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追妻中……
净音院里,顾硕被容温送他的折扇给足了信心,心中不再慌乱,先是关怀了一番容温的胳膊,随后才道:“听闻表妹要认大伯母做母亲,这事表妹可想好了?”顾硕问这话时有些许的着急,他憋了一路了,适才母亲将他带走,他心中已是不安,早些日子他还能常去二哥府中见容温,可后来,他的公务就一直很忙,根本没有时间抽身。
今日端午才有了机会,他想跟容温都说明白。
容温闻言轻轻‘嗯’了声,沉默了会儿才道:“三表哥怎么突然提起这件事来了?”
顾硕深出了口气,认真道:“表妹能不能不要认大伯母为母亲?”
“嗯?”容温轻疑,不解他是何意。
顾硕的手落在膝上,紧张的攥着衣角,只觉手心里都在冒汗:“表妹若是认了大伯母为母亲,我与表妹就变成了堂兄妹,大胤朝堂兄妹不能通婚,所以,我不希望表妹认大伯母为母亲。”
容温似是听明白了,又有些怔愣。
顾硕,他,他说什么?
容温下意识咬了咬唇,不知如何回他的话,垂眸间,听顾硕又道:“我知祖母同意让表妹认大伯母为母亲是为着表妹相看人家考虑,也是为了让表妹日后能有母家做支撑,可,表妹若是愿意嫁给我,便可不用认大伯母。”
容温嗓子里有些闷,若再听下去怕是要喘不上气来,她急忙打断顾硕:“二表哥想必是午时吃酒吃醉了,回院中去歇着吧。”
她怎么也未料到,顾硕这会儿来寻她,是要跟她说这些话。
顾硕既是开了头,这会儿丝毫不含糊,衣角被他攥的更紧,身材高大的男子耳根子都红了一片,果断道:“我并未吃醉,表妹听我把话说完,”顾硕顿了顿,他有听母亲和祖母说起过,表妹自幼生活的并不幸福,又是从家中逃婚出来的,她,一直想要一个温暖的家。
“你想要的我可以给你,我父亲母亲他们都很喜欢你,我,我也很喜欢你,日后你会有一个家,不止有我会待你好,父亲母亲也会待你好。”
容温觉得脑子嗡嗡的。
顾硕见她不说话,心中突然升腾起如虫蚁啃噬的钝痛,表妹在二哥府中住了一月有余,难道,他们早已定情?
顾硕想到这里眉目间的占有欲越发浓烈,他在心中斟酌着话语,如实道:“我可以给你的,二哥他给不了,萱阳公主喜欢他多年不说,大伯母和——”顾硕没有把话说完,大伯母不想让表妹嫁给二哥,大伯父前些日子还闹出在外面养外室的丑事。
这些,都不会是表妹想要的。
容温再听不下去,站起身来看着顾硕,低声道:“二表哥在说什么,我虽在二表哥府中住了一段时日,可我与二表哥清清白白,只是把他当作哥哥。”
顾硕自知话说多了,与容温解释:“不是我有意这般说,表妹难道——”顾硕顿住,如此说来,只是二哥对表妹有意,而表妹并不知晓二哥的心思。
那他,自
也不会与表妹说。
容温看着面前这个在她心里最像哥哥的人,他帮过她,护过她,也待她好,重要的是,他的每一次帮她都是无条件的信任她,或者可以说——在顾硕这里,她成为过他的第一选择。
没有权衡利弊。
这让她对顾硕一直很感激,容温想转身回屋,又有些不忍,思忖了番回道:“二表哥突然与我说这么多,我一时难以接受,容我想想。”
她转身已走至屋门前,又回身道:“明儿我与祖母一同去西京,月余方回。二表哥这段时日可以冷静一下。”容温没有给他虚无缥缈的承诺,若说待她回来给他回应,那就代表给了希望,她,不想。
可这会儿的不忍,在顾硕听来也依然是留了余地的。
容温回了屋内,这样极为精彩的一幕被躲在门口的顾书瑶看了个清楚,也听了个清楚,她本是因着午时的事心中烦躁,想来找容温闲话闲话解解闷,再去长安街东头的春晖湖上去看人赛龙舟。
可是刚走过来就听见了二哥哥对表妹的表白。
还,还将她哥哥给贬低了一通。
虽然,她一直都很喜欢二哥哥,可,听着二哥哥把她哥哥说的什么都不是,心里还是不是滋味,不过,她觉得二哥哥虽是在贬低,说的也是实话,她哥哥确实不是良配,而且,他哥哥二年之内是不能娶妻的。
顾书瑶听了一出子这样的事,也没心思再去找容温,在侯府中闲的不知去何处,不觉间就转到了她哥哥的空无院内,今儿端午,哥哥应是会在侯府中住着,这样想着,顾书瑶就进了空无院。
此时,顾慕难得有空闲不处理公务,坐在书案前看会书,顾书瑶猫着个脑袋就走进来了,倒是非常乖巧的对顾慕见了礼:“哥哥。”
顾慕‘嗯’了声,并未看她:“何事?”
