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沙条爱歌发现自己身上出现令咒的时候,她正在花园里陪妹妹复习祖传的黑魔术。
她低头盯着自己胸口的黑色六翼令咒看了很久,又对上自己妹妹有些茫然的眼神,沉默半晌后才开口。
“没事的,绫香,只是一个邀请函而已。”爱歌摸了摸沙条绫香的头发,起身说,“我要去找一下父亲,绫香一个人也没问题的吧?”
虽然有些懵,沙条绫香还是很懂事的点了点头。
在转身的瞬间,爱歌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这一天终于来了。
小时候,在纱条爱歌还没有因为无聊而关掉自己预知未来的能力的时候,她看到了很多让人满头问号的东西。
比如自己在未来参加了一场圣杯战争,出于对金发从者一见钟情这种听起来就很不靠谱的原因,她决定实现他的一切愿望。
金发从者说他想要重塑不列颠荣光。
实现愿望的方式当然不是向圣杯许愿,圣杯这种御三家创造出来的抵达根源的道具说到底也只是一个魔法礼装罢了,咱们金发大哥的愿望它根本实现不了。
纱条爱歌显然很懂,对待金发大哥她唯唯诺诺,对待别人她重拳出击。
热恋中的爱歌下手快狠准,摧毁了量子记录固定带,破坏了人理奠基,捅了自己傻爸爸一刀,把妹妹丢去洞里喂「兽」,就差那么一点就能以将人类史粉碎的方式重塑不列颠荣光。
然后她就被不列颠荣光背刺了,一剑刺穿,透心凉。
要问为什么,金发大哥痛心疾首地正直开麦,因为爱与正义。
可恶啊……
谁还记得一切的起因只是因为一场一见钟情呢?!你说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离谱的发展呢?!
其他的也就算了,爱歌唯独想不通一点,自己怎么就会因为对金发大哥陷入痴迷而失智。
这个恋爱脑到底是谁啊!
从那天起,爱歌谨慎的关掉了自己大部分的能力,每天默念一百遍,圣杯战争哒咩,金发大哥哒咩,爱情哒咩。
现在第一条已经不可能了,圣杯依旧恬不知耻地选上了她。
爱歌面色沉重地到了父亲地魔术工坊,告诉了他这件事。
“这样的话,我们要认真准备好圣遗物,召唤出合格的从者。”沙条广树神情肃穆,他放下手里的材料,从工作台后绕了出来,“毕竟这是圣杯战争,爱歌,你会完成我们家族的夙愿——抵达根源!”
不,我其实生下来就一直连着呢,想抵达早抵达了,不用通过圣杯战争的我的傻爸爸。
傻爸爸看起来兴奋到恨不得跳起来打拳。
爱歌摇摇头,爱歌想叹气。
见沙条广树都已经开始畅想半条腿踏进根源的样子了,爱歌小心试探着问:“您已经选择好圣遗物了吗?”
沙条广树沉思了一下:“亚瑟王的剑鞘怎么样?”
沙条爱歌拳头硬了:“我和金发相性很差劲,父亲。”
沙条广树:“……?”
怎么?召唤从者还得跟谈恋爱算双方星座一样,要先看看头发颜色合不合适吗?
再说了,你不就是金发吗?
“请放心,父亲。”爱歌没有解释太多,只是说,“圣遗物的事情就交给我吧,我希望能召唤与我相性好一些的从者,强度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
金发的少女用无法拒绝的口吻说:“因为我绝不会输。”
这倒是真的,带着礼装的沙条爱歌甚至可以和二流从者五五开。不夸张的说,就算召唤来的是条傻狗,爱歌也能遛着狗绳把圣杯拿回来放进自家橱柜。
——如果不出什么大的意外的话。
“……”沙条广树沉默了一会儿,可能也是想到了自己女儿强得有些离谱的魔术天赋,半晌后才开口,“你说的没错,爱歌,如果是你的话一定没问题吧。”
“是,没问题的,父亲,交给我好了,我会在制定好计划之后再展开行动,保证万无一失。”
沙条广树欣慰的点了点头。
爱歌也没撒谎,她的确是制定了相当周全的计划。
随机召唤从者,是金发大哥的话就马上一顿突突突把他送回英灵座,然后再去抢别人的令咒和从者好了,一打二也不是不行。
从者千千万,不行她就换!
