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康全站车门口，猛一打眼看见秦朝临，还一下愣了两秒。
七月日头最盛的天气里，秦朝临居然穿了件高领线衣，修长脖颈被包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小片白皙皮肤。
不止这样，大夏天穿线衣就算了，秦朝临外面还套了一件铁灰西装外套，更夸张的是，秦朝临居然还带了墨镜。
康全觉得秦朝临大概很热，因为他看它耳鬓都泛着热意的薄红。
‘既然那么热，怎么还非要穿那么多啊？不是说去医院吗……’
康全在车上还忍不住偷偷瞥了秦朝临两眼，‘不过，这样穿，老板还挺帅的……像个明星。’
秦朝临是特意穿成这样的。
尽管热得脸上泛着薄红。有外人坐旁边，秦朝临还是下意识将衣领拉的更紧。
修长整洁的手指，勾着边缘，刚提着往上拉了一下——
秦朝临猛地倒嘶一口气。
只是被线衣摩擦到，后颈被临时标记的地方就倏地像过了一道激电。
那种说不出的应激痛感，又刺又麻，秦朝临几乎无法抑制地浑身战栗一抖。
‘……该死！’
秦朝临脸色一瞬间沉了下来。
墨镜之下，秦朝临面色难看到极点，‘那人难不成是属狗的？标记种得这么深……！’
康全本来在汇报工作，猛不防听到这一道声音，嗓子当时卡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偷着眼瞅了自家老板一眼。
秦朝临虽然戴着墨镜，康全完全看不见他犀利的眼睛，但还是能清清楚楚看到那紧皱着的眉毛，还有板成一条直线的唇角……
康全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口水。
这……老板怎么忽然煞气这么大？？
康全看着面色漆黑的秦朝临，大气都不敢喘。
他心里发苦，以为是说了京城人那边的举动让秦朝临生气，可这些事又不得不汇报。
康全小心翼翼道，“秦总……虽然京城这边同样派了人，但是现在镍价上涨，只有我们是有渠道有技术的公司，加上从之前我们就已经和临江政府合作……还有许家那边…”
康全一边说，一边瞅着秦朝临的面色试探地问着，“您看，新能源基站竞标的事，我们现在是不是……呃……该公开……呃……”
秦朝临头转过来。
那黑不透光的墨镜这么直勾勾盯过来，让康全有种自己好像在说什么蠢话的感觉，最后声音越说越小，直接没声了。
秦朝临嗤了一声，“还没到公开的时候，先搁着。”
康全面色顿时纠结起来，一脸为难地看着秦朝临。
“……”秦朝临不愉快地皱着眉，“这样看我做什么？
“许小姐那边，呃……”
“你跟着我多少年了，别现在告诉我说你连许璃都应付不过来？”秦朝临冷声道，“她要搞不定，你也不用干了。”
康全微胖的脸一下垮了下来，苦哈哈地应了声不敢再说了。
这时，那家私人医院正好到了。
秦朝临说拉开车门下了车，康全刚想下来，秦朝临却忽然开口叫停。
“行了，你不用跟着了。”
秦朝临站在车门，墨镜遮住他大半张脸，下巴微微昂着命令道，“两个小时后让人接我，你回去一趟，把致辞和我让你调查那个人的新的资料带给我。”
康全诺诺应了下来。
秦朝脸看他那副窝囊样子，不耐烦道，“行了，蔫着个脸做什么。”
“许璃如果你实在对付不过来，她要是真的闹，你就……你就让她去找老爷子。”秦朝临冷哼一声，“别让她来烦我。”
……果然老板就是嘴硬心软。
有了秦朝临这句话，康全顿时精神起来，刚想给老板拍两句马屁，却发现秦朝临完全没在意他，人早都走远了。
不过直到这一刻，康全才忽然发现一件事。
他这两天……好像都没闻到老板的信息素，那种淡淡带甜的沉木香味像是消失了。
老板把阻隔剂用在自己身上了？
康全有些纳闷，而且秦朝临连着去了两次医院，这一次私人医院腺体科，又找他要抑制剂和阻隔剂，但对许璃的态度却这么不…呃，不明朗………
康全猛地打了个寒蝉。
……难不成，老板在外面又养了个omeg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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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