顾书瑶往椅子上一坐,双手托腮叹了口气:“没事,我就是闲着无趣,去找表妹,想让表妹陪着我去春晖湖上看人赛龙舟,可——”
顾书瑶顿了顿,犹豫着要不要与他哥哥说适才所看到的,她哥哥向来不喜欢听这些琐事,她犹豫了番,还是决定不说了。
顾慕抬眸看了她一眼,叮嘱道:“别带她去湖边,她怕水。”
顾书瑶先是轻轻‘哦’了声,随后好奇的问她哥哥:“哥哥怎么知道表妹怕水的,我与表妹交好,倒是都不知。”
顾慕随口道:“无意间听到的。”
顾书瑶也不生疑,用了口桌上的甜枣,见她哥哥又在垂眸看书,她心里憋得慌,忍不住道:“其实,是二哥哥在表妹院中,我就没进去,绕来绕去才绕到了哥哥这里。”
顾慕抬眸看她:“你不是爱跟在言松身后,他在净音院你不正好也去凑个热闹。”
顾书瑶晃了晃脑袋,无奈道:“若是平时,我定是没有眼力见的凑上去了,可今儿不行,”她顿了顿,看向她哥哥,一副神秘的样子低声道:“我正巧碰上了二哥哥对表妹表白,都把表妹给吓住了。”顾书瑶终于还是
忍住了顾硕说他哥哥的那些话。()
顾慕手中的书放下,轻笑:容温不会和他在一起。他话说的坚定,让顾书瑶下意识‘嗐’了声:哥哥怎会知道,表妹当时看二哥哥的眼神可心疼了,还说明儿她就要和祖母一道去西京,这意思不就是说,待从西京回来,会给二哥哥一个答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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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慕一句话,就把顾书瑶看到的都给套了出来,他继续垂眸看书,听着顾书瑶在他耳边嘟嘟囔囔个没完,直到她自己说累了,用了些龙泓茶就走了。
此时,容温又坐回到窗前,将手中的一壶酒都给下了肚,还要再喝时,被叶一给制止了:“姑娘,二公子跟你说什么了?你这一进屋好似被人骂了一通似的。”
容温趴在窗边,望着远处,嗓音被酒气熏的微哑道:“二表哥跟我表心意了,说他想要娶我。”
叶一脚下一软:……
“这,这——姑娘怎么回二公子的?”
