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繁花巷，十里长街念佳人
云暮城皇都内，有一处景色名扬天下的雅致小巷。
繁花巷。
顾名思义，长达数十里的巷弄，一年四季，繁花似锦。
春天，金黄色的迎春、粉红色的桃花、淡紫色的羊蹄甲，五彩缤纷。
冬日，雪白的腊梅，淡雅的水仙，还有那喜庆的一品红，群芳争艳。
其精彩绝艳的程度，远胜宫中的御花园。
由于繁花巷的存在，有人说当今的赵家天子是如同商、杨二帝一般色欲熏心的荒诞之徒，为搏红颜一笑，劳民伤财不屑一顾。
还有人说，这赵家天子，心思玲珑透彻，做事狠绝毒辣，是当之无愧的在世枭雄，之所以建这繁花巷，也是为了给北边那位手握重兵的异姓王看的。
说到底，这些也不过都是些坊间谣言，是市井百姓茶余饭后的闲适谈资，
至于那位赵家天子到底在想些什么，没人知晓。
但是自打那位林姓的皇后娘娘去世后，这繁花巷便成了皇都内有名的禁区。
除了终年负责在此处修修剪剪的宫女太监，再也没有人敢踏进来半步。
先前有一名嚣张跋扈的嫔妃，仗着自己身怀龙子，说什么也要去那繁花巷里走上一遭，看看那百花争艳的奇景。
可自打她走进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
连同身怀的六甲，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消失在这恢宏的皇都之内。
在皇都做事的人，哪个不是人精。大家心里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但都心照不宣的闭口不提。
渐渐地，这件事情就不了了之，仿佛宫内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一位，身怀龙子的妃嫔。
至于那繁花巷，便只剩下那满巷的繁花依旧锦绣，却再也看不到那赏花寻景之人。
可今天却大不相同。
巷子里赫然出现了三道人影。
为首男子身形挺拔，仪表堂堂，深邃的眸子仿佛能够洞穿这世间的一切事物。唯独与面庞的不符的是那满头随风飘荡的银丝，在金色龙袍的映衬下显得格外醒目。
世人只知道那位赵家天子多年前，血染皇都，抛妻弃子，却从不曾知晓，这位杀伐果决的人间至尊，却在那一夜如同垂垂将死，一夜白头。
在这位人皇赵无极的身后，还跟着一老一少两道身影。
老人青衫长袍鬓角泛白，满是皱纹的眼角始终眯着，眉眼含笑，俨然一副读书人独有的温文尔雅。
少年发如黑玉，肤如美瓷，刀刻斧凿般的面庞，英气十足。
三人就那么尊卑有序的缓缓前行，一言不发。
一直到繁花巷的尽头，眼前出现了一个小巧精致的小木屋，赵无极才苦笑着开口道。
“走吧，去那里坐坐，素素还在的时候，经常晚上就睡在这里，害的朕大晚上的从御书房出来，到处都找不到人。别的妃嫔听说朕晚上要去，恨不得出宫十里相迎，她可好，还得朕大老远的来这寻她。”
听到赵无极在发牢骚，老人和少年皆是没有搭茬，而是缓缓跟在赵无极的身后，朝着小木屋走去。
屋内装饰简简单单，一张堪堪够躺两人的小木床，一个干净整洁的小木桌，还有墙上挂着的一幅画，就是木屋内所有的装饰品。
那幅画落款的年份是三年之前，可即便是如今依旧是一尘不染。
画中，一名身着白色纱裙，头戴碧玉金钗的美艳女子，身处在一片花海之中，满脸幸福的笑容。一颦一笑间，居然和林婉儿颇为神似。
赵无极走到那幅画前，伸手轻轻抚摸着女子的面庞，轻声道。
“素素最喜花草，当年这繁花巷建成的时候，她虽然嘴上总是胡言乱语，说朕是个昏君，说朕不懂得开源节流，不懂得民间疾苦。可是朕知道，她的心里是高兴的，若不是朕的出现，她一定会纵身于那山间田野，沉醉在鸟语花香，最后找个读书人嫁了，终日吟诗作对，逍遥快活。也就不会死的那么早了。”
青衫老人闻言点了点头，语气平静道。
“人各有命，只要那天理大道长存，这凡间众生便人人身不由己，身为林家人，从出生开始，一切便早有定数，陛下多虑了……”
“好一个身不由己。”
虽然语气上没有听出什么变化，但是赵无极的脸上却一闪而过一丝愤恨。
“都是老祖的子民，凭什么其余五界，共享长生，唯独我们人族，即便朕贵为人皇，得人族气运，龙脉传承，却依然护不得所爱，求不得长生。”
可能是察觉到自己有一点失态，说完这句话之后，赵无极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走到床边坐下，目光却依旧停留在画中女子的身上，继续说道。
“老姚，西南情况怎么样了？”
姓姚的青衫老人思索片刻，缓缓道。
“三关皆破，袁青山所辖神策军尽数战死关内，不过在他们的拖延下，大半西南百姓已经抵达武安江。等到百姓撤离完成，杨将军会亲自率领二十万神策军南下，收复失地。”
西南战事的惨烈，并没有让赵无极的表情出现什么变化，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告诉杨林，不用等百姓全部撤离，三天之后，挥师南下，不是说那兽王已经被斩杀了吗？给他七天的时间，清扫那些畜生，应该够了吧。”
可能是没想到赵无极会这么说，青衫老人眉头一挑，语气有些玩味。
“哦？陛下不准备韬光养晦了？”
“养不了了，那位镇北王都亲自领军前往前线督战了。”
话说一半，赵无极表情微变，脸上浮现起一抹冷笑。
“老家伙，妹妹死了，老婆死了，都不见他走出那北境半步，如今为了那个一心置身剑道的不争气儿子，老脸都不要了，是真怕他们林家绝后啊。”
青衫老人听闻，嘴角一撇。
“不见得，天网来报，那兽王是魔界的人，据说蛇口峡谷那一战，还请到了法相降世，结果被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年，挥剑给斩了，不出意外的话，那少年定是那个人无疑了。”
“是又如何，这是人间，即便是他，又能掀起什么风浪，让他去折腾，我们静观其变便是。”
“看来陛下已经有了谋划，不过老臣还是想要提醒一句，小公主，可还在他的身边。”
青衫老人话说完许久，不见有动静，便带着黑发少年默默离去。
房间内，赵无极瞥了一眼二人离去的方向，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跟画中女子对话。
“你会怪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