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下午，大家都专注于各自的事情，没有人留意到郑云舒和路子仪的离开。
“小姨，我们去哪里买东西呀？”路子仪牵着郑云舒满脸期待地问道。
郑云舒面色不改回答道：“你不知道的地方，那里东西很多，到时候有的你挑。”
“是电话里的那个叔叔说的大集吗？”路子仪问道，在出门前恰好听见了小姨在打电话。
“”郑云舒心想这糟心孩子耳朵怎么这么灵？嘴上敷衍道“小孩子不用知道太多，跟着去就是了，你小姨我不会卖了你的。”
路子仪撇撇嘴，哼，大人一答不出来就会用这句话敷衍人，她敢肯定电话那头是小姨男朋友。
到了村口，路子仪就看见一个年轻男人笑得灿烂的朝她们走去。
男人理着个寸头，戴着副无框眼镜，身形高大，尽管浑身上下散发着恋爱的酸臭味，但还是能看出眼底几分精明。
路子仪这是再抬头看看自己身边的小姨，虽然笑得很矜持，但路子仪同样感受到了一股恋爱的酸臭味。
路子仪人深深叹了口气，难怪小姨出门前耳提面命一直强调要悄悄出门，还拿自己当幌子。
刚在一起不久的小情侣走进后还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略有些尴尬的氛围下，就听见一旁的小萝卜头人小鬼大的叹气声，两人面面相觑皆是噗嗤笑出了声。
“燕燕，这就是你的小外甥女呀？”杜楷言收住了笑声，脸上的笑意依旧止不住，又蹲下身直视路子仪“你好呀，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呀？”
杜楷言的动作让路子仪一下子对他的好感倍增，正色地伸出手跟他轻轻握了一下，笑着回答道：“叔叔你好呀，我叫路子仪，叔叔你叫什么呀？你是我小姨的男朋友吗？”
看着自己的男朋友的这番举动，郑云舒也有几分动容，自己的男朋友就算是对着自己的小外甥女也是给予了尊重的。
不过在听到路子仪后半句话，郑云舒脸上的笑容就有点绷不住了：“你这小不点还挺八卦的，还知道什么是男朋友啊？”
路子仪有些不满：“我这可是在帮你掌眼呢，小姨，虽然我年纪小，但是我可是有很多间接经历的。”
小情侣均是被路子仪逗得不行。
“燕燕，你小外甥女真可爱，哈哈哈。”杜楷言直起身笑着说道，又转头回答路子仪最初的问题“你好呀，我是你小姨的男朋友，你可以叫我杜叔叔。”
郑云舒抬手看了看时间，催促道：“快点吧，再晚就要收市了。”
杜楷言闻言点头，拦下了一辆三轮摩的。
三轮摩的内部空间挺大，前后有两排位置，路子仪非常有眼力见地自己爬上了后座。
小情侣坐在前面，郑云舒可能是有些害羞，还不忘跟小外甥女解释：“我跟你杜叔叔坐前面给你挡风，你在后面自己好好做好哈。”
但可能是路子仪那个“我就看着你接着说”的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也可能是自己的心虚，郑云舒的脸上漏出了几丝红晕。
杜楷言看着自己女友害羞的表情，眼底不由流露出一丝宠溺的笑意。
路子仪人小鬼大地双手抱胸，啧啧的摇着头，感叹道：“爱情啊！”
被自己男朋友看得脸更加羞红，一旁的小萝卜头还在一边煽风点火，郑云舒有些羞怒交加地瞪了杜楷言一眼，又朝路子仪威胁道：“路一一你现在请闭上你的小嘴巴！要不然小姨我承诺的东西就说不准有没有了。”
身旁的杜楷言笑得更欢了，身后的路子仪迫于形势只能悻悻闭嘴。
路子仪就这样坐在摩的上，看着自家小姨和她的男朋友坐在自己的面前恨不得粘在一起，一边笑闹地说着小话。
路子仪：我觉得我应该在车底。
大集并不在路子仪外祖家所在的村里，而在县城，距离外婆家有些距离。小情侣选择在大集的原因，两人都是在同一个村的，在村里或者隔壁村极其容易被人撞破恋情，只有在县城，才能相对安生些。
