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牌
小雪将至，天气冻得厉害，步晶裹了裹身上的外套。
好不容易把朱家的事弄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交给姑姑和lousic去捣饬。结果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最近感冒了。
“哎，不让人省心。”岩枫把冲好的999递到她面前，步晶很配合的打了个小小的喷嚏。
她接过药，小声笑笑：“我平时身体很好的。”
“是，能不好么，”岩枫睨了她一眼，“要是你身体差点儿，以你过去17年多的生活方式早就进了不知道多少次医院了。”
高三步晶在岩枫的管理下过得井井有条。繁重的学习压力并没有让步晶的情绪恶化，反而在集体的生活里获得了别的乐趣。
朝五晚九在高三不是梦，一天11节课的紧凑时间也不免让许多同学感到疲惫。
“哎呀我操——”冼依顶着困意嚎了一嗓子，拧开5点多爬起来泡的苦咖猛灌了两口。偌大的教室里只剩下她幽灵一样的哀嚎，剩下的全是趴在桌子上补觉。
死气沉沉的氛围笼罩在早晨的教室里。
岩枫不再打游戏了，手机甚至都戒瘾了。第一节课强撑完他也受不了的趴在桌子上埋着脸。为了保持清醒，靠最后一排的后门是开着的，风灌进来，吹着岩枫的后背。
步晶抬头看了看安静的班级，瞥了一眼后门和岩枫，轻声起身把门关住了。
“下午去打球啊！”
少年就是这样，跌倒了拍拍灰站起来，蹭破皮也就是笑笑过去。再苦的日子也能被他们挤出点儿糖来。
5点放学6点半开始上晚课，一个半小时的时间里不仅是简单的吃饭洗澡，更包含了一个高三生憋了的一天的活力，在此刻达到顶峰。
陆璐一巴掌拍在步晶肩上，后面跟着14班浩浩荡荡的人群：“走，去篮球场。”
步晶看了看自己桌上的数学题，把笔一撂。
篮球场里。
刘璇围着一群人，心不在焉的打着球，眼睛却一个劲儿的往门口瞟。
——还不来？
“放心吧刘姐，”胡佩摸了把脸把球传过来，笑道，“我都盯了好几天了，每天都来，就算不来打球也会过来看看——妈了个逼得，今天准要找她好好算算帐。”
之前李烨被学生会辞退，通报全级批评又找到自己闹了一场分手，算是把自己的脸丢尽了。胡佩咬咬牙，妈的，步晶这个光爱惹事儿的货。
“刘姐，来了。”陈菲菲凑过来指了指门口。
步晶进了场里转头对抱着篮球的陆璐说着什么，身上挂着个冼依；旁边的岩枫也抱着篮球，一进来就像是肥肉一样被场里的体育生搂住脖子往自己场拉。后面跟着一堆过来看热闹的人，搞得步晶像是个□□头头。
她深邃的眼眸大略一扫，目光在刘璇占的场子上点了点，神色不变依旧是笑着同一旁的人玩笑。
——冤家路窄。
一旁的坐台上，陆璐抓了抓她的胳膊，低头凑过去说：“她怎么来了？”
“那来了就来了呗，”步晶看着她凝重的神色，“噗嗤”一笑，“怎么，我能把她非法拘禁起来？”
“她要挑事儿，那我也没办法。”步晶见陆璐正要开口，接着话说，拍拍她的肩膀，“不过这大庭广众下，估计不会太过分——对了，帮我个忙。”
步晶的猜想毫无差错。
刚热完身还没开打呢，胡佩就走过来，皮笑肉不笑的招呼了一声：“步晶是吧？”说着伸出手，“来比一场？”
步晶系完鞋带，头也不回的欲走：“不了，谢谢。”
还没走两步，自己的胳膊就被抓住了，攥得很紧，她皱皱眉。
“学霸这么不给面子的么？来比一场又怎么样，少不了你一块肉。”胡佩眼里的怒火毫不掩饰的压过来。
步晶被攥得疼，脸上却依旧是面无表情的冷漠。她回头正眼看她，声音清冷而肃然：“看来李烨还是太给你面子了，还有脸闹到我这里来。”
“你他妈——”
“胡佩！”刘璇叫住她，走上前来拉过她的手，半强迫的叫她松开，轻声说，“我来，你下去。”
“她说的没错。”刘璇漫不经心的挑着指甲，“比一场。”
步晶漠然的看着她，眼底是平静的深潭：“我拒绝。”
“为什么？”刘璇受不了，“你在顾及什么？！比一场，来啊！看看你他妈到底几斤几两！”
“你——你这个没胆儿的懦夫，”刘璇破口大骂，闻声而来的岩枫被步晶抬手制止，“呵，打不过就摇人是吧？你他妈就是个只会耍卑鄙阴招儿的有钱小人！不服吗？！不服就来跟我打一架啊！”
岩枫正想走上去喝止，被步晶抓住了胳膊。她声音还是一贯的平静清冷，像山涧泠洌的泉：“好啊。”
刘璇愣了一下，步晶接着说：“比一场，1v1的篮
球。”
岩枫感受到她略有些冰凉的手微微冒汗，却异常地坚定：“如果你输了，这辈子别再来找我麻烦。”
申奎知道这事儿的时候冷汗都下来了，刚点的烟立马掐了：“人呢？！”
“听着，老娘过来找你不是让你他妈跟个傻逼一样过去不分青红皂白的护犊子的。”陆璐叼着棒棒糖说，“你必须让她自己面对这些。”
她看着申奎，抱着胳膊：“她必须认识到有些东西，这些事情只有她自己跌倒了才能明白的了。”
等两人赶过去的时候，步晶和刘璇的比赛早就开始了小半。
在1v1的篮球领域，步晶几乎没有什么对手。别说是女生，即使是岩枫有时候心血来潮撒娇让她陪自己玩玩得时候都不禁感叹她在这一方面惊人的天赋。
上板扣篮、三步上篮、花式绕人、三分远投，琳琅满目的招式看的人目不暇接，同样绕的刘璇措不及防。
气喘吁吁的刘璇咬咬牙，暗自决定下黑手。
可她还是太天真了——步晶灵活的躲避和走位根本让她没有能够下黑手的地方。
——不对不对，怎么可能？！
曾经的她使出同样的手段让8年前的步晶的一只胳膊废掉，在所有人的唾弃中赢得了比赛。
那现在呢？
她连被唾弃的资格都没有。
10分钟的限时赛在这里变得漫长而煎熬。刘璇受到的冲击不小，不论从心理还是生理。
她变强了？
“并不是。”
步晶擦擦脸上淌的汗，静如死水的眼波将累瘫在地上的刘璇包围住。她接过岩枫递来的毛巾，苍白的脸因为运动泛起红晕：“我一直以来都是这个水平，没有变过。”
“只是8年前我希望息事宁人，希望大事化小，其实在8年前你就应该知道我比你要优秀。”
“一直都是。”
申奎拳头攥得紧紧地，但是他与步晶对视，没有冲过去。步晶插着兜儿走到她面前，垂眼看着她：“你只是纠结于过去的所有事情，你不甘的从来都是过去，永远都活在过去。你总是觉得不要信命，但是有些东西不单是你所看到的运气。曾经的事儿，我忘不了，也不会去原谅；但不代表说我一辈子就会被你拉在这过去活着。”
步晶没有理会刘璇后来的动向，没有管申奎的神色；她只是觉得一身轻松，像是把过去扒在自己身上的负担久违的卸去。
伤疤不会流逝，但伤口会愈合。
“在想什么？”
“我想吃火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