召唤仪式放在了花园,这里是爱歌母亲生前为两姐妹准备的魔术工坊,虽然真正用到的只有妹妹绫香。
说起来这似乎是爱歌第一次正式使用工坊的魔纹——只为了判断从者是不是金发。
如果你不是,那好,我带你躺赢。
如果你是,那对不起,我们有缘再见。
花园被幽谧的植株围绕着,为黑魔术准备着的鸽子呆在高一点的藤蔓上注视着金发少女的动作。
日光透过棱窗将她的金发染上一层光晕,清澈如碧海的双眼注视着法阵。
确认完最后一笔后,爱歌站起身,苍蓝色的裙子垂下,边缘似花瓣又似海浪的白色卷边划出好看的弧度,最后乖巧的贴在膝盖上。
她将脸侧的金发别至耳后,眼睛弯成一道圆弧。
召唤仪式正式开始。
「满盈吧,满盈吧,满盈吧,满盈吧,满盈吧」
「周而复始,其次为五」
「然,满盈之时便是废弃之机」
「宣告」
「汝身听吾号令,吾命与汝剑同在」
「应圣杯之召,若愿顺此意志、此义理的话就回应吧」
「在此起誓」
「吾愿成就世间一切之善行」
「吾愿诛尽世间一切之恶行」
「吾即手握其锁链之人」
「汝为身缠三大言灵之七天,来自于抑止之轮、天秤之守护者——」
金光中,一个身影逐渐浮现。
五条悟从十六岁以来可能还没有收到过这样的屈辱。
这件事说来很复杂。
事情的起因是他在出差的时候收到辅助监督伊地知洁高的临时通知,说任务优先级发生变更。
电话那头的男人颤颤巍巍地祈求:“「窗」临时观测到超规格的咒力爆发的迹象,现阶段还不知道是否是咒胎,离那里最近的就……”
“就只有我了,没错吧,伊地知洁高。”
或许是突然被称呼全名,又或许是五条悟现在的语气非常捉摸不定,介于很好说话的平和期和即将发火的阴阳怪气之间,伊地知一时间不敢回话。
伊地知洁高觉得自己的人生恐怕迎来了尽头,时间的话大概是在五条悟出差回来之后。
不,或许更早,毕竟五条悟明显是个会因为个人恩怨而压缩归途时间的男人。
“我知道了。”五条悟稍微闷笑了一声,声音也轻快起来,“伊地知你不要摆出那么畏缩的表情啦,硝子看见又要指责我对你太苛刻了,还是说,你其实就是故意装作这个样子,让自己利于道德的制高点?哇,你居然是这样的伊地知。”
“……请不要猜测我的表情。”伊地知觉得这样的交谈十分辛苦,随后他突然精准地捕捉到不得了的信息,语气变得有些急促,“什么?家入小姐提起过我吗?”
“当然是骗你的,你在做什么梦呢。”
“……”内心更加苦涩的伊地知决定直面残酷现实,“总之,任务变更记录我这边会处理好,其他的事情就拜托您了。”
——就是如此。
这就是五条悟被这个鬼地方困住的前提。
没错,是困住,咒术界最破格的特级咒术师五条悟,现在被困在一个摸不清具体情况的地方。
这一切的变化是在瞬间完成的,这个瞬间指的是真正无限接近于零的瞬间,即使在意识到不对劲之后立刻回撤,他也没能来得及离开。
这个地方也相当的诡异,五条悟明明记得自己走出了一个巷口,外面应该是稍微宽敞的马路——而不是现在这个空旷的……殿内?
不知道这里算不算殿内,因为在他几次用「苍」移动相当长的距离后,似乎周围的环境没有半分改变。
另外一点不正常的则是有关咒力。
这里没有任何咒力的痕迹,即使五条悟摘下蒙着眼睛的特制眼罩后,苍天之瞳依旧没能「看见」任何东西。
这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除非是故意用含特殊效果的「帐」隔开,一个普通的地方绝对不会连空气中都这么干干净净——虽然这地方也不怎么普通就是了。
“这不就麻烦了吗。”
他干脆的盘腿坐了下来,将眼罩随手放在腿边,像是抱怨一样掏出手机开始敲敲打打,“啊果然没有信号……不知道这鬼地方和现实有没有联系也不能随便用术式啊……”
嘴上嚷嚷着,五条悟突然又觉得自己干嘛这么着急。
说到底这是辅助监督没有事先调查好任务的情报吧,再怎么说也应该派式神或者其他的东西来探查才对!
没错,这都是伊地知的问题。
五条悟完成这项迁怒只用了十秒钟,然后他准备拿起眼罩继续找找线索,手在腿边够到眼罩的瞬间,意外再次发生了。
他隐约间听见了什么声音,但并不真切,接着从远处告诉蔓延来一道金光,这道光像是在吞噬着这个大殿,他也被湮没在这道光中。
这道光线让他的视觉暂时性失去作用,但五条悟嗅到了泥土和青草的味道。
当视网膜逐渐恢复正常,他终于能看见自己周围的环境。
这像是一个花园,各类的植株茂密地彰显着蓬勃生命力,因为金光和平地掀起的微风,藤蔓上的白鸽挥舞着翅膀将蔷薇拍打得微微晃动。
而蔷薇从中站着一个少女。
那是个漂亮得会让人不自觉减缓呼吸的女孩子,闪烁着细碎光芒的金色短发,和自己眼睛极为相似的苍蓝色眼眸。
五条悟注意到,她的视线似乎一直……
盯着自己头顶?
然后,她开口了。
“因为灵子的光线有些影响我的判断,虽然有些冒昧,我想请问一下。”
少女笑起来,像是一切明亮的东西都会簇拥在她身边,她的声音软软的,介于微甜和柔和之间。
她问:“您的头发……它不是金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