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河粉
教学楼每层的楼梯下都自成一方天地，平常是清洁阿姨放拖把杂物的地方，但此刻却成了极好的容身之处。
秦姣彤把他推进去，比了个“嘘”的手势。
“彤彤？”空气里有清香的味道，李文杰知道女朋友会效法古人用香料熏衣，人绝对没走远。
从这里到门口还有长长的一段路，她穿着汉服，步伐有这么快吗？
李文杰四下打量，去厕所了？
倒是她的性格，胆子芝麻小，遇事就躲，不过很方便掌控。
李文杰站在厕所对面停住，拨通了电话。
腰间一片震动，秦姣彤触电一样拿出手机，直接关掉。那人就在前面站住了，跟偷窥狂似的眼巴巴盯着女厕，不要脸。
“彤彤？”李文杰回头，秦姣彤吓得连忙缩了进去，撞上男生温热坚实的胸膛。
哈牛微微斜身，扶着肩膀把她带到了里面一侧，手上力度平稳，很容易让人觉得安心。
秦姣彤这才发现学弟身材纤细柔软的过分，不去学舞蹈真是浪费条件，她堪堪到男生的胸口，仰头便可见到对方清晰有型的下颌线。
现在手机震动的声音比铃声还大，隔着墙都能听见，李文杰笑笑，不紧不慢的朝楼梯走去。
女生是不是都喜欢躲猫猫？
哒哒的皮鞋声再度响起，很明显是冲着这里来的，怎么办怎么办？秦姣彤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可又清楚是个傻想法。
楼梯底部的空间本就狭小，女生身上若有似无的香气愈发明显，两人身体靠在一起，他能清楚的感受到对方的颤抖。
如同掉进陷阱的小兔子。
哈牛叹息一声，跨步迈了出去。
李文杰绕到楼梯下，一个捂得严严实实的瘦高男生在那里打电话，他靠近了些，惊讶的发现对方讲的还是日语。
国际学院的学生吗？
自从夏国办过几次奥运会后，e大留学生就多了起来，不过他们向来不爱和本地学生交流。
李文杰皱眉，打断别人电话不大好，何况对方还不一定听得懂中文。
不会上楼了吧？
他试着继续拨电话，慢慢向楼上走去。
楼梯下扑棱出了一只小鸟，快的好像有疯狗在追。
秦姣彤一脸的劫后余生，“我们快走吧！”
出了教学楼，周围的世界瞬间陷入黑暗之中，唯有路灯发出了一团团昏黄的光晕。
秋冬季节就是黑的早，秦姣彤望望天空，本来想带着学弟逛逛校园，现在却是晚了。
要不要去修复室呢？她还没想好怎么说，便听到了一阵咕噜噜的动静。
秦姣彤红着脸咳嗽两声，对方却很不给面子的问道，“你饿了，要去吃点东西吗？”
学弟眼眸弯弯的重复，“不饿吗？”
秦姣彤悲壮点头，反正里子面子都丢尽了，不差这一会儿。
“我请客！想吃什么只管说！”作为东道主，她本就应该好好招待学弟。
e大东门有一条美食街，本来还是略显冷清的郊区大道，但自从校址改建后，在无数吃货的助力下，吸引了周围大片区域的小摊小贩们。
狼牙土豆、煎豆腐、热干面、炒河粉、五味拌应有尽有。
哈牛茫然的看着四周热闹的摊子摇头，他对于食物的概念很单纯，就是吃了不饿。
至于什么味道花样，他很难体会到其中的差别，高强度的训练后往往饿的前胸贴后背，只顾着机械式扒饭，没有任何多余的心思。
秦姣彤在烟雾升腾中眯起了眼睛，她像只闻见鱼腥味儿的小猫，幸福的深吸了口气。
“哈牛，”她眼眸亮晶晶的，难掩期待的兴奋，“我们去吃炒河粉吧！”
既然对方没什么明确指向，秦姣彤大胆选择了自己的最爱。
河粉摊前已经围拢了不少学生，老板是个年轻精壮的汉子，此刻忙的恨不得原地化身八爪鱼。
其实他的动作相当干练，宽大的铁板上一次可出四人份，炒粉，放料，装袋可谓一气呵成。
哈牛被老板气势磅礴的动作吸引了注意，他兴味十足的观看着，好像在欣赏什么艺术表演。
“去别处吃吧。”他目露不舍，但还是坚定的提议。
他是不习惯这样吵闹的环境吗？秦姣彤想了想，东门有放着木桌木凳的静心亭，一则为点缀环境，二则供学生稍适休息。
如果图安静无人，去那里吃饭应该不错。
“谁的？”老板扯着嗓子喊，秦姣彤立马窜了上去，提着热气腾腾的炒河粉挤了出来。
静心亭离此处不远，秦姣彤把袋子放到小桌上，老板很实诚，满满的盛了两大碗。
金黄油香的河粉上洒了红艳艳的辣末，翠绿的卷心菜托起被油浸得透亮的火腿薄片，陈醋、蒜末，调位料的多少可以自己搭配。
哈牛摘下口罩，清俊的面容在路灯下蒙上了暖暖的光，他好奇的打量着面前的河粉，“看上去不错呢。”
“我喜欢酸味多一点，可以很好的去掉油腻感。”秦姣彤热情的分享经验，递过去一袋醋示意，“你可以试试多放醋。”
