就设想了今天的结局？刘东升说蝎子跟着蚰蜒爬，蚰蜒带着蝎子走，俺们就是一步步……，话没说完，被刘和平拉出拍卖厅，推上小车绝尘而去。

    农民建筑公司的深珠传奇，被数十家报刊和网站报道。曾经不报道明月湖农民工讨账的南国经济报，写出整版故事。也经陶卫国的电话，第一时间完整地传回了柳城。

    刘东升跟刘和平在明月湖别墅区里散步。

    “兄弟，总算弄着咧（事办成了），但俺心里老有个闷儿（疑问），恁咋么知道法院里那么多消息？那家香港公司是咋么出局的？”刘东升问。

    刘和平摇摇头，“升哥，咱村里人在外面混社会，只能削尖脑袋。”

    刘东升懒得琢磨和平的话，却又被反问：“可不可以告诵我，支付债权人的几千万哪来的？我知道，你没有再去找家庚老板要钱。”

    “艄公号子声声震，船工拉纤步步沉。拉过好布千万匹，船工破衣不遮身。

    拉过粮食千万担，船工只把糠饼啃。达官显贵发大财，运河船工辈辈贫”。

    哼着家乡的运河歌谣，刘东升歪头说，俺也不告诵恁。

    黑老兄的手机响起，刘和平侧眼瞧，手机上显示着似乎是个长长的外国号码。

    看着刘东升打着电话越走越远，刘和平想起来，初来深圳工地的那一年，自己的脚踩上钉子，钉子穿过鞋底扎进脚底板，东升哥蹲下给他的脚底板挤血，告诵他，血把脚内的铁锈带出来就感染不了。还提醒，钉子附着在木料里，走路走光地很少扎钉子。

    春日的明月湖别墅区树木苍翠，花香四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