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查案
在一人一统交流之时，马车不紧不慢地开到了公主府门口，吱呀停下。
车里的老太监徐公公拉开帘幕，未曾下车，朝着姜盈月的方向阴阳怪气地喊道。
“靖安公主殿下，陛下传召，您快上车吧。”
姜盈月受不了他尖利的嗓音，像赶苍蝇似的挥了挥手。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
“你们在前面带路，我骑马过去。”
她骄横无礼的态度一如往常，徐公公想着公主即将到来的命运，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怜悯，和亿丝幸灾乐祸，叫马车掉头，放下了帘幕。
等到马车走出了好远，马儿啃光了附近的青苔和杂草，咂摸够了滋味，姜盈月重新拉起缰绳，翻身坐上，扬鞭策马，一骑绝尘。
不多时，赶超了马车，先一步抵达了宫门。
因着上次来过，她对宫内道路熟得很，将马交给宫人之后，连轿子都不坐，一溜小跑，直奔坤宁宫。
晨光熹微，天色朦胧。
宫门外面，肃穆庄重。
嬷嬷宫女太监等一干外人，跪守在外。
房间紧闭，隐隐显出压抑的气氛。
姜盈月三步并作两步，咔咔跑上台阶，推开房门。
上次来时放着巨大餐桌的地方，此时跪着她的母亲。
而在上首的座椅处，皇帝正襟危坐，脸色黑沉。
屋内除了这二人，还有站在皇帝身旁的胡贵妃，一身盛装，喜形于色。
三人站位连线的中心点的地面上，搁置着一个起码插了二十来根针、破破烂烂的巫蛊娃娃。
姜盈月反手关闭房门，一脸懵懂之色，故作不知情地提问。
“父皇，这是怎么了？”
“母后为何给胡贵妃跪下了？这于礼不合吧？”
原本屋内三人精神紧绷，听到她的话语，下意识观察了站位。
方发现，皇后膝盖所对的位置正是胡贵妃的方向，仿佛在给她下跪。
属实不合礼制。
胡贵妃心头一跳，急忙往旁边闪躲了一步，大脑飞速思索，琢磨着反击的台词。
皇帝闻言，眉头一蹙。
并非为了妻给妾下跪一事不悦，而是不满姜盈月不守礼数、擅自开口。
他正欲低声训斥，听到了女儿话语声的皇后猛然回头，并顺势站起了身。
“放肆！谁叫你起来的！”
皇帝的枪口一下子从姜盈月转到了皇后身上，严厉呵责。
却见皇后因为起得太急，眼前发黑，摇摇欲坠，不由自主地朝着摆着娃娃的地面倒下。
姜盈月瞅着这一幕，担心皇后落点不准，被针扎个好歹，立即身形游弋，嗖嗖嗖地到了她旁边，一把搀扶住了对方。
胡贵妃眼睛一转，岂能放过煽风点火的机会，娇娇柔柔地开了口。
“皇后娘娘，您可要小心一点儿啊。”
“地上摆着的，可是能还您清白的重要证物，万一毁了，谁还能知道真相如何呢？”
皇帝本来见皇后孱弱的样子，心底生出一丝怜惜之意。
然而，胡贵妃含沙射影的话语，唤起了他的多疑。
皇后此举，莫不是想要故意毁坏巫蛊娃娃，再嫁祸给胡爱妃或者其他宫人嫔妾？
真是好恶毒的心啊！
“真是好恶毒的心啊！”
姜盈月扶住皇后，得了空闲，仔细观察起地上扎成了刺猬的娃娃。看清楚其间的生辰八字后，由衷发出了感叹。
一边痛心疾首，一边连连摇头，眉宇间尽是忧国忧民的神情。
“父皇，这是谁做的？”
“天底下怎会有如此大逆不道之人？”
因为姜盈月的草包人设根深蒂固，皇帝没意识到她在装，只以为她真的不懂，冷冷发言。
“谁做的？问问你身边之人，不就清楚了吗？”
皇后放下了按揉太阳穴的手，无奈地反驳。
“我都说过了，不是我。”
“我也不知道这娃娃为何在我的床下。”
皇帝听着对方和刚才如出一辙的强辩，烦躁至极，目光冰寒。
“不是你，难道是我吗？”
“还是说，你依旧认为，是胡爱妃昨天上午休憩之时，故意扔下，来陷害你的？”
皇后皱眉道：“我没这么说过。我只是告诉你，这两日接近过我床榻的人，除了我以外，还有春雨、柳嬷嬷和胡贵妃。”
“人人皆有可能。”
胡贵妃耳闻自己被点名，连忙从皇帝身旁绕到正面，乖顺无比地跪下，姿态拘谨，声音柔弱。
“陛下，妾身昨日请安时突发头痛，本想回宫休息，是姐姐偏要借我床位，让我进屋小憩。”
“妾身自知妻妾有别，不敢僭越，亦不敢拂了姐姐好意，在床上躺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便匆匆起身，连被子都不曾弄乱。”
“都怪妾身太过守礼，没有往床下偷瞄。”
“不然，也许妾身就能清楚，这娃娃是何时放进去的，还姐姐一个清白了。”
皇帝从胡贵妃的陈述中，抓住了她想要他抓住的重点，顿时剑眉倒竖，怒形于色。
是皇后要胡贵妃躺在床上的？
难道，从昨日起，她就筹谋好了，要蓄意嫁祸于爱妃？
实在可恶！
姜盈月望着皇帝几乎实质化的愤恨表情，仿佛看见了他脑袋顶上在不断冒出“好感度-1”的提示，不敢耽搁，急忙插话。
“父皇，我相信这事不是母后做的。”
“她大病初愈，扎针的事勉强能干，但是，决计无法缝出这么一个栩栩如生的布娃娃，并往上面绣好生辰八字。”
这话在情在理，然而皇帝毫无触动。
姜盈月紧接着又道。
“父皇，您误会了母后不要紧。可是，想想看，倘若这娃娃真不是母后的手笔，那就意味着，对您恨之入骨的人，没有因此受到任何惩罚。”
“古语有云，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您贵为天子，乃是一国至尊，怎可容留一个要往您身上扎这么多针的人？”
“所以，儿臣认为，一定要挖出真凶，让其亲自伏法，亲口承认，交代清楚前因后果，方可高枕无忧。”
姜盈月的一番话语，说到了皇帝的痛处。
他虽然早已认定真凶就是皇后，但是，多疑的性子让他心底一直犯着嘀咕。
万一，还有其他人呢？
万一，不是第一次呢？
适才准备匆匆结案，是为了皇家的面子着想。
现在想要大张旗鼓，则是纯为自己考虑。
皇帝本来就有意借此大闹一番，清理宫中，只是碍着过往惯例，不宜大动干戈，将丑闻搞得人尽皆知。
现下，姜盈月表现出了为母伸冤的态度，他正好就坡下驴，好好肃清一下皇宫里的风气。
于是，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好，那就依你所言，重新开始，将此案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