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你是否和漫游者有接触
阿尔宾看着我。“你喜欢这样吗”他问。
“什么”
“看着我们。看我们在这里。你喜欢在下面有牢房的办公室工作;而我们就躺在牢里的稻草上”他举起一只手,我上次看到的瘀青已经变成了围绕在关节处的暗紫色。
“你认为你能说服我帮助你们”我的声音冷淡无情。
“大多数人的办公室下面是邮件间。”他看看周围被黑色手指印和褐色小血点污染的白墙,还有水泥地上被踩了无数次的稻草。“而不是这个。”
“我们也有邮件间。”
“求你了。没有人知道我们在这里。你一定要帮助我们。”
“我已经说过了，”我说。“我不能。”
我看着他们,他们是杀死强尼、打死纳特的人,我等着仇恨在我心中燃起。我的手掌还残存着扇塞林格曼耳光时他的皮肤留下的粗糙感觉。如果我愿意，我也可以走进这几间牢房,锁上门,往他们身上再加一块瘀伤。在楼上的时候，只要我想起强尼和纳特,我就会很肯定地告诉自己我做得到。但在这里,看着白墙,听着回声阻断自己的话音,我却找不回那样的愤怒。
“这件事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外，”我说。“律师不能指派自己。除非你们招供，否则不会有律师的。”
“我们能说的都说了!”
“好吧,我不跟你吵,这句话我已经听了很多遍了。真的,为了你们自己好,你应该相信我,因为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不想招认,我也不会怪你,毕竟这个罪名不轻，但从长远考虑却是对你们最好的。这是我能给你们的最好的建议。”
“你就不会听一下我们想说什么吗”
“坦率地说,”我一边说一边掉转推车，“我不想听。我不想知道你想跟我说什么，我自己麻烦就够多的了。”
“你也知道，如果你想帮我们,你就能做得到。”
“可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想帮助你们了”我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弄得就好像我欠他似的。
“劳拉,请回来。”
我停下推车,转过身来。“别再叫我的名字,阿尔宾。永远别叫。”
他顶着乌青的眼眶看着我。我又扭过头去。
“对不起,”他说,其他人都向他这边靠拢。“我真的无意冒犯你。请回来,跟我们说说话,别人理都不理我们”
“你搞错了,”我说。“见鬼,你凭什么认为我就在乎你们得不得救”
“我不知道,也许因为你是个好人”他的声音带了一丝绝望。
我推起推车往前走。“我是个好裸背,阿尔宾。想想这两者之间的区别。”
“一定要有区别吗”他提高了声调,想继续这段对话。
“我本来认为是没有区别的,”我说。“在很久以前。”推车在脚下发出轻微的声音。“但很显然,区别是有的。”
我上了楼。我有些想再到楼下去,继续跟他说话,试着去理解。但游荡者不会帮助你,即使你的内心饱受矛盾之苦,像苍蝇徒劳地扑打着窗户却冲不出去，他们也不会在乎,他们不会打开窗让你解脱。
电话里有苏·马可斯给我的留言。她说上次我关照过的邻居过来看她了，还送来一些食物。可她听上去并不高兴,反而很疲惫。尽管如此,我还是给那个邻居发了邮件,向他表示感谢,还说朱利奥已经吃够了黛比做的饭,已经不愿吃香肠了。
我刚发完邮件,另一个电话打进来了。是阿德南·弗兰克林,想知道他的当事人出了什么事。
“怎么了”我问他。“有什么问题吗”
弗兰克林在电话那一端叹了口气。“是的,加利女士，有问题。他没来赴约,往他家里打电话也没人接,他的秘书告诉我,几天前,他被一男一女从办公室带走了。”
我在椅子上转了个身,看着窗外。透过积满灰尘的窗框,能看见外面的落日，鱼肚般青色的天空,有几片冷冷的云彩划过。“我对此一无所知,弗兰克林先生。”
“秘书描述了一下那位女士,听上去很像你。”
“她怎么描述的”
“加利女士,看来我的当事人被捕了。”
“我只想知道秘书怎么描述她的。我的面貌很大众。如果你得到的是面色苍白的黑发小个子女人之类的信息,我相信您这么出色的律师是不会以此就得出结论的。”
“我们的当事人被多拉关押了吗”
太阳躲到了云彩后面。云的白色覆盖了城市。
“我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
“据我所知，”我说，“他没有被多拉关押。如果他失踪了，而没有人告诉我他在这里,那么他很可能真的不在这里。但如果他在,又没有人通知我,那么这件事肯定是机密进行的，我也不可能知道。”
“真令人难以置信。”
“我无可奈何。”
“加利女士,请告诉我。埃勒维在你们的监管下吗”
我看着外面。云朵在远处的天边露出缝隙,淡白色的新月隐约可见。
“就我知道的而言,没有。”我告诉弗兰克林。“很抱歉不能帮上忙,真的。但我实在不知道他在哪里。”
我说话的时候,一阵风吹过窗外的树木,但天上的云没有动。半透明的狭长云彩闪着白光,我有些晕眩。
雨果把我叫到他办公室时,他做了一件我从来没见过的事:他把电话听筒从基座上拿下来了。
“劳拉,坐下。”他的眼下有很重的皱纹，下面的肉松弛地耷拉下来,就像是被人从身体里拽出来一样。
“雨果。有什么能为你做的吗”我坐在椅子上看着他。这把又大又结实的椅子足可以让一个像他那样的大块头舒舒服服地坐着。椅背很高,我好像靠在一堵墙上。
雨果的胖手指交叉搭成尖塔状,然后他打量着我。
“我必须要问问你，”他慢条斯理地说,仿佛每个字都有很沉的分量,“你是否和我们的漫游者们有接触。”