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往（六）
天气慢慢变凉了。一阵带着秋季第一缕风掠过被白炽灯找的明亮的崭新大楼，高新的基础建筑和优美的环境无不彰显着这里上层人士的豪华金钱感。
这是一家vip专享的诊所大楼。
管家一手拿着病历本，一手搀扶着步老慢慢走出来。后者刚刚做了胃镜和肠镜，麻药使他脚下有些飘，但不影响他清晰地逻辑思维转动。
“我的事，先不要说。”步老一如既往沙哑而沉静的声音响起，“现在晶晶那边就够乱了。”
李叔心里一紧，应下来。
老爷子走累了，停了下来叹口气：“还瞒着我呢！”
“小姐和先生不想让您担心，您养好身子才是要紧的。”李叔宽慰道。
“不要我担心？”步老摆摆手，觉着有些可笑，“转学的事不跟我说，这不明摆着让我操心么？阿巍也是的，做事没个分寸，还不如晶晶呢。”
李叔笑笑：“先生跟老太太可像了，都是严于律己律人的人。”
老太太死得早，步老中年便丧偶，一个人扛着bu和俩娃。这么多年，已经什么都不缺的步老当然不缺说媒人，但几十年过去，老头儿依旧是孑身一人。
“哎——你这么一说我有点儿想阿萍了。”步老眨眨干涩的眼，“人老了，就越想不得这些。”
周末。
“说好的，不准耍赖！”岩枫耀武扬威般夸张的把卷子一甩，屁股后头的尾巴都快翘上天了，“我赢了！”
岩枫自从步晶接手补课之后成绩简直就像是开火箭似的升天，期中考完每一科都有大大小小的进步，以至于各科老师挤进张老板的办公室七嘴八舌的展开考后分析，压根不用教务处安排，老积极了。
这得归功于步晶和他打个各种赌。
就比如这次的数学周测，岩枫以1分微弱的优势险胜常胜将军步晶。于是信守承诺，步晶笑道：“说吧，想知道什么？”
岩枫没说话，微微张开手臂。
“抱一下。”
步晶迟疑了一下——但也就只是一下，然后很自然的拥入少年结实的臂弯里。她脑袋埋在岩枫的胸口向上的地方，感受到男孩收紧在腰间和背部的胳膊，步晶双手搂住他的背，隔着衣服抚摸上那片线条优美的肌肉。
少年的拥抱绅士而克制，除了一颗脑袋肆无忌惮的在脖子旁边乱蹭以外并没有多少动作。
像只大狗狗。
步晶失笑：“之前又不是没抱过。”相比之下自己上手倒像个老色批。
“但是之前不知道，”岩枫反手扣住她的右肩头，“你这里有一道疤。”
步晶神色不变。
“外伤疤，之前抱你的时候发现的。”岩枫坦白，“所以是怎么回事？看样子很久了。”
岩枫明朗的眼眸盯着她，波涛汹涌的情绪被掩盖在了清澈明亮的瞳孔之后。步晶被他锢着，被迫与他对视，看着 自己清晰地倒影映在星辰灿烂的桃花眼里。
“之前上武术班的时候跟人家对打打输了，留下来的光辉印记。”步晶笑道。
岩枫眼眸微动：“是么？”
——骗子。
他心里低落了一下下，但嘴上还是不在意的说：“那以后就不要这么不小心了，伤——”
“——个屁。”
他愣了一下，对上步晶揶揄捉弄得逞后的笑：“武术班怎么会发生这么明显的外伤事故啊，如果这样这班是要办不下去了的。”
“是之前和坤子打架打得。”步晶依旧带着浅浅的笑，“那个时候我小升初还是5年级，记不太清了。在之前商业街还没翻新改造的时候，那里的一个小巷子里，1v3打了个平手。”
步晶感受到腰间的手收紧了些。
“你应该能看出来我在撒谎吧？”步晶拍拍他的手松开自己，声音轻松，“为什么不戳破？”
“我说过，你不愿意讲的，我就不问。”盐枫声音低低的，含着鼻音，“我要你主动愿意而非被动妥协。”
步晶没说话，兀自的坐回位子上。过了一会儿，她看着一旁埋头计算的岩枫，思虑再三，艰难的开口：“那个申奎约我打架，跟刘璇有关。”
少年的笔一顿，没回头：“猜到了。”
“你还猜到了什么？”
岩枫搁下笔，转头看着她：“如果我说我都猜到了，你会不会又不理我了？”
“害怕我，觉得我能窥探到你的所有，疏远我？还是再像原来一样受惊躲回自己那个空洞的躯壳里？”
同一时间，步家别墅。
张幸喝了口茶，微笑着说：“我今天来是想关注一下孩子的身体状况。”
“步晶上周突发肠胃炎的时候，两位的手机一直都是打不通的状态。”张幸双手搭膝，声音沉静，“作为班主任我非常焦急。虽然说孩子现在已经
是个大人了，但这类突发性小概率事件还是需要父母帮助的。”
步巍靠着沙发没说话；井仪坐在一旁直着身子礼节性笑笑。
“晶晶作为年级标杆，一直很优秀，同时我也希望二位明白她也会有比别人更严重的压力和焦虑。”张幸微不可查叹了口气，“尤其是高三，一般的孩子都会或多或少有心理问题，更不要说像晶晶一样的孩子。”
“那最近她的状态怎么样呢？”井仪问。
张幸没想到步妈妈先是问这个，想想说：“还不错，跟平时一样吧。”
“那她的成绩会有这么大的划档？”步巍皱了皱眉，开口犀利。
张幸愣了一下，瞬间大脑高速运转。她没有继续接话，而是问道：“晶晶从a中转学过来的时候申请报告里写的病假是因为心理问题吗？”
步巍坐直了身子。
见两人没有正面回答，张幸了然，笑笑说：“作为班主任，我一直以步晶为自豪。如果您真的深入她的生活娱乐，您会发现她其实在很多方面都很优秀，包括但不限于成绩。我看了她的成长档案，她初中的时候是在玉彰中学读的书，从小就很自立的。所以，我觉得二位也应该为拥有这样一个优秀的女儿感到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