“我只让他冷静一下,许是他一时脑热,过段时日就不会再这样想了。”顾硕说的没错,他也很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每一句话都说到了她的心坎上,二舅舅和二舅母待她很好,尤其是二舅母,就像母亲一样。
会给她做衣裳,会在她去跟她请教如何管理铺子时耐心的给她讲解,会给她准备她爱吃的糕点,也会和她说知心话,就算她对顾硕无意,也会因着他能给她带来这样一个家,而让她心动。
她太渴望有一个温暖的家了。
叶一在一旁宽慰着:“姑娘不必忧虑,若不喜欢,直接回绝了就是。”叶一是知道的,她家姑娘想要找的是一个两情相悦之人,不然也不至于逃婚。
其实,当初在扬州时,与后来的那个纨绔子定下亲事之前,老爷是有意让姑娘嫁给扬州知府的嫡子的,虽是高嫁,可那位公子喜欢她家姑娘,也是个谦谦君子。
只可惜,虽是良配,可姑娘对他无男女之情,这桩婚事一直也就作罢。
前些日子姑娘开了家丝绸铺子,那些丝玉锦就是那位公子帮忙给筹备运来上京城的,就连姑娘逃婚从扬州离开时,那纨绔子发现后派人去追,也是那位公子将人给拦下的。
若说只是找一个能待姑娘好的,那位公子绝对配得上。
容温对叶一颔首:“我知道,只是嫁人不能只看这个人,还要看他的父母,二舅舅和二舅母都是极好的人,若是我选了二表哥,我相信日后他会对我好。”
叶一很是认可:“姑娘说的对,常言道上梁不正下梁歪,女子嫁人是一生的大事,自是要看夫君,也要看他的家人,不然嫁过去了,有得委屈要受。”
说到这里,容温就想起了适才顾硕说过的话,他提起顾慕,说他给不了她想要的,容温突然笑了下,对叶一低声道:“就比如二表哥,他就不是良配。”
她这句话就像是为了附和叶一的那句‘上梁不正下梁歪’,叶一急忙往一旁看了眼,低声说着:“这话姑娘可别说,这院中可不只有咱们几个。”
容温又
() 笑了下,看着窗边的树枝发怔。
翌日一早,容温和老夫人一人一辆马车,后面又跟了两辆拉箱笼的车,恒远侯顾旭安排了二十名身强体壮的家仆跟着。
马车刚离了恒远侯府,一群在门口送她们离开的人也要各自回各自的院中,四姑娘顾书曼在母亲跟前抱怨:“我也未去过西京呢,听闻那里的龙门石窟有近十万尊佛像,极为震撼人心,也特有意思,表妹可真是有福气呢。”
顾书曼话里话外带着不满,还未走远的顾书瑶听了个清楚,她听见顾书曼这种傲慢又见不得人好的话就心烦,冲着这边冷哼了声:“表妹就是有福气,有本事四姐姐也让祖母喜欢啊。”
顾书瑶的话着实是欠揍,顾书曼不过是随便发了句牢骚,她给接过来煽风点火,一下子就把顾书曼的心火给扇了起来,她停下步子就要回怼顾书瑶:“五妹妹倒是与表妹关系好,怎得表妹没跟祖母说一声,让五妹妹也去呢?”
顾书瑶蔑视的呵了声:“那是我不乐意去。”
顾书曼:“祖母不提,五妹妹自是——”顾书曼话未说完,被云氏扯了手腕,斥责道:“跟妹妹如此争吵,成何体统,快,给你五妹妹道歉。”
顾书曼在世家贵女中地位颇高,平日里多的是巴结她的人,向来被捧的高了,又怎会与顾书瑶道歉。
这边大夫人闻言,也训斥起顾书瑶来,最后,谁也没跟谁道歉,各自憋着一肚子的气回了自己院中。
——
马车辘辘出了上京城,容温坐在马车里透过窗子朝外面瞧着,正看的出神,花一哎呀了声,不解道:“这怎多了一只装酒的箱子。”
叶一正往铜兽炉里添着安神香,往花一的位置看去,也惊了,问容温:“姑娘,可是你让人装了一箱笼的酒放马车上的?”
这下就冤枉容温了,她再是有酒瘾,跟外祖母一块出去还是留着分寸的,容温晃了晃脑袋:“不是我。”话说的认真,心里却早已为这一箱笼的酒乐起来。
她抿着唇,下意识咽了咽口水,放下窗帘凑过来,叶一很难不怀疑是她家姑娘偷偷让人搬进来又不承认,这种事她家姑娘干的多了。
容温见叶一不信她,在叶一肩上拍了下,似打非打的,委屈道:“这次真的不是我。”
她话落,花一突然想起来什么:“今儿一早,我好似见二公子身边的净思在咱们马车附近走了一趟,难不成是二公子给放上来的酒?”
容温:……
二表哥?