并非两人不想公开，而是单纯因为刚开始谈恋爱，不太想被人围观调侃。
到了大集，路子仪看到形形色色的小摊子，不由有些激动。
看到周边的人群，杜楷言皱了皱眉，推了推眼镜说道：“一一，我这样叫你可以吗？你可以牵着我和你小姨吗？”
对于杜楷言突然提出这个建议，路子仪是有些惊讶的，但是看着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路子仪乖乖地牵着杜楷言和郑云舒的手。
确实，大集人员流动性大，鱼龙混杂，作为小孩子的路子仪的安全问题是最需要关注的。
看着男朋友在今天对路子仪的一举一动，郑云舒心中对这个新男友的满意度也越来越高，沉稳、细心、有担当、尊重小孩。
杜楷言似乎是感受到了郑云舒的目光，转头对上了她的眼睛，杜楷言脸上的笑意更盛了。
看着小情侣之间眉来眼去，路子仪无奈地说道：“我觉得我今天非常的耀眼，你知道为什么吗？小姨。”
“为什么？”不再看着自己男朋友的郑云舒问道。
“你没有感觉到吗？就是我很耀眼呀，发光发亮的那种耀眼。”路子仪朝着郑云舒挤眉弄眼道。
郑云舒还是一脸的疑惑，倒是杜楷言明白了路子仪的话中话，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一路下来，杜楷言觉得自己女朋友的这个小外甥女实在是有趣得紧，古灵精怪却又通透配上可爱的面容，不由生出了几分喜爱。
“一一在说自己是个电灯泡呢。”笑过后，杜楷言才像郑云舒解释道。
听了杜楷言的解释，郑云舒这才反应过来，也笑了起来。
“你也不能这么说，你可是让我跟你小姨提前体验了一下一家三口的感觉。你说是吧？”杜楷言打趣道。
“是你个大头鬼。”郑云舒嗔怒道。
杜楷言也没反驳，只是笑着看着郑云舒。
在大集上，一路下来说说笑笑，路子仪看着小姨和她男朋友的相处，不由又有了新的疑惑，为什么父母的相处跟小姨他们的相处不一样呢？难道这就是谈恋爱和结婚的不同吗？
路子仪挑了不少东西，想着一部分给哥哥弟弟们。
等回到外婆家，天快黑了，杜楷言把姨甥俩送到了家门口才悠悠离开。
晚上，晚餐时大家都在场，准备开饭了，姨甥俩才到家，免不了被外婆一顿说教。
这时郑云舒就有了一个非常好的借口：带路子仪去大集买东西。
路子仪听着小姨的理由，脸上露出了：我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
晚餐后，路子仪一家就要离开外婆家了，离开前路子仪跑到郑云舒身旁说起了悄悄话：“小姨，我觉得今天这个杜叔叔，很有做我小姨丈的潜力。”
听着这番话，郑云舒有些哭笑不得：“小小年纪，没想到还是个小管家婆。小孩子不用操心真么多。”
路云舒撇了撇嘴，直到自己的话又被当成废话了。
“不过还是很感谢我们的路一一小朋友关心小姨。”郑云舒温和地笑着说道。
听着小姨的道谢，原本还有些不满的小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回到沙市，四个小孩又回归了偶尔陪路永华应酬的痛苦生活。路永华很多的朋友都在沙市扎根，正逢假期，许久未见总要出来聚一聚。
这是路子仪最不喜欢的，她讨厌爸爸总是喝酒喝得醉醺醺的，还特别臭。也不喜欢妈妈在大家面前讨论自己的成绩和平时的行为。
这也让夫妻俩很是头疼。回沙市的第二天，路永华带着老婆孩子受邀参加一个朋友的乔迁宴。
没成想，全程下来，路子仪因为路永华喝酒的事情全程黑着个脸，一顿操作下来，宴会主人和夫妻俩都有些不好意思。
最终，路永华只能略带歉意地带着老婆孩子先行离场了。
回到家，夫妻俩脸色都不太好，但也忍着没说什么重话，只是朝路子仪说道：“你自己今晚先想想自己错哪了？我们明天在来说。”
听见父母这番话，路子仪心底也有些难过，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做错了。
