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
如果说许妄是原作最重要的反派男配,那路洄就是最重要的正面男配,最后多亏了他,许玲和原主的阴谋才大白天下。
纤纤打量这位散发着不友善气场的男人。
路洄长的眉清目秀,就是肤色惨淡,并非秦措那样的天生肤白,而是缺乏健康气色的惨白,看起来就像刚从医院病房偷跑出来的病人,一身清苦中药味。
路盼宁看见来人,莫名紧张,下意识的站起来,挡在他和纤纤之间。
“哥,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你今天要去医院做检查?”
路洄抬手,用袖子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痕,“怎么哭了?”
路盼宁皱眉,“和白小姐没关系,不是你想的那样。”
路洄笑笑,不再多言。
他转头,迎上女人探究的目光,“白小姐,初次见面,久闻大名。”
“宁宁说起过我?”
“没有!”路盼宁急切否认,“我没跟家里人说过任何关于你的事情,你相信我——”
“别着急,我信。”纤纤安抚她,对着路洄一笑,“那就是路先生对我十分好奇,来之前做过功课。”
路洄低咳起来,好一会儿才开口,气息不稳:“抱歉……咳咳,老毛病了。”
路盼宁想说什么,他制止,温声道:“白小姐,我确实好奇,刚才你第一个猜宁宁,第二个猜我调查你,为什么不能是秦措向我提起过你?”
“他不会。”
“这么肯定?”
“毕竟多年情分在。”
“秦路两家几代世交,我想,我认识他的时间比你长。”
“你如果真了解他,今天就不该来这里。”
路洄微微一笑。
路盼宁敏感地察觉到气氛微妙,又去拉路洄的袖子,“哥,我就是偶遇白小姐,闲聊几句,我们走吧,我陪你去医院——行了时间不早了,快走吧!”
路洄问:“你找过秦措?”
路盼宁:“没有。”
路洄:“既然来了,总要打个招呼,不说一声就走,太不礼貌。还有秦雾,你好久没见他,他也该想你了。”
“下次再说,现在去医院。”
“不差这几分钟。”路洄淡淡道,“白小姐,不介意的话,我们借一步说话。”
“哥!”
路盼宁恼火起来,“我早说过,我的事情不要你管,白小姐也不认识你,你别打扰人家——”
“我不介意。”
“白小姐?”
“叫我纤纤。”
路盼宁脸一红,“纤纤。”
“我刚还想找地方修手机,路先生开车来的?”纤纤看了一眼停在不远处的黑色轿车,问路洄:“能载我一程吗?出去一趟,回来你接宁宁一起去医院。”
“好。”
车里居然开了暖气。
虽然马上就到十一月,但现在是大白天,外面正出太阳,这样的气温下,还在封闭空间开暖气,难免闷热。
门窗紧闭,男人身上的药味弥漫,又苦又涩,避无可避。
纤纤默默脱下薄外套。
路洄靠在一边,观察她,“热吗?”
“有点。”纤纤说着,看他面无血色,礼节性的表示:“不用开窗,你生病了,身体要紧。”
“问问而已,没想开窗。”
“……”
路洄笑了笑,慢条斯理的说:“白小姐,初次见面,你会答应和我独处,我有点意外。”
“你以为修手机是借口?”
“难道不是?”
“废话。”
“……”
轿车经过秦园入口,门卫见是路洄的车,没有多盘问,直接放行。
驶出一段距离,路洄淡然道:“你准备躲多久?”
纤纤弯着腰,还躲在驾驶座后,用唇语说‘他不让我出秦园’。
路洄笑笑。
纤纤坐正,抬手整理头发,“听说禄通在电子仪器设备的生产制作方面行业内首屈一指……”
老张本来在专心开车,听见这一句,摇了摇头,满心鄙夷。
果然是个空有美貌无内涵无学问的花瓶女,这不,一开口就暴露了自己的浅薄无知。
路洄依然温和且有耐心,“白小姐,我们主要涉及的领域是医学设备、科学研究所用的精密仪器,和修手机没太大关系。”
纤纤:“可那么多精英人才,总有会修手机的人吧。路先生帮帮忙,我有难处。”
路洄笑了声,打了个电话,对老张示意:“海榕路。”
海榕路上,有一家禄通名下的研究所。路洄陪纤纤进去,乘坐电梯到十三楼。
刚出电梯,一名年轻男人迎上来,“陆总,前台说您找我?”