也有可能,虽然她平日里在候府表现的不饮酒,可在寿安寺,在他府中都饮过酒,他那人心思缜密,什么瞧不出来,自是早就知道她有酒瘾了。
容温轻声道:“许是前些日子酿的酒都可以喝了,二表哥才让净思给送了来。”她这会儿闻不出酒的香气,密封的太过严实,许是怕祖母闻到吧。
——
自上回边疆传来战报后,又一封八百里加急传至上京城,继上次战败后,祁秉命熟悉草原地形的
将士为首领,带领士兵分成十个小队,秘密将草原地形摸索个遍。()
于十日前,再次入匈奴腹地,大获全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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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止将匈奴赶回了草原一隅,更是斩杀了匈奴二员大将,活捉了匈奴首领,如今只剩匈奴狼山王带兵逃走。
大胤朝堂一时再无人反对作战,关于前几日安国公在皇宫中被人一箭毙命之事也逐渐消沉下去,只少许与安国公交好以及他的门生还在为他喊冤。
求仁昌帝定要彻查此事,此人敢在皇宫如此行凶,太过猖狂。仁昌帝一直在命刑部的人查此事,可一丝一毫的线索都无。
今儿朝堂之上,有安国公的门生为老师心痛,当着陛下的面怒斥此事是兵部尚书郑多病所为,列举数条郑多病想要出兵攻打匈奴的事件,并认为郑多病是怕他的老师安国公阻止出兵,这就直接命人杀了他的老师。
郑多病冤啊,虽是他未做过此事,可朝中文武百官可不知道他未做过,被人如此冤枉后,有不少文臣争相附和,求仁昌帝彻查他。
郑多病将目光看向最前首的中书令大人,他心里多少清楚些,那日他从顾中书府上离开后,夜间安国公就被人害死。
这事,能是谁干的。
朝中人皆以为他说最希望出兵攻打匈奴之人,可有一人比之他更甚,难道这些人都忘了两年前顾中书在朝中曾提议要以雷霆手段攻打匈奴之事了吗?
郑多病也是未料到顾中书一个世家公子,清流文官,手段竟如此狠辣,直接在皇宫中要了安国公的命,这样一来,谁还敢在陛下面前提收兵之事,跪在陛下的理政殿前命就没了。
郑多病目光看着顾慕,却未能得到前首之人的一个目光或回应。
他倒是不怕被人查,就怕有人给他安罪名。
下了早朝后,顾慕正要出宫去,太子突然跟上来,与顾慕闲聊:“孤有段日子没有与顾中书在一起下棋了,顾中书可愿与孤在东宫比试一场。”
顾慕侧首看着太子,神色平和,淡声道:“臣昨夜处理公务直至天明,这会儿乏的很。”他轻笑,脚下步子不停。
太子面上神色略沉:“顾中书为国为民,也该爱惜着身体才是。”
“殿下说的是。”
顾慕要出宫,太子却一直在他身侧跟着,也不再客套,直言道:“顾中书觉得安国公之死是何人所为?”
顾慕随口道:“殿下应去问刑部尚书,臣虽掌管二省六部,却也无力都过问。”
太子:“那顾中书觉得是郑尚书吗?”
顾慕:“任何人都有嫌疑,只不过郑尚书的嫌疑大了些。”
太子轻笑几声,不再跟着,看着顾慕的身影越走越远,身边的内侍低声问:“殿下,可要命人去查郑尚书?”
太子挑眉笑了下:“有什么可查的,郑多病没那个胆子,顾观南不过是知道郑多病身上清白,才让人把矛头指向他,反正也查不出什么。”
内侍呵呵笑了两声,不再言语。
() ——
容温是在五月初随老夫人出发离开的上京城,那时上京城里的天气尚且温和,穿着适宜的襦裙,吹来的晚风都带着清淡的花香,从西京回到上京城时,天气已开始燥热,身上只着单薄的锦裙也会觉着热。
六月中,容温和老夫人夕阳红了半边天时才回到恒远侯府,是大公子顾离和恒远侯一同去城外接的她们。
走在回候府的路上,顾离骑马在容温马车边上时抬手敲了下马车车板,容温掀开车帘眸中含疑唤了声:“大表哥。”
顾离为人谦谨,笑的温和:“今日本是言松要来城外接祖母和表妹的,这些日子表妹不在,他整日里在我这个大哥跟前念叨,也是不巧,昨儿他被陛下派去德州处理公务了。”
容温心里其实也正纳闷,在西京时,顾硕有给她去过书信,还说待她回京要来城外接她和祖母,可今儿却不见他的人影。
容温颔首应了声:“二表哥他可还好?”
