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众生泯，一剑出关万骨枯
仙域，沧澜城。
原本碧玉琉璃的城墙，此时已然破败不堪，墙角处七彩斑斓的滚滚云海早已化为一片尸山血海。
无数的仙族披甲士卒和容貌狰狞的妖族战士，尸体散发出来的臭味，百里之外依稀可闻。
城头之上，一名银甲提枪的俊俏男子和一名轻纱罗裙的貌美女子并肩而立。
男子面无表情的眺望着远方黑压压的妖兽群，若有所思。
女子则是一脸的淡然，片刻之后，口中喃喃道。
“大师兄，你说这一战，我们仙族会胜吗？”
“刨去伤员，城内还能战的将士们不过三万有余，加上那妖尊璃龙如今的实力，若非子陵能够顺利出关，恐怕六界之中已无敌手。此战胜负难料。”
银甲将军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古井不波，只是提到子陵这个名字的时候，嘴角有些微微的上扬。
看着自己身旁这个再也熟悉不过的枕边人这副模样，貌美女子苦笑着摇了摇头，语气中夹杂了些许的醋意。
“生死关头，你娘子在你身边，你脑子里却装着别的男人，都几千年了，二师兄都以剑成尊了，你还总是那么放不下他。”
可能是听出了自己娘子语气中的不满，这位声名显赫的仙族战神终于收敛了几分严肃神情，满脸爱意的扭头说道。
“傻丫头，我放不下的多了，这山河如画，还有这美人如虹……我……我想再帮他守一次这沧澜城，等他出关，我就带着你去游遍人间的锦绣山河，再也不管他了。”
“啊？”
身旁男子的话明显让女子有些意料之外，白皙如雪的面庞上，泛起了淡淡的红晕。
自打他们师兄妹三人，在昆仑山上相遇，一直到如今三人在仙族声威浩荡，上千年的光景，自己的这位丈夫从来未曾说过这般的言语。
她早就已经习惯看着那两名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男子，相偎相依……啊不，相知相伴。
有的时候她甚至会觉得自己仿佛才是多出来的那一个，若不是男女有别，那两人肯定会丢下自己，去过他们两个没羞没臊的美好生活。
正当这位貌美仙子胡思乱想之时，原本寂静无声的天空中传来一阵恢宏的号角声，那声音如同来自九天之上的冥冥之音，声势浩大，曲调却甚是悲凉。
“走吧，娘子，你我二人再去为了那臭小子，痛痛快快的杀上一场。”
“好！”
言罢，流光纷乱，两道残影顷刻间没入妖群之中，无数的披甲士卒从城内拔地而起，紧随其后。
耀眼的铠甲反射出五彩的光芒，如同下起了一场七色的暴雨，短暂、凄美。
……
……
云霄殿内。
十数名仙风道骨的尊者看着眼前的水月镜花中惨烈的战况，眉头紧锁。
“我说，鹤老头，我们真的不要把这里的情况汇报给仙尊吗？慕容尊者和云汐仙子可是加入战场了，他俩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没法跟仙尊交代啊。”
“不行！”
被称之为鹤老头的仙者回答的斩钉截铁，可是握着拂尘还在微微颤抖的手臂暴露出了他内心的慌乱。
“仙尊正在闭关的关键时候，如果这时候强行出关，我们将前功尽弃，这次闭关仙尊如果不能有所突破，这仙域必然陷入到一场浩劫之中，我仙族大道如何稳固。”
“可是……”
“没有可是，仙尊不在，仙族事务我全权代理，真出现什么意外，我独自承担便是。”
鹤老头越说越来劲，好像是自己这副大义凛然的模样给足了自己勇气，先前颤抖的手，突然变得苍劲有力，刚准备拍着胸脯再说些慷慨激昂鼓舞士气的话语，
殿外突然出现了一道人影，一个冰冷，淡漠的声音幽幽的传来。
“你，担的起吗？”
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此时鹤老头听在耳中却如同丧钟一般震耳欲聋。
在鹤老头的印象里，这个声音的主人，以往都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懒散模样，对待他们这些老家伙也算的上彬彬有礼，可此时此刻。
看清楚来人的模样，所有人的脸上都一闪而过一丝慌乱，这些在世人眼中的得道仙人，如同犯了错的孩子一般，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仙……仙尊，你什么时候出关了。”
鹤老头鼓起勇气，哆哆嗦嗦的问出了一句，久久没有得到回应。
只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依旧站在大殿的门口，眼睛死死的环视着大殿内的众人，片刻之后，身形一闪，化为一道剑影，向北而去。
剑影消失的刹那，后山剑冢数以万计的名剑如同接到指令一般，剑身在剧烈的颤抖之后，纷纷拔地而起，浮空而立。
待到最后一柄剑脱离剑山，原本高大巍峨的山峦如同破碎的画卷，顷刻间四分五裂。
巨大的剑鸣之音在整个仙域六郡清晰可闻。
“师兄、师妹，等我。”
……
……
此时的沧澜城外，慕容鸿羽一手提枪一手抱着奄奄一息的云汐，浴血而立。
对面，一名身着黑袍，双眸赤红，头长犄角的断臂男子面无表情的开口说道。
“不愧是仙族战神，身陷重围抱着个女人，还能断我一臂，到也对得起那沽名钓誉的称号。剑已鸣，胜负已分，不过我是肯定不能让你活着见到你那位师弟了，杀了你们，然后让那位剑尊者体验一下什么叫永生不灭，万世孤独。或许比攻入云霄殿更会让他痛苦百倍。”
慕容鸿羽没有要搭理黑黑袍男子的意思，而是随手丢掉那柄追随他征战多年的龙纹银枪，盘膝而坐，满脸温柔的盯着怀中女子。
云汐先是微微皱眉，随后也释然一笑，强撑着最后一口气，艰难的开口道。
“不管他了？”
“嗯。”
很简单的几个字，得到答复之后，这位在九天之上身份显赫，艳压群娇的九天仙子满脸幸福的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傻丫头，走的这么急，真就不怕我反悔？我慕容鸿羽要是想自己走，这世上没人拦得住我。”
“也罢，汐儿，你那二师兄已经长大了，我也该放下了，九泉之下，路幽道远，黄泉路上，你我二人也好有个伴。”
说完，慕容鸿羽转头看了一眼南方渐行渐近的漫天剑雨，满是悲切。
“子陵，今生今世，兄弟如你，有妻如此，实乃大幸。我慕容鸿羽已然知足，只是苦了你要独自承受那永生不灭，万世孤独。”
“子陵，不要固步自封，画地为牢，替我们去人间走走，看看那千家灯火，万里山河……”
话音落，烟消散。
那一天，仙域之上，血流成河，人间更是足足下了三年血雨，经久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