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人间炼狱
黎织此次下凡又是随机目的地，这次是在一处非常荒凉的月老庙里。
而她正端坐在月老雕塑的腿上！
面前是一群惊呆了的百姓。
她尴尬一笑，缓缓回头看了眼，果不其然，这尊月老像是男性。
“你……”
终于有人发出了微弱的声音，其他人逐渐回过神。
黎织在众目睽睽下，一个灵巧翻身下地，若无其事地打量着这里。
“姑娘，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我们怎么没瞧见你？”一个衣衫陈旧抱着襁褓的妇人疑惑道。
黎织随口说：“我方才从后面绕进来的，当时你们没注意这边，所以没看见我。”
她们点点头，深信不疑。
这几日她们又累又饿，所有时间都用在睡觉上了，尽量不做消耗体力的事情。
黎织看了一圈，零零散散十几个人，老少妇孺都有，唯独没有男子。
她们有些是临城逃难来的，有些是被抄了家，趁机逃出来的，还有各种原因来的，总之她们无法在这座城光明正大的出现。
她们看到黎织虽然有些意外，但她长得好看，又对大家没有恶意，她们这才渐渐放下心，与她说起话来。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以前没见过你，你也是来这里避难的吗？”一个婶子问道。
“嗯，我叫黎织，恰逢此处有座呃……月老庙，所以进来避避。”
“婶子，我许久不曾与外界有所联系，不知如今是什么情况，为何你们都在这里避难？”
说到这个，众人都沉默了，她们垂着头，眼眶发热，方才说话的婶子徐徐道来。
原来，在黎织离开凡间的第二年，老皇帝便去世了，新帝秦澈登基，改年号为成。他登基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将九王爷秦夙发配到边州，此生无召不得离开边州城。
秦夙走后，他又分别发落了其他皇子，无一不是空有爵位没有实权的架空公侯。
他血洗朝堂，将前朝大臣斩于刀下，将其他皇子党羽斩首示众。
他还让人搜罗了全国所有美人送到后宫，世人皆以为他是爱美人，实则他修炼的功法是以年轻貌美的姑娘为引，用她们的阳寿为自己提升功法。
他暴虐成性，一旦有人对他提出的想法持反对意见，他便会让那人血溅当场。
大成三年，天降旱灾，全国颗粒无收，饿殍遍野。同年九月，异族人犯边，一举得旗，至此战役彻底打响。
今年是打仗的第三年，第一年时规定年满十六岁的男子必须参战，而今年满十岁的男子就得上阵杀敌了。
纵然黎织早已有心理准备，但亲耳听到这个消息时还是没忍住眼泪，这哪是人间，分明是人间炼狱。
一想到阴曹地府外浩浩荡荡的魂魄，里面有大半是才年满十岁的孩童，他们分明那么小，分明还是孩子，如今却要为祖国扛起大旗奔赴战场。
秦澈，真该死啊！
她的意念微动，正要离开，脑海中突然传来天帝的声音：“你以为你现在去刺杀了人皇，这场战役就能结束吗？”
“月老，冷静。”
黎织攥着拳头，神识回应他：“陛下，你既早知人间是如此惨状，为何不尽早派其他神仙下凡，非要等我吗？我在冥界时看到了数不尽的亡魂，他们中不乏幼儿，你如何忍心！”
天帝沉默了，不是他不派其他人下去，他派过啊，但是天道禁止神界中人插手凡间之事，他们一旦出手，报应就会降落在凡人身上。
而黎织却是个意外，天道对她似乎很是纵容，只有让她下凡才不会将报应降落在凡人身上，而是……直接惩罚她……
他不知道这事儿要不要告诉黎织。
黎织见他不说话了，呵呵一笑，“陛下，我不知您有什么难言之隐，但我既看到了，便不会放任不管，您放心，此事我会负责到底。”
她说完，收回神识。
“娘，我饿。”小姑娘月儿靠在母亲怀里，瘦瘪蜡黄的脸颊明显营养不良。
王婶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道：“月儿再忍忍，赵婶子已经去找吃的了，等她回来，我们就不用饿肚子了。”
“赵婶子？”
王婶听到黎织疑惑的声音，解释道：“赵芳是我们这些人里唯一会些拳脚功夫的人，这几日的吃食都是她替我们寻来的。”
旁边刘大妈也道：“这都过去几个时辰了，按说她也应该回来了，今日怎么还没有动静。”
几人翘首以盼地望着殿外破烂的大门，期待门能被人推开。
然而结果注定让她们失望了，这扇门再也没被推开。
赵芳在外面找东西时，被一队巡逻兵碰见，她知道自己今日怕是完了，于是故意朝着庙宇相反的方向跑，引开了所有巡逻兵，而她却再也回不来了。
当噩耗传来时，众人已经等候了一整日。
“呜呜呜，娘，赵婶子死了。”月儿哭了起来，引得旁边几个幼儿也跟着号啕大哭。
几个大人虽然心里难受，但眼下只能手忙脚乱的捂住她们的嘴，“别哭别哭，小心把官兵引来。”
黎织看着逐渐暗淡的天色，对众人道：“我去外面看看。”
众人一愣，全都看向她。
王婶子担心的说：“姑娘，外面全是官兵，你不会功夫，出去会很危险的。”
刘大妈也道：“当今陛下贪恋美色，若你被抓了，他们一定会将你献给陛下，陛下残暴不仁，一旦入宫命不久矣啊。”
其余人也纷纷应和，不希望她出去冒险。
“大家放心，我会小心的。”
黎织临走前，一个一直没说话的小女孩儿突然扯住她的衣摆，黎织脚步微顿，蹲身看着她，“怎么了？”
小女孩儿目光炯炯，附在她耳边用只有她们二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姐姐，你是神仙吧，你出现的时候我看到了，根本不是你说的那样。”
黎织嘴角一抽，女孩儿又说：“姐姐，我知道你是来拯救我们的，我知道哪里有粮食。”
黎织敛神，一脸正色的看着女孩儿，她说：“去城南顾府，东南角找一间门外有梅花的屋子，转动书架从左数第三列，第二行带有梅花图案的瓷瓶，里面有粮食。”
黎织深深地看着她，郑重点头，“好，我会带吃的回来。”
女孩看着她欲言又止，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闭口不言。
黎织将她这抹神情收入眼底，若有所思。
她踩着月色，翻身跳上墙头，环顾四周。
这座庙宇在城东最西边的小山头上，周围一片荒芜，大抵是太荒的缘故，巡逻兵也懒得过来，这才能让里面的人能苟且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