顾离身为与顾硕一母同袍的兄长,对顾硕的事很是关心,笑着回容温:“自表妹随祖母去西京,他唯一的不好就是总念叨表妹,前几日接到祖母和表妹要回来的信件,他早早的就准备好今儿来接你们,可昨日陛下的圣旨下的突然,让他连个回旋的余地都没有。”
容温淡淡笑了下:“二表哥能受陛下重用,是好事。”
顾离心中以为容温和顾硕已然定情,不然顾硕怎会整日里在他跟前念叨,顾离身为大哥又宽慰道:“表妹放心,德州离上京不算远,最多半月,言松就回来了。”
顾离话说的轻快,他是已有妻儿的人,眉目间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对容温这般说,容温看出他会错了意,委婉道:“二表哥应把心思放在公务上,不必忧心侯府里的人。”她在回来的路上有想过,那时她让顾硕冷静,若是回来了后,顾硕又对她说类似的话,她该如何再回他。
这会儿知晓顾硕不在上京城,她心里反倒是踏实了许多。
——
夜色将暗时,顾慕尚在皇宫中与仁昌帝下棋,他抬眸望了眼天幕,对仁昌帝道:“臣家中还有事,改日再来陪陛下下棋。”
仁昌帝哪肯放人,就差去扯住他的衣角:“观南,你赢了朕两局,不让朕赢回来就想走?”仁昌帝抬手招呼一旁的内侍:“收拾出一间宫殿,今夜朕与顾中书要彻夜斗棋。”
顾慕唇角勾笑,嗓音平和道:“陛下,恕臣不能从命。”
仁昌帝手中黑棋落下,抬眸看着顾慕,眉尾微扬:“怎么回事?难不成观南有了心仪的姑娘,这是要急着回去见心上人?”仁昌帝对他调侃一番,关于顾慕的亲事他也不少操心,只是,管不得他的这些事。
顾慕眉心微动,手中白棋落,还未开口,就又被仁昌帝拦了话:“观南怎得又让朕了,不是说了吗,不许有意让朕。”仁昌帝将顾慕适才落下的白棋拿起又递在他手中,示意他:“给你悔棋的机会。”
顾慕接过仁昌帝递来的棋子,又放回了原处:“是臣的祖母去西京
已一月有余,今晚方回,臣答应了家母,要早些回去的。”
仁昌帝闻言仔细看了他一番,随后轻叹,知他无心在此,就放了话:“成,这局棋下完,朕让你走。”
——
顾慕回到侯府时,容温正在老夫人的静安堂里用晚膳,刚放下手中筷子就见顾慕走了进来,容温许久未见他,起身唤了声:“二表哥。”
顾慕颔首,给老夫人请了安。
老夫人抬手示意他坐下,将他看了一圈,眉目含笑:“你母亲说你今儿回侯府,我与阿梵等了你许久,还以为你又忙公务抽不开身,不回来了呢。”
顾慕:“在宫中耽搁了会儿,”他看向桌上的饭食,问:“这些药膳祖母吃的可好?”