看着妹妹这般，路子言又有些于心不忍，于是晚上回了房间，他就带着弟妹们分析今晚的事。
“一一，你觉得你今晚有什么感触？”路子言向路子仪发问道，毕竟今晚路子仪的做法确实有些不得当。
路子仪直到自己是要被说教了，嘴巴撅得老高。
“我只是不喜欢爸爸老是喝那么多酒，喝酒对身体不好。而且，我不喜欢跟这么多不认识的大人呆在一起，好不自在，而且今天的这些大人有的真的好假啊。”路子仪并不会因为人多而且怯场，要知道家里的老嬷生日都是要在酒店包厅的。
但是小孩子对情绪总是莫名的敏感，路子仪亦是如此，她不厌恶聚会，甚至某些时候她还会很兴奋又一场多人有趣的家庭聚会，但她不喜欢这种浮于表面的聚会，每个大人都是一副虚伪的表情。
路子言知道自己的妹妹并不是不会应对这种场合，而是单纯的不耐烦，可是他们家也只是普通家庭，终究还是要进入社会的，有些东西你只有知道了，才有办法应对。
“那你说这些大人很假，什么是真呢？”路子言认真地问道，同时也问在一旁的两个弟弟“你们觉得呢？什么是真？什么又是假？”
小孩在很多方面其实是要比大人想象中的更加敏锐的，在面对哥哥的提问，老幺路子韩开口道：“真的就是真的，想的和说的是一样的，假的就是假的，想的和说的不一样的。”
双胞胎显然都十分赞同弟弟的话。
路子言笑了，小孩子的世界就是这样非黑即白，路子言也不知道这样强行把他们拉到现实这个不只是黑白的世界是不是件好事。但是
，这是迟早要面对的。
“那如果，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你需要用到善意的谎言呢？如果真话会伤害到你重视的人呢？”路子言又发出提问。
三人均是沉默。
见没人开口，路子言又开口道：“就比如今天，那个叔叔请我们一家过去参加别人的乔迁宴，这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搬新家又能够把朋友们聚一聚喝点酒，但是你却要消了人家的兴致，换作是你，你会高兴吗？”
路子仪显然是听进了哥哥的话，沉默了许久，有些迟疑地问道：“哥哥，我真的做错了吗？”
听着妹妹小心翼翼地语气，路子言一肚子的话都消散了，去他的进入社会，自己还是赶紧赚钱，保护好妹妹，以后她想干嘛就干嘛！
路子言揉了揉路子仪的脑袋：“不是你做错了，只是你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而且要学会给大人一点面子，像爸爸这样的大人承受能力不太好，比如在外面我们不说爸爸的坏话，回家里怎么讲都好，在外面我们就给爸爸一点面子，明白了吗？”
路子仪点了点头，意识到了哥哥的话的用意。
“你们两个也是一样，在外面就要给爸爸面子，懂吗？”路子言也同样吩咐两个弟弟。
路子逸则撇了撇嘴，心想爸爸可不会让我们这样，也就只有姐姐可以。
路子言又问道：“那如果明天妈妈问你做错了什么你应该怎么说？”
路子仪想了一会儿，说道：“我就要很诚恳地说是我在饭桌上任性了，礼节没有做好，这样可以吗？”
路子言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无奈道：“也行，明天妈妈说什么，就算你听了不高兴咱们也别顶嘴，免得妈妈说得更多，懂了吗？”
路子仪点点头，明白了就是敷衍就可以了。
第二天，在路子仪良好的认错态度之下，郑云秀整整对路子仪输出了大半个小时，看着妹妹神色越来越不耐烦，路子言正向找理由岔开话题。
路永华开口了：“行了，阿秀，我们等一下还要出门，时间怕是快赶不及了。”
听了丈夫这番话，郑云秀停住了嘴，看看时间，确实也不早了，只能是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