空荡安静的白色房间里，只有秦朝临独自一个人。
“所以，只有永久标记之后，信息素才会彻底逆转？”
秦朝临墨镜背后的眼眸微沉，追问道，“那如果二次分化没有出现第二性征变异的情况，是不是只要不永久标记，就没能分出到底是alpha还是omega？”
这话刚问完，过了两秒，墙上的扬声器传来医生慢悠悠的声音。
“不同二次分化的特征可能不同……不过就实际情况，大部分的二次分化对象是得等永久标记生殖腔成结呢，信息素才彻底逆转。”
“像你问得这种从alpha二次分化成omega的情况，如果没有第二性征异化的情况，平时单靠信息素，确实无法辨别第二性别。”
有了最后一句，墨镜之下一直恹恹得眉眼才算松了一点。
不可能会有人能永久标记他。
秦朝临眯了眯眼，所以只要信息素不出现意外，他还是有很大概率能维持alpha的身份——
这个念头都还没闪完，医生的慢吞吞声音从扬声器传来。
“但前提是，没有被永久标记的二次分化对象不处于情热期，”医生说，“因为即使本身器官都保留alpha的特征啊……二次分化还是让体内结构向omega异变的，所以如果处在了情热期前后的话，那还是很容易感受出来的。”
秦朝临，“……”
秦朝临，“用阻隔剂呢。”
扬声器那边的声音沉默了一下，才道。
“阻隔剂呢……本身确实能中和了信息素的需求讯息…但这个阻隔剂和抑制剂，都是不能大量长期使用的，尤其是二次分化的omega，情热期紊乱带来的后果会更严重……”
……
轿车中，秦朝临久久不语。
医生严肃的声音还回荡在他脑海。
“我知道大部分二次分化的人，嗯……尤其是a性别向o性别转变，一开始都不大想这个事实。”
“但是事情既然发生了，还是要学着坦然接受这个事实，毕竟——”
人是对抗不了身体的。
秦朝临在心底轻嗤一声，直接告诉他omega无法拒绝本能就好了，何必扯人呢。
像是响应医生的结论，从颈骨沿着脊椎向下，像是烧着了一样。只剩腺体被临时标记过的地方，才残留着一丝清凉。
倒并不是完全的痛，这样莫名的焦灼反而更让秦朝临烧得心烦，恹得不行。
下了车，康全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后面，进了秦鼎酒店。
刚在车上的时候，汇报了没几句，秦朝临便闭上了眼睛。
康全大概以为他是太累，就没继续往下说。
现在他醒了，才在旁边喋喋不休讲着谢延的最新情报，但都无外乎是对谢延大学生平的补充。
家世平凡，成绩中上，在临江大学不至于太好也不至于太坏，平时喜欢打篮球，没有参加什么别的社团活动，除了外貌俊美，似乎挑不出什么别的更突出的点。
秦朝临听到这些信息都被气得想笑，难不成这些私家侦探都没过脑子？
他秦朝临是有多闲，才去关心谢延大学的生活是有多丰富多彩？
但秦朝临转念一想，也许不是侦探能力的问题。
是谢延的路子太野。
野到明面上完全查不出纰漏，才能只交给他这些听着都不专业到滑稽的信息。
电梯里，数字不断上升。
刚去完医院，秦朝临并不舒服。
但是今天正巧是秦鼎集团各个板块分公司新入职人员的第一次集合迎新，他要发表致辞。
说着说着，康全忽然收到一条信息，顿时“喔？”了下。
秦朝临皱眉望了过去，下一秒，却看到康全一副不解的样子，说。
“秦总，刚来了信息，说是这个谢延人现在在秦鼎呢？”
“……”
“也是去了十五楼。”
秦朝临瞳孔骤然一缩。
十五楼………是他等下要当着数百员工上台致辞的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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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口戒严，戒严！”
站在门口的敦实保安拿着呼叫对讲，“收到！”
总裁亲自致辞迎新，是秦鼎集团每年七月的惯例。
不过不知道这一次是怎么回事，上头忽然派人戒严，让人时刻提防有意外情况。