顾慕一早就命净思准备了一桌子的药膳,给老夫人和容温养脾胃,老夫人闻言连连点头:“好,还别说,虽说是药膳,不但不苦涩,味道还挺鲜美。”
老夫人拉着顾慕的手说了好一会话,容温也用好了饭,起身说要回净音院,老夫人清了清嗓子,看了顾慕一眼,多少猜到了些他的心思,就是不说让他送容温回去。
想看他如何跟着容温走。
顾慕神色平和,倒是云淡风轻:“夜色深了,我送表妹回去。”
老夫人又拿起汤勺用了口粥,点头:“去吧。”
从老夫人的静安堂到容温居住的净音院路程并不远,容温和顾慕走在青石小道上,原本二人是并肩而行,没一会儿,顾慕就落在了她身后,容温觉得她的步子迈的已经足够慢了,可他还是跟不上。
容温回身去看他,轻声问:“二表哥可是处理公务太累了,”她想了想:“二表哥可以不用送我的,我自己可以回去。”
她心想,他生的那般高大,自是腿比她长,应该比她走的快才是。
应是累了。
顾慕回她的话:“不累,只是埋首案牍久了,想悠闲的在府中多走会儿。”
容温轻轻‘哦’了声,就也放慢了步子陪着他走。
走至一处石榴林,顾慕从怀中掏出一只半个手掌大的锦盒递在容温面前,嗓音温润:“忙里偷闲刻了只木狐狸,打开看看。”
容温先是抬眸看了他一眼,随后从他手中接过,古檀木盒里躺着一只乖乖的红狐狸,与——与上元节那夜他送给她的狐狸宫灯模样很是相似,容温不觉间浅浅笑了下,对他道:“谢二表哥。”
她话落,发觉到顾慕看她的目光有些炙烈,抬眸问他:“二表哥一直看着我做什么?”容温下意识触了触自己的脸颊,应是没什么东西吧?
顾慕眉心微动,将目光转开,不回她的问话,只问她:“此次出行,可还顺利?”
容温颔首:“挺好的。”
顾慕观着她的神色:“听闻从西京回来的路上你落了水?”
容温闻言,心间猛地一跳,含含糊糊的对顾慕应了声:“是落了水,不过没事,二表哥别再说了。”
顾慕淡淡‘嗯’了
声,一直走在容温后侧方,夜风温和,带着花香,吹动容温只用一支玉簪挽起的青丝,也把她回到侯府就沐浴身上的香气吹至顾慕鼻尖,他喉结微动,一寸不错的看着她。
一段半刻钟的路程走了近两刻钟,直至走至净音院门前,顾慕依旧未有要离开的意思,容温轻咬唇瓣,四下看了眼,有些迟疑,二表哥这是还想进去用盏茶?
她抬眸看了眼月色,轻声道:“二表哥早些回去歇着。”
此刻院中的烛火很亮,都映在顾慕的脸上,显出他轮廓分明的脸庞,繁茂的古槐树叶投下了片片阴影,他抬手在容温发顶抚了下,容温下意识轻疑了声,不解的看着他:“怎么了?”
顾慕沉声道:“落了片叶子。”
容温‘嗯’了声。
顾慕又道:“这些日子我新酿了几缸酒,味道还不错,你若是喜欢,明儿可去我府中尝尝。”
容温听到‘酒’不觉间眉目间有些兴奋,先是咽了咽口水,随后道:“二表哥酿的是什么酒?”
顾慕看着她这副小酒鬼的神色,唇边勾出一抹笑意:“照酒老翁给的单子,我又研究了一番,做了各种果子酒,所幸,每一罐味道都可。”他嗓音噙了笑意,垂眸看着容温:“不过,每个人的口味不同,不知你会不会喜欢?”
容温抿了抿唇:“我对酒不挑的。”她默了默,问他:“我和祖母去西京时,是二表哥让人往我车厢里放的一箱笼的酒吗?”