路洄说:“你看看这位小姐的手机有什么问题。”
青年转过头,怔了怔。
这么漂亮的女人,一定是陆总的女朋友吧。
他忙殷勤的说:“好,您放心,我——”话没说完,女人递来一张证件卡。他接过,“额,这是?”
纤纤不作声,取下他别在外套口袋的钢笔,找来一张纸,唰唰写下几行字。
[请帮我检查卡里是否装有窃听器。]
青年愣了愣,点下头。
路洄在会客室等待。
时间过了约有十分钟,他坐在女人对面,足以捕捉她神态的任何一点微小变化。
纤纤沉默着,毫无主动攀谈的兴致,一直在看手机。
又过一会,青年职员回来了,“卡里没有监听器,只装了gps定位追踪,要不要我帮你取出来?”
纤纤笑了笑,“不用,谢谢。”
回到车里,路洄又咳嗽起来,半天才平复。
他喝了点温水,说:“白小姐,看来早前我们之间有误会。一直以来,我以为是你主动纠缠,但是刚才——”他停下,目光幽深,依稀带一抹怜悯,“你是自愿回国的么?”
纤纤说:“你没误解,是我自愿回国,主动纠缠秦措。”
“他监视你。”
“这叫情趣。”
“……”
纤纤看着他,好笑,“路先生,就算卡里真的有监听器,我不仅不会毁掉,还会继续贴身携带,我只想确定一下而已——太多年没见,我很想知道秦措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倒是你……我说过,你如果了解秦措,就不该来找我。”
路洄面不改色,“我来接妹妹。”
纤纤:“记得到时对他也这么说。”
路洄轻笑,承认:“我的确想见你。一直以来,作为秦措未婚妻的兄长,我很好奇你到底是怎样的人。”
“哦。”
“你……”他低低咳嗽一声,凝视她的目光逐渐深沉,“你很美。”
“你很有眼光。”
“可越是美丽、越是看着脆弱的东西,也最危险——你了解秦措,他却不懂你。”男人叹息,平静道:“白小姐,你心里没有他。”
纤纤等他往下说。
“像你这么聪明有主见的女人,早应该明白,能满足你所求的男人,不止秦措。”
“就这?”
路洄一怔。
纤纤看着他,神色之间,居然浮现难言的失望,一瞬即逝。她恢复如常,“你亲自来找我,只为了毛遂自荐,单方面相亲?”
“我在和你谈生意。”路洄说,“当初,你能因为钱离开,代表你给自己标了价,而我亦能匹配。相信你很清楚,现在的情况和五年前并无不同。秦伯母还是会来找你,态度只会更强硬。所以……白小姐不如,考虑我?”
纤纤望着窗外。
路洄递出支票,“我单身,父母远比秦伯母好相处。况且,我没有一位家世相当、对我一往情深的优秀的未婚妻。”
纤纤说:“停车。”
老张迟疑,“大少爷?”
路洄只当她想下车,无意阻拦,散漫道:“听白小姐的。”
车停在路旁。
纤纤看一眼支票,“一千万?”
路洄微笑,“价格好商量。”
那神情,那语气,藏在优雅的气质和俊美外表下的,分明就是居高临下的厌恶和鄙视。
纤纤说:“等我两分钟。”
路洄看着她下车,走进街边一家彩票店,很快又出来,重新坐回车里。
他问:“你去干什么?”
老张再次启动汽车,行驶在平坦的马路上。
四周车流不息,可门窗一关,封闭性极好的车内,便像时光静止的空间。
“路先生,我们打个赌。”
“赌注太小的局,我没兴趣。”
“那这一局正适合你。”
路洄抬一抬眼皮,看向女人伸出的手,“五注彩票,总共不超过一百元,你认为你能中奖?”
