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夫（20）
从楼上掉到地面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但人在临时之前脑子都会走马灯一般回忆起从前。
封游以为自己也一样，但是他没有看到过去，而是“听到”一些哭声。
一个人两个人…一百一千一万…数不清的哭嚎，那是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绝望的呐喊。
这是他过去的记忆？
声音仿佛幻听，他也不过走神瞬息，人已经坠到二楼。
封游下意识动弹四肢，发现本来无法控制的身体，现在归他所用。
但这并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游。”
好像有人叫他了，封游正想着。
二楼窗户伸出一只手，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腕。
封游大脑还没来得及运转，空余的那只手就本能的先抓住救他的手。
“游，游，我，救，你。”
熟悉的断句，封游努力睁大被暴雨模糊视线的双眸，这才发现一件事，这个距离正常人的胳膊再长也无法牢牢抓住高速掉落的人。
除非不是人。
身上裹了件雨衣的怪物，在电闪雷鸣中露出皮肉之下的腐肉白骨，可怖无比。
但在这一刻，封游觉得他简直像天使一样可爱。
怪物的力气不是一般大，他的胳膊已经脱臼。
封游也顾不上这些，努力借着力，一跃跳到窗台上。
得救了。
从边缘慢慢滑落坐在地上，封游伸手抹了一把脸，平缓心跳，“你怎么在这里？”
“危，险。”怪物解开雨衣，笨拙的罩在封游身上。
之前他因为四肢断裂无法站力，此时却站在身边，封游觉得有些奇怪。
借着闪电他仔细打量怪物，之后发现，他用拇指粗的铁丝融入肉里，支撑两腿站立。
封游心情有些复杂，他抿了抿唇，想说他要帮的“齐夏”不是自己，但是却发不出声音。
大概是游戏的设置，不让他透露玩家的信息。
“走。”他给封游歪歪扭扭扣好扣子，拉着他往一个方向跑。
封游撑着墙壁起身，回握他的手，之后朝着一个方向跑。
楼上的谢忱等待着情人的死亡，结果许久不见他的鬼魂。
他瞳孔一缩，面部扭曲，知道没有得逞。
谢忱往下看，果然不见尸体。
“追。”
黑白两只鬼立马朝着楼下去。
怪物带着封游来到地下室，直冲杂物间。
他打开门把封游推进去，“安，全。”
看到熟悉的环境，封游神情古怪，“你怎么知道这里？”
“安，全。”怪物却只重复这两个字。
“等，等，天，亮，在，离，开。”他一字一顿，“游，游，不，怕。”
交代完，他关上门。
视线被隔绝，房间陷入一片昏暗，封游还想问什么，但是推门却发现打不开。
他只能靠着墙壁坐下，“系统你为什么会判定这里安全？”
没有回复。
封游心神不宁，怪物对谢忱本身就无比恐惧，万一对上…
他站起身在尝试几次后，只能放弃。
封游观察杂物间，这里一定有什么特别的。
这次没有上次伤那么严重，在接好胳膊，稍微攒了点力气后，封游就开始检查四周。
结果，扒开乱七八糟的杂物，他真的发现了东西。
一个肮脏的桶，大概是用来洗拖把的，里面装着一张人皮。
换言之，这里是怪物被抛尸的地方。
所以，谢忱会忌惮，上次没有追来吗？
他整理好心态，伸手把人皮拿起。
上手的质感，还有皮的整个状态根本不像是剥下来放置许久。
不对。
在属于面部的皮蹭了蹭封游之后，他就明白了。
人皮也是活物。
谢忱怕的是这个。
既然这样…
封游本想丢掉的心思立马打住。
人皮蹭着他的手指，一寸一寸想贴敷封游的皮肤，合二为一。
所以，封游想利用它，但还要保持自己不被夺舍。
第不知道多少次，封游把蠢蠢欲动的人皮撕下来，他此时困的眼皮打架，是求生的欲望支撑着他保持清醒。
天亮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封游只觉得他不停重复几个动作已经机械麻木。
[天亮了。]
好心的系统提醒。
封游松了口气，起来时却因头晕目眩差点栽倒，还好背靠着墙壁。
晃了晃脑袋，他脱下雨衣包裹住人皮。
之后发现，人皮挣不破雨衣，只能无力的蠕动。
怪物给雨衣的动机是这个吗？
他不由思考。
虽然只走了一次，但是封游记忆力不错，所以顺利摸出地下室。
回到住处，打开门发现狼藉还在，他不由沉思。
看来上次房间恢复正常不是副本设定，而是某个人的能力。