顾慕颔首:“怕你路上闷,可以解渴。”
容温:……
她带着些小情绪瞪了顾慕一眼:“哪有拿酒解渴的。”
顾慕轻笑,嗓音温和道:“想来一路奔波,你也累了,回去歇着吧。”
容温应下:“二表哥也早些回去歇着。”
容温进了屋中后,净音院门前那道如松如柏的矜贵身影并未离开,早在适才从静安堂陪着容温出来时,他就注意到了,容温有些不太正常。
她虽是在尽力维持着神色间的从容,可她那双澄澈的眸子中却有燥气,是一连好些日夜间都不能安眠所致,也是她心有所俱。
顾慕唤来了在小厨房里煎药的花一,将此次从西京回来容温落水之事让花一仔细讲了一遍。
容温进了屋内,直接爬上了床榻,她着实是有些累,拔去发间玉簪倚在迎枕上,又把古檀木盒里的红狐狸拿出来仔细看了一遍,叶一在她一旁,见她喜欢的紧,就问:“是二公子送给姑娘的?”她适才就瞧见姑娘和二公子站在门前了。
容温轻轻应了声:“对,二表哥闲来无事刻的。”
叶一轻笑,从容温身前将古檀木盒取走:“姑娘把这小狐狸放枕边吧,奴婢把这盒子给收起来。”叶一话落,却见古檀木盒里还放了朵花瓣,花瓣一侧还有颗红豆。
叶一本想跟容温说一声的,见容温一心在那里看着红狐狸,心想,二公子是风雅之士,在这古檀木盒里放些花啊豆啊的以作陪衬,也属正常,就默默将这盒子给收了起来。
只她不知,花是芍药花,寓意思念;豆是相思豆,寓意相思子。
——
顾慕回到空无院后,一边走进书房一边吩咐:“去宫中请吴院使来府中一趟。”
他语气沉,净思和云烛也都自觉安静许多,应了是后默默退出去。
半个时辰后,已至亥时,恒远侯府门前停下一辆马车,已经歇下的吴院使匆忙赶来,被府中下人引着去了顾慕的空无院。
吴院使是顾慕的人,此刻顾慕将他召来,他只心想定是发生了不小的事,在顾慕书案前行了礼,见顾中书手中翻着一本厚厚的册子,平日里一向矜贵风雅平和之人,这会儿却是有些——骇人。
他垂眸后等着顾慕的问话。
顾慕坐在书案前,示意他落座,嗓音极淡:“深夜让吴大人来此,多有叨扰,实在是府中有人得了梦魇之症已有五六日,虽日日用药却不见轻,想请教吴大人可有法子解此症?”
吴院使闻言,皱紧了眉头,他已至知天命之年的年纪,思忖一番,回道:“早些年宫中的丽嫔娘娘曾有过此症,那时我常去为她针灸,不过,”吴院使深叹:“终是让她疯傻了,后来我也有研究过此症,梦魇是心病,还得从心上解才是。”
吴院使知道,顾慕深夜唤他前来自不是听他说这些的,又问:“不知顾中书所说之人是因何而得了梦魇之症?”
顾慕嗓音微沉:“落水——她,怕深水。”
吴院使闻言默了片刻,未等他给出对策,顾慕已是先问他:“一个十七岁的女子,在深水中多久会致命?”
吴院使闻言心间一惊,回道:“若大人口中的女子体质弱些,半盏茶的功夫就会溺水而亡,若体质尚可,能撑——一盏茶的时辰。”
顾慕冷白指节在书案上轻轻敲打,又问:“常闻医书中有记载,因心有畏惧而生魇症,只需破了这恐惧便可医好,若是——把她丢进深水中,打破她的恐惧,是否这梦魇之症便可痊愈?”
吴院使一时在心中暗叹,把一个害怕深水之人丢进深水中,这——这太残忍了些,既然都已因此有了治不好的梦魇之症,可见是极度畏惧的,他思忖一番回道:“古籍中是有此记载,不过,这法子后世并未有记录,不知可不可行。”吴院使顿了顿:“依下官看,若她能在心里战胜恐惧,再加以用药,八成也是能好的。”
顾慕颔首:“劳烦吴院使今夜在府中住着,她这会儿应是已睡下,明儿一早吴院使给她瞧一瞧,开上些药。”
吴院使先是迟疑,随后应了声‘是’。
心中只好奇让顾中书如此操心之人会是谁,若说这人重要,可顾中书要把她给丢进深水中,太过残忍,若说不重要,又深夜将他召来,还不让走。
吴院使退出书房,离开了空无院。
翌日,下了早朝后,顾慕离开皇宫时身边还跟了个小男童,陆辰亦步亦趋的小跑着在他身后,肉嘟嘟的小手紧紧攥着顾慕的衣摆,口中不停道:“中书大人,您慢点走——”
从理政殿前一直到出了宫门,陆辰跑出了一额头的汗珠,侍奉陆辰的小太监看的心疼,想上前去抱着他,可见顾中书的脸色很沉,就又不敢。
直到坐上马车,净思对要跟着的小太监淡淡道:“我家公子已与陛下言说,日后六皇子在他府上,自有人照顾。”
小太监只好垂眸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