哈牛接过料包，慢慢把表面的辣末撇开，指了指辣椒摇摇头。
“要不要我再去买一份？”秦姣彤一愣，她还真没想到这个问题，因为炒河粉配辣椒比较经典，老板都会默认放点。
哈牛按下她的手，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挑眉，“没那么夸张啦，只不过我有点气管病。”
秦姣彤看着手机上翻译的“疾病”，心里咯噔乱了套。
好不容易当回东道主，怎么能让人家忍着不适吃完呢，要是真吃出什么毛病来可罪过大了。
秦姣彤手忙脚乱的起来，“你等等啊！”
她边跑边回头打手势，“马上回来！”
哈牛站了起来，女生回头与他对视，面容急切而担忧，几次示意他坐下后，提着宽大的裙摆噔噔噔跑远了。
她头上的珠珠串串在疯狂摇晃，本来是古代淑女用来展示步态稳重的装饰品，现在充分展现出主人的热情奔放。
男生嘴角勾起，忽的想到一件事，从刚刚的小吃摊到这里，是不是超过400m了？
秦姣彤气喘吁吁跑回来的时候，发现哈牛在半路等着她，他接过她手里热乎乎的炒粉，伸了伸手又放下。
“呼——吸。”哈牛做了个示范动作，意思这样可以尽快调整呼吸。
秦姣彤累的双手叉腰，什么仪态气质全都扔到了九霄云外。
800m足以让一切伪淑女现原形了。
女生额头有了潮泽的汗意，红唇微张，杏眼可怜巴巴的忽闪，精致娇媚的脸蛋上清楚写着“好累”两个字。
她俯身喘息，显然是经过了一番力竭的狂奔。
哈牛别过头，他克制住自己想要搀扶的想法，声音是自己不曾察觉的温柔，“没关系，我们休息会再走。”
秦姣彤只听懂了前面的“没关系”，她胡乱点头，慢吞吞的走了起来，这个时节若是放任热饭在外面，不多时就会凉透的。
哈牛在她旁边跟着走，若是能够坦然的摘下口罩，就在东门那边吃掉的话，也不必麻烦她跑这么远。
“谢谢你，秦。”
男生声音礼貌柔和，带着少年特有的干净清透，秦姣彤想起一句网络用语，“好听到让耳朵怀孕”。
她一边喘一边笑，也许是奔跑过的疲惫作祟，秦姣彤觉得自己彻底扔掉了人前那副乖乖女的标准社交状态。
走路不方便用手机，她只满眼期待的望着他，就差把“再多夸我几句”喊出来了。
哈牛被她看的抿着嘴别过头去，天知道他见过的女生无数，样貌靓丽者更数不胜数，可不知怎么竟然产生了“不好意思”的情绪。
这是真实的感情吗？
他一向自诩为社交达人，与人相处是技巧和艺术的结合，更是他自身魅力的绝佳展现机会，害羞，真是罕见的感觉呢。
可能是，因为她眼里有星星。
哈牛不自在的提了提手中的炒河粉，“到了。”
确实到了，秦姣彤三步并作两步的奔向炒河粉，不错，还是温温的，配上辣椒不会显凉。
方才的疲惫感一扫而空。
“快点吃吧！”她看着哈牛掰开了筷子，自己也开动起来。
老板做的河粉劲道适口，又用搭配丰富的调料拌好，一筷子下去酸酸辣辣，q弹十足。
呜呜呜好吃！秦姣彤幸福的眯起眼睛，狼吞虎咽，风卷残云的暴风吸入，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美食世界中不能自拔。
哈牛慢吞吞的吸了一段，看着对面吭哧吭哧的人险些喷笑，不得不说，这看上去奇怪的东西味道真不错，他忍不住加快了进食速度，不过这次却不是着急训练。
干饭人很快完成了美食大餐，畅快的抬头轻舒口气，却又猛的顿住了。
“怎么了？”对面男生问的很及时。
刚刚吃的好快活，忘记还有个学弟了。
秦姣彤呆住，“你，你感觉怎么样，不辣的没事吧？”
她是不是过于放纵了？
秦姣彤心虚的眨眨眼，看着学弟动筷子她才吃的，可能是太累了，炒河粉又好吃，所以——
她吃东西还蛮认真的。
哈牛看了看快要空掉的碗底，不知不觉间吃了这么多吗？
女生的心思总是一眼便能看透，他重重的点头，“好吃。”
吃饭也可以认真而幸福啊。
秦姣彤彻底放心了，她今天状态不佳，频频在学弟面前犯错，不知道还能挽回学姐的面子吗？
“秦同学。”
哈牛突然开口，目光盯着碗底的河粉缓缓道，“那个，柚子是你的树洞对吗？”
秦姣彤茫然的啊了声，她没听懂后面的词。
哈牛反应过来，照旧在手机上打字给她。
“柚子，树洞？”虽然不明白学弟为什么突然提起它，秦姣彤想了想，“可以这么说。”
她很清楚柚子不过是ai，也正因如此才能够百无禁忌。
“如果柚子和你一样呢，”哈牛打个比方，“假如他有个虚拟身份，然后也把你当成树洞畅所欲言，你会不会感觉很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