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往(七)
岩枫其实一直都很有毅力,只要他想做的就会拼了命的做好。
“所以你丫的平时是完全不学啊。”步晶脱了鞋抱膝坐在藤椅上,抓着这次的英语月考试卷看了又看,咬牙笑道。自从月考之后岩枫之间挤进年级前60,班里面冲到了中等之后,不禁是各科老师的震惊,14班全班都炸了,摇着岩枫“严刑逼问”师从何人。
还好,岩枫没有供出对自己有着恩师之称的步晶。
岩枫转了转手上的笔,扬扬下巴看她:“我说了你枫哥哪有不行的!”
下一秒步晶捞来一本五三练习卷卷成筒往岩枫后脖子上一扇:“去你的,我比你大了半年多!”
岩枫出生在盛夏。
“好好好,姐——姐~”岩枫揶揄的语气上扬,“这回算我赢了?”
步晶吊着眼睛瞥他,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想干嘛?”
岩枫把她圈在椅子里,俯下身,那张脸近在咫尺。步晶毫不掩饰的目光像画笔一样在他的脸上临摹着,不带一丝攻击性与张扬。她微微仰头正视着他,怀里抱着五三,放松的靠在椅背上。
岩枫垂眼看她。明明自己才是体位上压着她的人,为什么——
为什么气势上全然没有,甚至连平视都做不到。
步晶一遍一遍的刻画着这张脸,打趣般笑了:“我不搞未成年的小孩儿。”
“说得好像你成年了?”岩枫没动,就着刚刚的姿势回答。
“我比你大。”步晶伸手安抚性的摸了摸岩枫的后颈,拍拍他的肩,“起来——即使我成年了你也还是个17的小屁孩儿。把你脑袋里的黄色废料清一清,至少是高考后才能用上。”
步晶站起来转身下楼,忽然想到什么,又转过身,似笑非笑的说:“噢,还要看你有没有资格用上了。”
“干嘛去?”岩枫看着她问。
步晶头也不回:“犒劳一下我的学生,今天中午我做饭——把我给你的生物五三上面勾的题做完,下来的时候把改好的语文作文拿给我!”
步晶把通心菜洗好放在一边,转身就差点儿踩到一坨毛茸茸的东西。
她蹲下来,笑着看酱油半卧着一个劲儿的摇尾巴:“怎么跑厨房里来了?饿啦?不行啊你这食量怎么这么大呢,看看你胖成什么样子了,身材走形啊。”
话虽这么说,步晶站起来走到酱油专用的架子上取下一袋狗狗零食,撕开给它倒进碗里。
她其实并不喜欢动物。
步晶对动物的印象大多停留在私人高档诊所里的“宠物室”里,里面有各种猫猫狗狗兔兔,品种都是上好的,温顺、乖巧。
但她不喜欢。
那些可爱的治愈宠物身上净是刺鼻的消毒水味儿,仿佛无时无刻提醒着她,是个病人。
至于剩下的一小部分印象——
步晶进了厨房洗个手,把胡萝卜洗干净切丝儿。
自己已经很久没有下厨了,初中的定点定量、饿不死人的伙食,高中后回家家里有李姨烧好菜。
“你干嘛不直接去问他?”陆璐叼着根葡萄味儿的棒棒糖,笑道,“果真是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转来城一小的,不过听说在老家他爸家暴他妈,人差点儿打死了,后来他爸又跑了,他妈就一个人带着他来g市生活。那小子从小就长得可好看了,”陆璐唑了口棒棒糖,“后来就被那几个畜牲盯上了。那时候那几个是初中,听说是晚上把人堵在巷子里,但是强奸未遂,还把警方闹来了。这事儿之前在学校里可火了,脍炙人口。”
“警方闹来了?”
“对啊,也不知道这小子怎么逃出来给报的警。”
步晶靠在椅背上,微蹙眉:“他和坤申奎是怎么回事?”
“噢,都是这片儿地的痞子。”陆璐说,“听说是因为那个畜牲找的兄弟来教训他的,不过没成——也是,后来这小子长壮了,也就没人敢轻易上手挑衅。”
步晶把菜切好,又拿出一个圆咕隆咚的土豆削起皮来。
这小子是真的实诚。
“你过来不只是问岩枫的事儿吧?”
陆璐把棒棒糖咬碎,含糊的说:“看你那样儿就知道——光是他的事儿你大可不必找我。”
“刘璇和申奎。”步晶声音平静而清冷,“你知道多少关于刘璇和申奎的事。”
陆璐看着她,开口声音一贯的沉稳:“我说了,你得跟我交换点儿我想知道的。”
步晶扬扬下巴。
“刘璇家里是卖猪肉的,就后街那边的一个猪肉铺,她妈没工作。大家对她家里的情况都不是很了解。这家伙一直很爱慕虚荣,欺软怕硬,爱争风头,一直都很讨人厌。”陆璐痛疼得抚额,“她会纠缠着你跟你比个高低,被迫让你矮她一头。当年我跟她打了一架,扯掉了她一小块儿头发才
让这傻逼在我这儿消停。”
“后来知道她是找坤子交了保护费,”陆璐顿了顿,继续说,“敢这么嚣张。说是交着保护费不受别人欺负,后来大家都知道,坤子就是明摆了刘璇犯事儿他担着,惯的这没脑子的傻x越来越无法无天。”
“他喜欢刘璇?”
“切,不然呢?本来申奎家里的纹身店就是要他赶紧把义务教育读完回家看的,结果这家伙愣是不知道怎么拖了一年上的高中。啧,婊子配狗,天长地久。”
这就是偏爱么?
难怪当初自己拿刘璇威胁申奎的时候能奏效。起初步晶以为她手上有申奎的把柄,或者利益勾结,现在才笑自己太过于精明。
“到我问了,”陆璐坐在位子上抬眼看她,“我想知道当初,你和刘璇、申奎到底怎么扯上关系的。”
一阵刺痛打断了步晶的回忆。
她低头一看左手食指被切开一个小小的口子,血迅速冒出来,淅淅沥沥的染上了案桌上的土豆。
步晶疼得皱了下眉。举着手指冷静的看了看,伤口不深。
“”步晶碾碾手指,无奈的上楼。
岩枫眼睛盯着那道生物遗传计算题,右手在旁边的草稿纸上龙飞凤舞的画着。他做题的时候很专注,一般钻进去就很难被打扰。这道题有点儿绕,岩枫好看的眉头不禁皱起来。
——靠,绕了这么久才算出来。
岩枫长呼一口气,还没等着高兴一会儿,身后传来声音:“嗯,结果正确,计算过程属于是放着光明大道你不走,非得开荒拓野是吧?”
岩枫回头,看着步晶正要撒个娇说好不容易写完了,忽然眼神一凛,抓过她的手:“怎么回事?”
“噢,正好上来要找你问创口贴在哪儿。”步晶感觉抓着自己手腕的大手有点儿汗湿湿的。
岩枫拉着她下楼,蹲下来翻出药箱,用那只没拉她的手拿出创口贴:“切菜切的?”
说着把步晶的手指拉过来,拿着蘸着酒精的棉球轻轻的擦了擦。最后仔细的贴好创口贴,又心疼得吹吹气。他的动作很轻,像对待一件心爱的瓷娃娃一样。
“下回小心点儿。”
没有苛责、没有犯错后的质问,只是冷静的帮她料理后事。
步晶愣神歪歪脑袋,笑了。
“去把作文改完。”步晶笑道,“下来吃饭。”
“你那手还可以么?”
“废话,”步晶一巴掌拍在他宽硕的肩膀上,“豁了个口而已,又不是割到大动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