保安其实有些不懂，一个欢迎新职员的年中会，能有什么意外情况。
不过上头下了命令，他们自然也都是照办。
……
另一边，康全俯下身子，凑在秦朝临身前道，“老板，人已经都安排好了。”
秦朝临淡淡点了头。
顿了顿，秦朝临一双桃花眼里潋着寒意，又对康全低声命令道，
“但凡谢延有任何异动，不能让他开口，让保安直接把他扣下来。”
康全一惊，连忙应下来，“……知道了，秦总！”
秦朝临这才重新坐直，冷冷扫了后面一眼。
或许应该直接把谢延请出去更好，秦朝临想。
不过没两秒他便自己否决了这个想法。
……算了。
秦朝临想起谢延那深不可测的眼神，沉默两秒。
还是不要打草惊蛇。
……
时间过去，终于轮到秦朝临上台致辞。
秦朝临站起身，迎着灯光，一步步走上发言台。
说话前，秦朝临双眼微微眯了眯。
台上灯光明亮，放眼台下，全是精致的素金布绣座位，上百号人的会场，十几人大的圆桌摆了一圈又一圈。
太多陌生的脸了，他根本完全看不到谢延在哪里。
下颌微微绷紧，秦朝临停顿两秒，重新回复淡然神色，开始发表致辞。
“欢迎各位新员工加入秦鼎集团。秦耕数载，鼎立经年，从今往后，你们将会是秦鼎新的支柱和动力……”
秦朝临的声线清冷，娓娓道来时，格外的沉静和稳重。
和先前几个领导的官方致辞不同，作为秦鼎真正的掌舵人，他几乎深入浅出的讲到了秦鼎的每个板块，各个产业之间的联系，最后重点讲了员工最关心的晋升和福利问题。
秦朝临半侧着身子，手随意搭在发言台上，整洁修长的手指偶尔会因为讲述而随意点点台面，黑发向后梳成干净利落的雷根发型，露出光洁的额头。
他的侧脸线条流畅漂亮，因为灯光的阴影，本就深邃的五官显得更俊美了，只是表情稍微淡然了些，给人一种高不可攀的气场，并不显得亲和。
但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一个致辞，台下不少新员工omega和beta看了，都忍不住心跳快了几拍。
“我听说秦鼎集团总裁很帅，没想到真的这么帅啊……”
“是啊，简直帅得像从小说里出来的一样……这不就是传说中的高冷霸总吗？”
“如果加班能看得到秦总的话，我愿意天天无偿加班！！”
“我也是！”
“啊……其实你们不觉得，后面有个男alpha也很帅吗？”
“什么？！在哪里？”
“卧槽我看到了，完全不输秦总啊？”
“我觉得他比最近狂拍广告的那个，叫那个叫简寻的alpha还帅…”
“秦鼎好多帅哥，来对公司了哈哈哈哈……”
“嘻嘻……”
谢延知道周围有人在议论他。
但他被议论惯了，周遭的一切嘈杂，他完全不以为意，因为他一切注意力都在台上的人身上。
谢延这个位置离秦朝临并不远，但也并不近，在靠近边缘的地方，平平无奇到没有人会注意。
因而他看秦朝临的眼神，再也不需要掩饰。
秦朝临上上下下都裹在黑色里，那黑色高领内衬把修长脖颈封得严严实实，发丝分毫不乱，表情淡漠又带着一点高傲，像教堂里禁欲又挑剔尊贵的修士。
谢延盯着那颈线和下颌交接的地方，漫无目的地想，如果咬上一口，再舐一下，留下一个漂亮深重的红印，或者再用力一点，让他那双漂亮冰寒的眼尾染上一抹薄红……
一定会是冬日的盛景。
谢延漫无边际地想着，但或许是他目光里侵略占有意味过于明显，台上的人似有所感，大屏幕里，秦朝临忽然蹙了蹙眉。
下一刻，秦朝临目光如电般直直看了过来。
谢延一顿，不偏不倚撞上秦朝临黑白分明的眼睛。
四目相对那一刻，一切潮水般褪色，好似忽然就成了默片电影。
几百号人尽数消失，只剩下站在光亮的台上的秦朝临，和台下独坐的谢延。
时间像慢镜头一样长，却又快过心悸。
秦朝临的声音仅仅停了两秒，顿了顿，便重新续上了先前的话题。
谢延那双锋锐狭长的凤眼微微眯起，目光更肆无忌惮地望着秦朝临。
但秦朝临再也没有向他的方向看多一眼。
先前和秦朝临的对视，好似只是谢延一场错觉。
……
不过看来这并不是他的错觉。
在秦朝临致辞完后，迎新年中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谢延就被“请”了出去。
“请”到了秦朝临在30楼的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