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物（二）
一模之后有一个三天的小长假，给各位高三生进行自我放松。岩枫约着步晶去程叔的药店里补课。
“哪是补课，分明来给我补觉的吧？”
步晶捏着鼻子灌完一碗苦得作呕的药，被他抓着塞了颗水果糖，摸摸脑袋笑道：“不要总是提心吊胆着你那成绩啥的，把身体弄好才有心思管别的。”
这回再来药店已经很久了，高三忙，不过一进来，程叔刚把脉一把完，脸刷的一下黑没了。
“叔，别黑脸，剩下都好谈。”岩枫瞬间不淡定了。
“我猜猜，夜长梦多，易冷汗，躁，月经失调，脾胃不振，外阳内虚，气失调。”程叔收回手，抬眉看她，嘟囔道，“你这身子都快被你败光了！”
步晶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一样。
“给开几副药回去调理调理？”
程叔看着一旁默不作声的步晶，冷笑道：“我这可没法治——心病，心病，我连药引子都找不到。心病呐，解病还需生病人”说着收拾着东西起身，“我能做的就是给你拿补药吊着，不过气血郁结于心，我可管不了。孩子，你自己要学会面对。”
步晶睡下了，但是睡得很不安稳。即使是喝了药，她侧身蜷缩在软卧上依旧是眉头紧皱着，冷汗大颗大颗的从漂亮的后颈滑落。
岩枫停下笔走过来坐在边上，俯身听着她急促的呼吸与讫语。
他的嘴抿成一条线，轻轻地将手放在她突出的肩胛骨上，轻轻地、缓缓地拍着，就像小的时候哄小孩睡觉一样。另一只手抓着步晶冒着细汗发凉的手，被后者紧紧地反握回来。
渐渐的，步晶平复下去。
醒来的时候，步晶发现自己攥着岩枫的手。后者没法写东西，于是拉过一把椅子坐着，用另一只空着的手举着政治提纲背书。
“醒了？”岩枫笑道，“你拉得我好紧，没办法，只能背书了。”
“我睡了多久？”步晶看着有些暗的天色，揉揉太阳穴。睡得很久，以至于脑袋有点疼。
“一个下午被你睡没了。”岩枫活动着手腕，撒娇道，“好姐姐，拉着我的手拉了一个下午，手都酸了。”
步晶皱眉：“你哄了我一个下午的觉？”
“是啊，你睡得不踏实，我就坐过来哄你睡。”岩枫打趣道，“没想到你睡觉这么不老实？”
步晶没有回答。
其实这一觉睡得是这么多个月以来最安稳的。在每一次熟悉的场景下的噩梦来袭的时候，步晶甚至已经麻木而习惯眼前的血腥，像个提线木偶一样等待着噩梦的过去。但这一次，仿佛中途有人拽了自己一把，她回头看不清视野，可蓦然发现原先的世界正在崩塌。
场景像是镜头一样碎裂，伴随着脚下深不见底的黑暗，步晶跌进深渊。
可她的手被抓住了。
她看见了那个男孩熟悉的身影，处于本能她紧紧地拽着，像是悬崖上的唯一一根绳索，她停在了深渊的入口。
“步晶！——”
那一声熟悉而飘渺的欢叫声散在风里，就像那个国庆的午后一样，少年的意气震碎了面前的梦魇。
她回头，看见身后的那一群少年。
背后的光有些刺眼，但是温暖的朝气布满了这个世界。
“晚上想吃什么？”岩枫正下楼要做饭，拉着她神神秘秘的，“送你个礼物要不要？”
“？”
他从储物间里淅淅碎碎的抱出来一样东西，步晶定睛一看，是一只金毛崽崽。
应该刚脱离母乳。
“酱油生娃了？”步晶难得惊讶，“啥时候的事儿啊？”
“之前带你来的时候就怀上了啊，你看她肚子那么大还说人家是因为贪吃。”岩枫憋着笑，“一共生了4只，胃口能不大吗？”
“我特意求程叔半天才答应给我这一只，”岩枫语气里掩不住的骄傲，“他说我眼光好，这只最壮实，又乖又贴人，很适合养着玩。”
步晶看着这只金毛瞪着眼睛看着自己，瞅着鼻子往自己身上嗅。
“你抱抱它？”岩枫把它放在步晶怀里，“出生后就去打了狂犬疫苗秒，都很健康的。你看，它很喜欢你。”
小金毛湿漉漉的鼻子在她身上嗅嗅，然后哼哼唧唧的把脑袋蹭在步晶怀里。
第一次认真地抱（活的动物）宝宝的步晶有些不知所措的僵硬。一旁的酱油看着很放心，甚至趴在地上懒得起身。
步晶抱着它坐在凳子上，反复抚摸着幼崽的毛：“你应该知道的吧。”
“我曾经的一些遭遇，包括但不限于关于小动物的。”
之前陆璐跟自己交换条件的时候问到了自己曾经，她说完后对方并没有太大的波动，表示如果这些离谱而操dàn的事情放在刘璇那帮人身上也就不算什么了。
“你就不怕我告诉
别人？”
步晶笑了笑：“我看人不差的。”
陆璐叼着棒棒糖，拍拍她的肩。她肯定会说，但是步晶信得过她告诉的人。
“那不是你的错，所以为什么要揪着过去的不堪不放？”岩枫没有慌张，蹲下身面对着她，“我的女孩那么优秀，不应该让别人的过错惩罚自己。”
她虐猫虐狗，当着步晶的面挑衅的说要不要加入她们，又将猫的尸体带着肮脏的泥泞塞进步晶的课桌里。
可是没有证据说明那是她们干的，那帮人也死皮烂脸的不买帐。
“猫肉好吃吗？”刘璇轻声在她耳边说。
但是自己不能动手。无缘无故的打架，只会给自己引来更多的麻烦。
岩枫趴在步晶的膝盖间，抬头望向她，一时间步晶觉得这俩都是金毛：“怎么样？不想养吗？”
“我家不会让我养的。”步晶笑笑，打断岩枫正想接的话，“所以，先养在你家。”
看着岩枫愣了愣，步晶笑道：“你不就想这么说么？怎么，不要算了。”
“好好好，当然！”岩枫欣喜若狂，“没想到你会同意。”
步晶看着眼前的少年，他清澈而漂亮的桃花眼眼眸里倒映着自己。她深吸一口气，语气平静却沉镇：“明天带你去个地方。”
“？”
“别问，”步晶深邃的瞳看着他，笑了笑，“如果你信得过我，明早9点车站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