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言谈间，天道崩殂人自顾
武安江，滚滚的江水，自西向东奔腾而去。
随之蔓延百里的是黑压压的一片望不到头的军帐。宛如一条蛟龙盘旋在江畔之上。
此时，在一处颇为显眼的硕大帐篷里，李子陵依靠在床头，看着眼前那容貌惊世的少女手中递过来的琉璃碗，脑袋摇的像个拨浪鼓。
少女没有理会李子陵的反应，而是笑意盈盈舀起碗中黑漆漆的不明液体，放在嘴边轻轻的吹了吹，朝着李子陵递了过去，语气温柔道。
“乖，听话，把药喝了，你才能好的更快。”
李子陵闻言如遭雷击，满脸的惊恐，脑袋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不停的摇晃，隐约间都能看到阵阵残影。
眼看那汤匙怎么都对不准李子陵的嘴，少女顿时火冒三丈，将手中的琉璃碗重重的摔在床前的茶几上，起身伸出那纤纤玉指，掐着腰，指着李子陵破口大骂。
“李子陵！你少给我装蒜！这是人间，不是你们仙域！有病了就得吃药！你再给我晃你的狗脑袋，信不信我叫人把你丢到药汤里！”
听到会被人丢到那药汤里，李子陵的脑袋瞬间停了下来，由于晃动的有些猛烈，让他这位六界剑道魁首，都忍不住有些头晕目眩。
看到李子陵老实了下来，少女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再一次端起那精致的琉璃碗，笑容也逐渐的变态。
“这就对了嘛，乖，把药喝了。”
随着那漆黑苦涩的不明液体入喉，李子陵的表情越发的狰狞，渐渐地变得生无可恋。
“哈哈哈，看来李剑仙恢复的不错嘛。还是婉儿有办法……”
正当李子陵一滴不剩的将碗中的药水喝完，准备翻个白眼昏死过去的时候，帐篷外传来阵阵爽朗的笑声，
随后，一名身姿挺拔，腰挎金柄镇北刀的披甲男子大踏步走来。
身后，林惊鸿、王诩、胖子、李九百，各个满脸堆笑。
只是那笑容，看在李子陵的眼中，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感觉。
“舅舅！”
林婉儿看到中年男子，转身丢下那琉璃碗，眉目含笑的径直扑到中年男子怀里。
中年男子细心的轻轻拨开腰间战刀，粗糙的大手轻轻抚摸着林婉儿乌黑的发丝，满脸宠溺。
“你这丫头，在家的时候还挺好的，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刁蛮。”
林婉儿闻言嘟了嘟嘴，满脸的不服气。
“谁让他不听话的。喝个药就好像别人拿刀砍他一样。”
中年男子笑意更甚，轻轻推开林婉儿，来到李子陵的床前坐下，语气关切道。
“李剑仙，感觉如何，身子好点了没？”
李子陵心有余悸的瞥了一眼桌上的琉璃碗，“腾”的一下就坐了起来，神采奕奕道。
“我好了！好的不能再好了，就是再来一只看门狗，我也能一剑斩之！”
看着李子陵那手舞足蹈，生怕别人不信的模样，林婉儿也忍不住捂嘴偷笑起来。
“没事就好，惊鸿你和婉儿先带着你的朋友们出去，我有些话想要和李剑仙单独聊聊。”
中年男子脸上带笑，但是那平静的语气中，却夹杂着些许不容抗拒的威严。
“是，父王。”
林惊鸿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便转身带着众人离去。
等到帐篷外的脚步声走远，这位在朝云王朝中权倾朝野的镇北王才叹息道。
“这次西南战乱，多亏了李剑仙出手相助，若非李剑仙斩杀了那位魔界下来的尊者，恐怕不只是西南，我们整个人间都要生灵涂炭了。”
李子陵闻言，轻描淡写的倚靠在床头，懒洋洋的开口道。
“一条看门狗而已，忤逆天道，来这人间耀武扬威，本就当诛。”
“那你呢？贵为仙尊，降临凡间，算不算的上也是抗拒天道，耀武扬威？”
虽然林弈在人间身份显贵，但是在李子陵这位仙族共主的面前，说出这样的话，还是让李子陵有些猝不及防，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
不等李子陵开口，林弈微微一笑，学着李子陵的模样，靠在了另一侧的床脚，语气平静道。
“仙尊莫怪，我并没有冒犯之意，只是想向仙尊求教一番，何为天道？”
李子陵没有说话，而是微微皱眉，林弈则是自顾自的继续说道。
“关于仙尊的事情，我略有耳闻，护卫仙域，逼退强敌，当之无愧风采卓然。后来亲人战死，栖身罗刹，是不是也曾感到痛彻心扉。再然后，你剑开天门，降临凡间，感受着人间的烟火，苍生的诉求，却是否感受到隐隐之间有一种无可奈何之感。”
“这一切的一切，看似大势所趋，形势所迫，其实归根结底，都是在一种无形的天道法则下，按部就班的运转。”
“凭什么六界就不能免受战火，凭什么这罗刹海便是六界囚笼，又凭什么人族不能少去那么多的身不由己。”
林弈越说情绪越激动，脸上的表情也不停的发生变化，语气也渐渐的悲愤起来。
“仙尊有没有想过，以你之资，既然可以剑开天门，为何就不能斩断天道，让六界不再被天道所束，让战乱不再祸及苍生，甚至说，让那罗刹海，不再是那只能进不能出的六界囚笼，让人间的众生不再是向死而生。”
声如擂鼓，句句敲击在李子陵的心头。
李子陵不像林弈有那么多的想法，但是林弈关于罗刹海的说法，却是让李子陵心头猛颤。
对啊，为什么就要让自己至亲至爱的两个人，就在那孤苦伶仃的罗刹海中惶惶度日。
自己已然破境成神，却为何还要按照别人所指定的法则，苟活于世。
看到李子陵被自己的话带入了沉思，林弈满意的点了点头，语气舒缓了几分。
“李剑仙，你是天选之人，有些事情，只有你能做，惊鸿才疏学浅，又胸无大志，一心痴迷剑道，你是六界剑道魁首，即便是有朝一日，惊鸿能达到你如今这般境界，又能如何？”
“想要逆天改命，就要做出一些常人不能及的事情，这人间，刚好可以成为你改变六界的基石，只要你愿意，我们林家定会倾其所有，鼎力相助……”
“够了！”
林弈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李子陵出声打断。
林弈也不恼，他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便起身，朝着李子陵施了一礼，便一言不发的转身退下。
帐篷内，独自一人的李子陵，脑海中不断的浮现出林弈先前说过的话，久久不能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