他先去房间，蹲在地上朝着床底看，空空如也。
封游实在是困得不行，他把人皮锁在抽屉里，弄来水简单梳洗换了身衣服，就撑不住倒在床上。
青年侧躺在床上，眼底青色明显，呼吸平缓，脖子，手腕等多处出现勒痕。
没关紧的房门被风刮开，有人走了进来。
他走路几乎没有声音。
看着疲倦的青年，他眼底是心疼之色。
他俯身轻柔落在封游的伤痕之处，怜惜的触碰。
抽屉里被雨衣包裹的人皮反复撞着屉壁，他眼眸落在那处，食指竖起，未发一言，人皮已然安静下来。
“辛苦你了，我的…”
他伸手描绘青年的眉眼，含着万般眷恋的耳语，不舍的起身离去。
封游醒来感觉身上很舒坦，他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看，几秒后回神。
坐起身，封游垂头盯着手腕看，除了隐约的疼痛，完好无损。
有人给他治疗过。
不由得，封游想到了假谢忱。
按压着太阳穴，他起身下地，封游正头疼外面一摊如何处理，却发现客厅，浴室完好如初。
田螺姑娘？
他心里吐槽，之后去泡了个热水澡。
弄了些吃的，封游习惯的抱着手机打开备忘录，开始记录昨天的事情。
外面依旧是倾盆大雨，他人有些懒散，因为请了假，封游懒得出门。
至于他和秦识本来的计划，封游此时顾不了那么多，伤是已经修复，但他内心很疲惫，而且他担心怪物。
蜷缩在沙发上，长裤挽起，赤着双脚垂落在地面，封游瞪着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天花板，电视放着天气预报，他没听进去一个字。
他难得如此的纵容自己懈怠。
此时他的情绪并不高涨，甚至有点低迷，这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墙上的钟表滴滴答答，明明电视声音那么大，封游依旧听的清楚。
看着指针慢慢绕过一圈，他猛然坐起身。
双手拍拍脸颊，封游自言自语，“普遍认知，死的越惨，怨气越深，能力越强大。”
“但是怪物却很怕谢忱。”
“人皮的出现，让我有了新思路。”
“剥皮之痛刻骨铭心，所以他的怨气集中在了人皮之上，而剩下的骨肉依旧保持着人时的性格，这样一切就说得通了。”
他回房间换衣服，出来时拿了把伞。
“计划还要继续。”封游锁门时，又道了声，“系统，谢谢你今天提醒我天亮了。”
[不客气。]
乘坐电梯下来，走到1和2号楼岔路口时，却见小区的人正围成一圈在看什么热闹。
封游凑过去看了两眼。
是那个女儿失踪的妈妈，她抱着已经脏兮兮破破烂烂的背包，非要出小区。
她的儿子拼命抱着她，眉宇之间是愁容，“妈，这雨这么大，你别乱跑，等雨停了，我和你一起。”
“丽丽，我的丽丽！”
女人哭喊着，“我昨天看到她了，她穿的那么少，下雨了，天冷，我要去给她送衣服。”
“明明，我们去给丽丽送衣服。”她说着，又要往外走。
旁边的邻居皆是叹气，好好一家人怎么就…
“阿姨，你说你昨天看到丽丽了？”
如果是别人听到这话，只会以为是老人神志不清产生了幻觉，但是封游却会深思。
“嗯！”她点头，一脸认真，“我们家丽丽乖巧听话，我不会认错。”
“妈，我们回去。”张明敷衍的跟着点头，却是不信一个字。
“丽丽是不是穿着裙子？”封游问。
这话一出，周围所有人都看着他。
穿着黑色冲锋衣，打着黑伞面容俊俏的青年，此时却给他们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他们默默退后远离。
“对对！”女人一听，激动起来，“你也看到了，丽丽，那是我的丽丽。”
她的手指着封游所在楼层的走廊窗户。
封游看过去，回忆昨天谢忱身边的两个女鬼。
“是穿着白色连衣裙吗？脖子上带着一条金项链，款式是一个‘福’字？”
听到他像模像样的描述，周围人觉得背后发毛。
张明急切的上前，拎着封游的衣领，“你怎么知道的？你是听谁瞎说的？”
张妈妈却在雨里手舞足蹈起来。
“那是我送丽丽的项链。”
“小伙子你怎么知道的？”
“你别说的这么邪门，丽丽回来怎么不回家呢？”
“就是就是。”
封游伸手拿掉张明的手，他看着老人，“阿姨，你回去吧，昨天我遇到丽丽，借了她干净的外套，她不会冷到。”
“那她为什么不回来，我真的知道错了，妈妈再也不给你压力了，只要你好好的。”老人眼眶红了，“丽丽，妈妈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