纤纤说:“三天后开奖,最高中奖金额五千万。如果我没中五千万,你的提议我接受。”
路洄笑了一声,“听起来我必赢无疑,这可不是聪明的女人该做的事。”
纤纤不为所动,“如果我中奖,你按十倍的数给我打钱。”
路洄:“五亿?”
纤纤:“五亿。”
路洄眉峰轻挑,“白小姐,你想清楚了?”
纤纤和颜悦色的,“路先生是淞城的大人物,一诺千金,信誉为上。我这样的人,好像没什么信誉可言。这样吧,我们写下来,签字为证。如果我毁约,你记得拿去给秦家的人,让他们评评理。”
路洄沉默片刻,说:“好。”
写下条款,签字,一式两份。
纤纤收起其中一份,另一张纸被路洄拿在手中。
他盯着女人,想从她若无其事的神色中窥见她内心所想,然而尽是无用功。
她到底在想什么?
打这种必输的赌,自掘坟墓等着跳吗?
“白小姐。”他开口,“我劝你再多考虑,三思后行。你现在还是可以收下支票,这张纸作废——咳。”
他又开始咳嗽。
好不容易咳完了,他发现对方又在看手机,心无旁骛,当他不存在。
从没有女人敢这样怠慢他。
秦措就是看上了她目中无人的态度么?不过是富有心机的女人一点欲擒故纵的把戏,多蠢的人才会上钩。
路洄说:“你就真的不好奇,为什么初次见面,我会冒昧追求你?”
“收买。”
“哦?”
“你想收买我,因为你是个自以为是的死妹控。”
“……可不可以去掉‘死’字?”
“拒绝。”
路洄忍不住笑了,“我的初衷是为了宁宁,但这也是你最好的选择——你不可能成为秦措的妻子,秦伯母、秦老爷子不会允许你入他们家族谱,甚至秦措心底也不认可你。否则,你生下他的孩子,他早该求婚。”
“所以?”
“我是养子。”他淡然,“我还有个弟弟,与合适的人联姻将来会是他的责任。”
“说完了?”
“跟我在一起,你至少有争取的机会——白小姐,像你这样为了改变社会地位、财富阶级而攀权富贵的女人,我见的很多。我可以保证,我是你最好的选择。”
纤纤总算抬头,“你刚才说,越脆弱的东西,也最危险……路先生,你瞎吗?”
“什么?”
“这里最脆弱的东西,只有你。风一吹就跑了,太阳多晒晒就化了,感冒发烧能去掉半条命。”纤纤说,上下看他,有点嫌弃,“很脆弱,也确实危险——总在悬崖边缘反复横跳。”
路洄目光微冷。
纤纤的手机突然震动不止,低头一看,来自秦措的通话邀请。
她接起来。
“喂,秦先生——”
“手机给他。”
“……”
纤纤把手机递给路洄,他接住。
“秦总,一场误会。我带白小姐去修她手机,现在快到秦园——”
“停车。”
“你——”
路洄按下车窗,果然,不远处停着一辆黑色加长林肯,看车牌号是秦措常用的座驾之一。
他对司机说:“停下。”
手机里传出秦措的声音,不带一丝情绪,“明天见。”
路洄说:“秦少,是这样,明天晚上家里人喊吃饭,我得回去——”
通话结束。
路洄把手机还给纤纤,不紧不慢的道:“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他好像不太高兴。”
纤纤开车门。
“白小姐。”他唤,“如果带你回家的人是我,我不会约束你的行为,我会给你生而为人最珍贵的东西,自由。”
纤纤没回头,下车离开。
路洄望着她渐行渐远的窈窕背影,低头,拿起那张‘赌约’,若有所思。
半晌,他拨通电话。
“小叔?没什么要紧的,有点事情,想请你帮忙。十月三十一日那一期直播开奖,我希望几个号码一定排除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